65 商拾醒來
「我無礙。」商拾直接拒絕。
邵東成卻伸出一隻手便能按住商拾:「你傷了心肺,需要靜養,否則,你身體會留下後遺症,待年紀大些,你會尤其難過。」
有多少病痛都是因為年輕時的不在意,既然師傅要救下他,邵東成覺著好人做到底,他不能讓商拾身體內還存有隱患。
食指中指點住商拾的手腕,邵東成凝神靜心,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眉間越蹙越緊,很快換了另一隻手,半晌,邵東成臉上的嚴肅仍舊沒有片刻鬆弛,最後,他放下手,對商拾說道:「因為本就受傷極重,又呆在水中太久,你的肺部有積水,需要導出,否則嚴重會影響生命。」
站在最外圍的穆茵兒在商拾反應之前已經開口:「二師兄,那你快些幫他看看吧。」
商拾並未理會這個陌生女子的話,他只是問:「需要多久?」
邵東成沉思片刻:「起碼一月的休息時間,你現在身體還弱,更容易發生感染。」
「不行,時間太久,我還有事,或許等我找到人了,我會再過來。」想到自己昏迷這麼久,雲連該多著急,商拾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再次拒絕。
邵東成不語,他遇到過很多不配合的病人,可商拾這種毫無商量的決絕態度還是讓邵東成無法理解。
「這位公子,你商拾眼中,二師兄說你不能亂動,能有什麼事比生命還重要?」穆茵兒因為商拾的拒絕越發的急切,她顧不得引起大家的懷疑,一個勁兒的勸道。
邵東成跟楊宏安若有所覺地相視一眼,繼而轉眼開,為難地看著穆茵兒,穆茵兒感覺到兩位師兄的目光,她臉色刷的紅了,幾乎能烤熟鴨子,穆茵兒訥訥道:「我,我只是擔心師傅白白救下他。」
他們了解小師妹的性子,小師妹雖然善良,卻也不會過於積極的干涉他們救人的進程,而一直將自己置身事外的商拾卻接下穆茵兒的話。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白救,我欠你們一條命,來日若是你們有需要,我會儘力做到。」許是跟雲連呆在一起久了,也學了雲連的一些習慣,雲連從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之事,商拾也不信,那麼,你救了我,我會報答。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自己一時著急找的借口卻讓商拾誤會了,穆茵兒臉色越發的紅了,眼中隱隱帶著濕意。
到底也是大家寵愛的小師妹,邵東成替穆茵兒解圍道:「你要走也可以,不過你需要等到師傅回來才行。」
「你師傅何時會回來?」
若是時間久了,他不會多等。
「放心,師傅最遲後日便會回來,現在,你好好休息。」
邵東成說完,起身,領著楊宏安往回走,在經過穆茵兒身邊時,邵東成笑道:「師妹,二師兄有事需要你幫忙,你跟二師兄一塊兒走吧。」
穆茵兒從未離開過雲霧山上,對於男子的了解也只不過是通過幾個師兄弟,而這位病人不像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雖然此人現在身體虛弱無力,可那雙眼卻是騙不了人的,這人心思極重,心性強韌,一雙狹長的鳳眸里儘是無情,小師妹對上此人,只會黯然收場。
他不忍穆茵兒以後痛苦。
穆茵兒卻不了解邵東成的心思,她多想跟這人說說話,當日還未清醒時,她便能猜測到男子的絕世無雙,現在醒來,果然如她預料的一般,長相超群,氣勢渾然天成,雖然此刻身處弱勢,依舊不會讓人看清,若是這男子恢復到強盛時期,該是何等的風光絕世?
「可是,二師兄,我——」穆茵兒被拽著胳膊,被迫往前走,嘴裡仍舊試圖說服邵東成。
「小師妹,師傅在離開之時曾跟你說過要你熟讀他留給你的藥品論,你可看完,記住了?」不得已,邵東成只能將師傅擺出來。
提到師傅,及她最不喜愛的醫術,穆茵兒總算歇了嘴,她不甘願地跟上邵東成的腳步,直到出了門,這才匆忙往回看了一眼,而對方早已閉上眼休息,壓根沒將她放在心上,穆茵兒心頭酸澀。
走到夠遠處,邵東成對最後的楊宏安說道:「三師弟,你先忙去吧,我跟小師妹還有話說。」
「好。」
這一方只剩下兩人,穆茵兒心中生出一股預感來,她快一步開口:「二師兄,我要去看書了,那我先走了啊。」
「等等。」嘆口氣,邵東成說道:「小師妹,你該知道師傅臨走時對你的囑咐,有些事,有些人,不該是你的,就不會是你的,你強求也不過會落得被人厭棄的下場。」
「小師妹,你還有我們這麼多師兄弟,你知道大師兄跟四師弟一直對你——」邵東成的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他無奈地看著淚流滿面的穆茵兒,再說不出多餘的話來。
「嗚嗚——」心事被人說破,穆茵兒委屈頓生,她哽咽出聲:「二師兄,我,我也知道師傅跟你們都關心我,可,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像這顆心不是我的一樣,以前從沒有這種感覺,二師兄,有時想想我也害怕,我喜歡他,萬一他不喜歡我怎麼辦?我肯定會活不下去的。」
穆茵兒雖然自小是孤兒,可自她被帶上雲霧山,師傅疼她,師兄弟讓著她,她從不缺什麼,這種被溫暖圍繞的環境下長大的穆茵兒卻有一個致命缺點,一旦經過風吹雨打,她會快速凋零。
邵東成將穆茵兒攬入懷中,拍著她的背,勸道:「小師妹,這世間不僅有男女之情,你還有師傅跟我們,難道你就捨得扔下我們?」
「可是,可是為什麼我就不能同時擁有他跟你們?」穆茵兒納悶,她向來都是被大家捧在手心,便是最小的小松兒也會讓著她,在穆茵兒心中,她要的,師傅跟幾位師兄弟都會滿足她,穆茵兒很自然的也會覺著這次同樣不例外。
「小師妹,你還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他是人,不是以往師傅跟我們送給你的那些無生命東西,這人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他不願,無人能強求他。」邵東成繼續道:「小師妹,你相信師兄,這人跟你不相配。」
或者說,你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這句話,邵東成只放在心裡。
邵東成不知道的是,穆茵兒斂下的眼中閃過的堅定,只要她想要的,她一定會得到,這次,這個人,是她有生以來最想要的。
所以,有時候,一念之間,很多事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剛才喝的葯內被放了安神葯,這幾人離開后,商拾很快睡著,在他呼吸綿長后,一人悄然推開門,進了房間。
他望著床上的人,臉上猙獰之氣閃過,靠的近了,男子突然抽出一把匕首,銀光跟落入室內的陽光相碰,更加刺目,男子一無所覺,他舉起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商拾胸口。
在匕首刺下來的同時,榻上之人突然睜開眼,商拾冷冷看著對方,嘴角儘是諷刺。
那人沒想到商拾會突然醒來,下手也是突然一頓,瞅准這個間隙,商拾身體往裡側一滾,同時腳踹出,那人沒想到商拾竟還有力氣,匕首竟直直往自己心口刺去。
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在匕首割破胸前的衣服時,生生止住了,他額頭青筋直冒,那人冷笑道:「既然醒了,那就更好。」
殺一個陷入沉睡中的人讓他難免有些許心虛,若在商拾清醒的情況下,他殺人心安很多。
商拾並未表現出任何情緒來,他反問:「你為何要殺我?」
翻遍腦中的所有記憶,商拾可以肯定他不認識此人。
提及這個,男子嘴角露出陰狠的笑來:「你當然不認識我,可你一樣該死。」
這麼無禮的人商拾也不是沒遇到過,當年他可是城中一霸,這人不講理的段數遠遠不及他,商拾坐起身,用同樣冷酷的語調闡述道:「到底誰死恐怕還猶未可知。」
那人以為商拾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或者拖延時間罷了,他匕首在空中旋過,再次刺向商拾。
對於想殺他的人,商拾從來不會手軟,即便這人的師傅救過他也一樣。
快速抓過旁邊的茶杯,商拾不退反進,茶杯迎上匕首,嗤的一聲,瞬間被匕首戳穿,商拾就此用力一捏,茶杯斷成兩半,商拾舉起那尖銳的一邊,側過身,破碎的杯子直插那人的咽喉。
毫無疑問,這一招斃命的手法同樣出自雲連。
匕首來不及轉彎,擦過商拾的肩膀,而破碎的茶杯已經抵住那人的咽喉,血珠子快速漫出,見著血,商拾並未有絲毫停頓,直要取那人的性命。
「住手!」一聲大喝自門口傳來,與此同時,一個小石子打向商拾的手中的茶杯。
叮——
茶杯徹底碎成一小塊,同時也從男子喉間脫落。
一擊不中,商拾退了回去,他看著自己無力的手,心中儘是不滿意。
來人簡單掃了眼房間,很快明白了發生何事,他不悅地望向仍舊處在震驚中的人:「四師弟,你為何要如此做?」
這聲四師弟換回了他的神智,男子笑的言不由衷:「大師兄,別說的這麼大義凜然,我不相信你就不想殺了他。」
東方華臉色不變,他斥責:「我沒你想象的那麼齷齪。」
旋即,東方華對商拾抱歉一笑:「是我們照顧不周,四師弟他此舉也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望公子莫怪罪。」
將罪責推在一個鬼迷心竅上,倒是極好的借口。
商拾掀了掀眼皮:「若我殺了他也是一時的鬼迷心竅,不知你會不會怪我?」
一句反問讓東方華噤了聲,他知道這件事論起來是四師弟的錯,不管商拾怎樣擠兌他們,他們都沒有立場爭辯。
東方華能忍,可他的四師弟殷學重卻忍不下去,殷學重對上商拾,毫不相讓:「你想如何?」
「我這人有個缺點,心眼小,容不得對我有殺心的人在我四周晃蕩,今日你殺我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過你記住,從你除了這個門開始,你的命我隨時都可能會去取。」商拾說話慢條斯理,像是在討論今日吃什麼,天氣如何一般隨意。
「你以為我怕你,相不相信我現在就能取了你的命?」殷學重很容易被商拾的話激怒,他叫囂著。
「手下敗將,何以言勇?」慢悠悠的一句話讓殷學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說什麼?」
商拾都懶得重複,對於這樣一個人,言語刺激都接受不了,怎談跟他斗?
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對方,這麼赤果果的無視讓殷學重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眼睛通紅,眼看著就要衝上來。
剛才的事已經是四師弟理虧,東方華自然不會再讓四師弟做出難以挽回的事來,他隨手一擋,接住了殷學重的攻擊。
「大師兄,你讓開!」此刻的殷學重如一頭暴躁的狼,他是逮著誰便要咬誰。
「四師弟,別做錯事。」東方華仍舊苦口婆心的勸著。
「哈——做錯事?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沒有早點過來殺了他。」之前一直在徘徊,他本以為商拾不會醒來,這樣也不用自己動手,沒想到這人命倒是大,竟然掙扎著活了下來,殷學重自然要趁著最好下手的時機出手。
東方華見殷學重已經失了理智,他只能跟殷學重動起手來,雙拳在商拾的床邊噼里啪啦的響。
很快,殷學重落於下風,他雙手被東方華鉗制住,東方華再勸:「四師弟,收手吧。」
「有本事殺了我。」殷學重知道東方華不會殺他,他更加囂張地叫著。
對於這種愚蠢的人,商拾搖頭,平生少見。
既然東方華動不了手,那麼他就代替,反正早晚他會殺了對方,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商拾已經動了,他手心始終攥著的磁性碎片狠狠擲出去。
啊——
瓷器碎片分毫不差地飛入殷學重的左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