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大結局
出了將軍府,王凝仙打發了跟著她的人,自己尋了條小路,往四皇子府走去。
四皇子府守備森嚴,王凝仙遠遠看著,想要上前卻又怕被人看見,正猶豫時候,封鈺從四皇子府內走出,身後依舊跟著洛飛及梁梓碩。
自四皇子與其妹妹訂了親,梁梓碩在封鈺面前的身份也有了新的身份,看走在最前面的封鈺臉色不愉,他身後的梁梓碩同樣轉開臉。
待幾人還未走近,王凝仙往牆角處躲了躲,衣袂摩擦著空氣的聲響驚動了四皇子跟洛飛,兩人相視一眼,正要不動聲色地上前。
而一無所覺的梁梓碩卻終於忍不住,開口:「四皇子,梓柔還未嫁入王府,四皇子卻要納妾進府,梓柔她會傷心的。」
因為察覺不到躲避那人的惡意,封鈺眼神阻止了洛飛想要去查探的想法,他站定,封鈺對梁梓碩說道:「梓碩,我當你是朋友,這才容許你再三的質疑,難道你覺著我娶了你妹妹,就不能納別的侍妾?」
「這倒不是。」梁梓碩當然不會直接反駁封鈺,況且在他看來,男子有個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之事。
「只是,只是,我妹妹她還未進門。」
納妾也該府中有了皇子妃,而由皇子妃選擇該納那些侍妾才是。
封鈺冷笑:「在她未進府之前本皇子也是已經有了不少的妾室,梓碩,你是梓柔哥哥,你可以告訴梓柔,就說這話是我說的,若是她忍受不了,大可以推了這婚事。」
對於梁梓柔的做作虛偽,封鈺已經看得清楚,表面上裝得大方嫻淑,可背地裡的小動作卻連續不斷,之前也是因為沒造成什麼大的影響,反正府中侍妾眾多,少一些也無礙,可這回,梁梓柔竟然動腦子到他親自接回來的人身上,這就不可原諒了。
封鈺已經說到這裡,梁梓碩不敢再開口。
而一直聽著兩人說話的洛飛這時提出一個疑惑來:「殿下,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什麼關係,有什麼話也不必藏著掖著,洛飛,有話直說。」封鈺對洛飛的識相跟聰明很滿意,緊繃的臉色也鬆緩不少。
「四皇子,您前段時間接進來的女子有些奇怪,屬下看著總覺著有些熟悉。」洛飛皺眉,想到什麼,說道。
封鈺眼神一閃,似笑非笑地看著洛飛。
洛飛神情一凜,他抱歉,垂頭:「殿下,屬下沒有別的意思。」
封鈺扶起洛飛,笑道:「無礙,你的感覺不錯,不過這事我自由判斷,至於她,你們可不必理會,到時本皇子會自己解決的。」
雲煙,你倒是好算計,竟然敢換著法子進我的四皇子府,那麼,本皇子就隨了你的意,就不知你能不能承受本皇子給你的重重大禮?
封鈺能在幾位皇子中脫穎而出,又豈是一個小小雲煙能欺騙的了的?
自對雲連有了興趣之後,他曾派人查過當日的事,那些前後因果他早已知道,本來若非雲煙親自送上門來,他也沒打算跟一個女子糾結,可怪就怪在雲煙竟然換個長臉進了四皇子府,她既然自投羅網,封鈺哪有拒絕之禮?
若不是雲煙,此刻雲連就會是他的人,雲連那張冰冷的臉卻激起封鈺心中片片火熱,越是如此,封鈺對雲煙越是厭恨。
封鈺不知道的是,他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恰恰如了雲連的意。
至於雲煙的下場,那不說也罷,只是再很久之後,京都有名的漣漪閣中又多出一個花魁,此花魁被下令永不得贖身。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封鈺心情不好,也懶得跟角落裡的人玩貓捉耗子的遊戲,他直接沉聲喝道:「出來。」
王凝仙手緊了緊,她深吸一口氣,踏出一步,沒看三人,直接請安:「見過四皇子。」
「凝仙郡主?」封鈺眯著眼,「不知郡主這時躲在我四皇子府外是何意思?」
雖然平淡的文化,王凝仙卻覺得壓抑難自製,她踉蹌一步,臉色泛著蒼白,心中有一時的後悔,不該如此草率的過來,然,現在是箭在弦上了,王凝仙最終開口:「四皇子,凝仙有話想單獨跟四皇子說。」
王凝仙根本不會武功,身上裝飾也是一目了然,封鈺根本不會擔憂王凝仙會向他發難,他揮手:「洛飛,梓碩,你們先去吧。」
梁梓碩以為王凝仙同樣看上了封鈺,又想開口,卻被洛飛拉走,快速離開現場。
周圍無人,封鈺斂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四皇子,我聽到一個消息。」王凝仙準備吊足封鈺的胃口。
誰知,她這話說完,封鈺根本沒有任何接下去的意思,他挑眉,等著王凝仙接下來的話。
「難道四皇子不好奇凝仙要說什麼?」論道行,王凝仙根本不是封鈺的對手,她見封鈺無聲,納悶地問。
封鈺摸索著手中的扳指,笑道:「凝仙郡主這話說笑了,不是郡主想私下跟本皇子說話?至於本皇子,對凝仙郡主口中的消息倒是真沒多大的興趣。」
「即便是關於雲連的?」王凝仙脫口問。
封鈺瞳孔縮了一下,繼而笑道:「凝仙郡主,需要本皇子告訴你嗎?雲連是商拾的娘子,若要論關心,那也應該是商拾的事吧。」
封鈺表現的真的是對雲連無動於衷,這讓王凝仙惘然,難道她得到的消息有錯?
將王凝仙的掙扎收入眼底,封鈺又道:「若凝仙郡主沒別的事,那本皇子就先走了,本皇子還有要事。」
封鈺真的抬腳離開。
王凝仙是徹底相信了封鈺的話,沒了把柄,王凝仙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她也顧不得藏了,直接說道:「四皇子,雲連跟商拾現在下落不明,商拾很可能已經死了。」
「他們有事你應該告知商將軍才是。」封鈺仍舊一副不在意的姿態。
「四皇子,你不是看上了雲連嗎?為何不派人找她?」眼見著封鈺越走越遠,王凝仙顧不得平日的休養,扯著嗓子尖喊道。
封鈺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他沒想到王凝仙竟然當眾喊出這麼一句惹人遐想的話來,現在西京正值多事之秋,這也是東炎最好的時機,朝堂上諸位皇子日日相爭,就想就著西京的事在朝堂上讓皇上刮目相看,若是此刻不利於他的留言傳出,到時皇上定會對他失望。
他的大業可不能讓一個女子阻撓,封鈺倏地轉頭,瞬間移過來,他靠近王凝仙,黑漆漆的眼中帶著殺意。
「若是再讓本皇子聽到任何一句關於本皇子的隻言片語,即便你是崇王府的郡主,本皇子也能隨手捏死你,而不讓任何人察覺。」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偏偏王凝仙真的怕了,她能感覺出封鈺話中的認真。
「我,我也只是擔心——」
「你的擔心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本皇子不送。」
話落,封鈺大步離開。
只餘下王凝仙一人眼睛通紅,卻不敢哭出聲。
王凝仙不知道的是,在封鈺離開之後,轉到無人的角落,吩咐一聲:「去查查。」
空中波瀾微動,瞬間又恢復平靜。
…
在商拾的堅持下,他最終還是呆在青雲山上。
接下來連續幾日,邵東成每日都會端些葯來,不管是裡面是何藥材,商拾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這一日,看著商拾喝完葯,邵東成試探著問:「這幾日你感覺如何?」
「沒有任何起色。」
邵東成難掩失望,繼而笑道:「我再去想想別的辦法。」
看著邵東成離開,商拾舌尖動了動,即便再濃郁的草藥也掩蓋不了那股血腥味。
經過這些日子休養,他的武功已經恢復了七八成,跟蹤邵東成倒是個輕而易舉的事。
前面的邵東成如往日一般回了房間,沒過多久,邵東成又出了門,這次,他眉目蹙緊,像是遇到什麼想不通的事,徑直往明月先生藥房走去。
「師傅,徒兒已經知道一切了。」邵東成開門見山地說道。
明月先生正寫著什麼,這會兒抬頭:「你知道什麼了?」
「徒兒已經知道如何才能解了商拾身上的移情丹。」邵東成的聲音中分明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
邵東成話落,藥方內一片平靜,外面的商拾分明聽到兩道深淺不一的呼吸聲,他無法抑制住急速跳動的心臟。
「這事以後再說。」最終,明月先生只用這句話來結束師徒倆的相對無言。
「可是師傅,你早知道如何移情丹的解藥,為何不說?」邵東成還年輕,又常年居與青雲山上,心性尚且純良,在他看來,這世上非黑即白,是便是是,非便是非。
邵東成的反駁讓明月先生有些下不來台,他斥責:「住口,難道你作為茵兒的二師兄,你寧願眼睜睜看著茵兒沒命嗎?」
明月先生的指責生生撞入邵東成的心裡,這讓邵東成臉色白了,他囁嚅半晌,最終試圖反駁:「師傅,商拾是無辜的,茵兒這樣做本來就是她的不是,我們不該這麼縱容她。」
見徒弟語氣軟了下來,明月先生也跟著鬆了口氣,他說道:「東成,為師明白你的想法,為師也在儘力研製解藥,需要茵兒這件事我們暫且不提,師傅跟你保證,會替商拾解了移情丹的藥性。」
「可師傅有沒有想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商拾體內的移情丹越發的深,我們更難想到別的辦法,即便成功,依照商拾的性子,師傅難道不會擔心商拾解毒後會找茵兒報仇嗎?」既然師傅能因為捨不得茵兒而暫時不解商拾身上的移情丹,那麼他也有理由相信師傅會在商拾不知道的情況下想辦法讓商拾無法報仇。
這一點邵東成考慮到了,明月先生自然也想過,他陷入沉默當中。
「師傅會盡量想辦法的。」
明月先生也只想暫時穩住邵東成。
「師傅,在徒兒心中您一直是個值得尊敬的長輩,您救過無數的人,東成向來以師傅為榮,但是師傅,茵兒的事您的確是做錯了。」
「為師說了會想辦法,東成,事關商拾,你為何如此衝動好怒?」明月先生察覺出邵東成的激動。
在明月先生問出這句話的瞬間,邵東成腦中閃過的是雲連清冷的表情,若是商拾出了意外,雲連定會難過的吧?
知道邵東成心裡有事,明月先生也不追究,他只是拍著邵東成的肩膀,保證道:「東成,為師就要成功了,到時不僅可以解了商拾的移情丹,還限制了他找茵兒報仇。」
聽出師傅話中的異常,邵東成反問:「師傅,你不會是要消除商拾的記憶吧?」
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明月先生沒有做聲。
「師傅,你怎可如此做?我們應該徵詢商拾的意見,師傅你也看到了商拾對他娘子的感情,師傅怎能忍心讓這夫妻勞燕分飛,這根移情丹又有何區別?」邵東成話中儘是對明月先生的失望。
對這個二徒弟一向滿意,邵東成話中不掩失望,這讓明月先生有些羞愧,他急忙道:「東成,你誤會師傅了,師傅只會消除商拾腦中關於茵兒的記憶,其他的不會有影響。」
「這種葯根本就不穩定,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去掉商拾整個記憶。」深的明月先生真傳,邵東成對這種奇幻的葯自然是持懷疑態度。
兩人正爭論的厲害,大師兄東方華急促呼喊聲傳入。
「師傅,不好了。」
「發生了何事?」明月先生跟邵東成相視一眼,問。
「師傅,小師妹不見了。」剛才他給小師妹送些飯菜,發現小師妹房門大開,裡面空無一人。
「快去商拾的房間看看。」明月先生當即吩咐。
東方華臉色古怪:「師傅,商拾也不見了。」
「什麼叫也不見了?」明月先生心慌了一下,前後一結合,他很快相同其中的關鍵。
東方華也猜測:「會不會是商拾跟小師妹一起離開?」
「不可能。」
「不會的。」
明月先生跟邵東成同時開口。
東方華滿目疑問地看著師傅跟二師弟。
明月先生轉向邵東成:「東成,你怎麼看?」
這會兒師徒間已經不見之前的劍拔弩張,邵東成分析:「以我這些日子跟商拾的接觸來看,他不可能心甘情願的跟小師妹一起離開。」
「二師弟的意思?」
「若我猜得不錯,應當是商拾劫走了小師妹。」邵東成雖然說是猜測,可語氣卻是毫無猶豫的肯定。
東方華一頭霧水:「可是他為何要劫走小師妹?」
東方華無意識的問話卻讓明月先生跟邵東成心頭一震,兩人齊齊變了臉色。
難道說商拾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話?
不管如何,商拾跟茵兒一起離開本就是不正常的,明月先生起身,匆忙往外走,一邊吩咐兩徒弟:「下山找人。」
青雲山上頓時亂作一團,而導致這一切的當事人商拾此刻正掐著穆茵兒的脖子,厲聲問:「移情丹的解藥是什麼?」
穆茵兒臉色由白到紅,再到現在的深紫,一張漂亮的臉蛋布滿青筋,難看之極,即便如此難受,她仍舊笑出聲來。
「呵呵,商拾,你捨不得殺我的。」穆茵兒很篤定。
剛才在商拾破門而入時,她一瞬間的驚喜真是難以言喻,然,商拾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她從喜悅中徹底清醒,商拾竟然廢了她的武功,更是斷了她的手筋腳筋,向提垃圾一般提著她躲藏起來。
沒錯,他們沒下山,而是就躲藏在青雲山後山處。
聽到前面一陣慌亂,穆茵兒卻被商拾點了啞穴,只能眼睜睜看著師傅跟師兄弟一起下山找她。
商拾厭惡地將人甩開:「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
在解了移情丹后,在找到小連后。
而穆茵兒卻對自己的移情丹很有信心,她痛的麻木,口中卻仍舊不認輸:「你殺了我,你也會跟我殉情的,商拾,你別笑看了移情丹的作用。」
情到深處一往而情深,便是神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
明月先生的確是將穆茵兒放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茵兒穆茵兒的消失,他竟然命令全部的人都下山尋找,只除了瞎了眼的殷學重。
商拾這麼一等,直到天色擦黑,這才一掌將穆茵兒劈暈,仍在一處山凹處,在她身上鋪滿雜草。
做完一切,保證不會有人發現,這才起身,打算去前面找些吃的。
「商拾?」剛出現,黑暗中一人出口:「果然是你。」
是殷學重。
即便是瞎了雙目,他自小在青雲山長大,即便閉著眼也能走,他想趁著無人的時候也下山尋找穆茵兒,可巧剛出門便遇到了商拾。
這就是那個偷襲自己的人,商拾現在處於極度暴怒邊緣,他想殺人。
「商拾,小師妹在哪,快些交出來!」殷學重尚且不知自己的危險,或者說穆茵兒的消失已經讓他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了。
「你找死!」商拾毫不留情地排出一掌,足夠的力道讓殷學重整個人被擊飛,瞬間暈死在地上。
找了些食物,商拾簡單用了,而後再次回後山,提著穆茵兒尋了條僻靜的路下山去。
這段時間,一道消息傳遍江湖。
神醫明月先生的徒兒消失,明月先生以一顆血神丹做交易,想讓江湖人幫著找人,明月先生還繪出兩張人頭像,一男一女,並附上地址,若是有線索,且能幫著明月先生找到徒弟的,這血神丹就送給他。
血神丹可是江湖上人人想得到的增強內功的丹藥,據聞此葯如今天下只剩下三顆,原來其中一顆竟然在明月先生手中。
如此,江湖一時間轟動起來。
這事不出意外地傳到雲連耳中。
若想找人,就需要去人多的城內,三人走過很多酒樓飯館,甚至青樓楚館都沒錯過,直到這日,三人正當掉墨承寒身上最後一塊玉佩時,雲連聽到耳邊各種議論聲。
當雲連看到那張紙上的商拾時,神色卻要比往常都要平靜,三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向紙上所標註的地點。
那是青雲山腳下的一個小鎮子,這裡也是明月先生跟幾個師兄弟下山時常住的地方。
待雲連趕到時已經是五日之後,三人來到紙上表明之處,雲連臉色越發肅穆,前方黑壓壓的人群又是怎麼回事?
湛啟正不悅地問面前的人,三兩句后,那人便無話可說,湛啟氣急,自從師傅發了那消息之後,每日都說數百人前來,告知他們所謂的線索,這些人無疑是為了血神丹,湛啟每日被吵得腦仁疼。
又打發走一人,看著仍舊前仆後繼湧上來的人群,湛啟打定主意,讓人搬來一張大桌子,自己往桌上一跳,扯著嗓子喊道:「諸位,若你們單純想要來騙我師傅的血神丹,那你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否則,不僅是你們浪費時間,也讓我們難為。」
遠處的雲連定睛一看,這人似曾相識,腦中記憶走馬觀花似的劃過,最後定格在湛啟那張笑臉上。
是他!
提氣,身體越過眾人頭頂,落在湛啟眼前。
雲連飛起之後,墨承寒跟棄同時跟在她身後。
「是你?」湛啟的怒火在看到雲連時消失無蹤,他指著雲連,驚喜地說道。
雲連揪住湛啟的衣襟,冷冷問:「商拾呢?」
「我們也不知道,商拾他抓走了小師妹,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湛啟很喜歡雲連,不是那種男女之情,純粹是欽佩中帶著驚艷。
那種一種赤子之心,倒不讓雲連厭煩。
手上力道鬆了松,雲連時刻關注湛啟的表情,在湛啟說到他小師妹的時候語氣有些奇怪,雲連心中隱約生出不好的預感,是繼上一次吐血之後最心慌的一次。
交代身旁的人收拾這裡,湛啟只對雲連說道:「跟我來。」
院內要比外面安靜的多。
幾位師兄弟跟師傅都在,湛啟大嗓門喊道:「師傅,商拾的娘子來了。」
雲連的大名早已被整個青雲山所熟識,除了邵東成跟湛啟外,無人不想看一眼這個讓商拾寧願死都不願忘記的女子。
湛啟嗷的一嗓子后,院內好幾個房間同時打開,首先出來的不是明月先生,卻是邵東成。
「二師兄,你過來看看,這是商拾的娘子,也是我們曾遇到過的。」湛啟興奮地跟邵東成描繪著,生怕邵東成忘記了曾遇到過雲連這回事。
邵東成笑容淺淡,他朝雲連點頭:「商少夫人。」
「商拾呢?」雲連還是這句話。
邵東成沒有開口,后一步出來的明月先生揚起笑臉:「你是商少夫人?是這樣的——」
明月先生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當然,講述的時候不忘了替自己的徒弟開脫。
「商少夫人,茵兒也是一時糊塗,希望商少夫人能放茵兒一條路。」明月先生以這句話為結尾。
若說商拾是囂張的目中無人,那麼雲連便是冷酷的讓人退縮,相對來說,雲連比商拾更讓明月先生緊張。
雲連冷冷一笑:「算計商拾,還讓我留她一命,你在說笑?」
通常稍微惹了她的,她都得要對方付出代價,更別提穆茵兒敢觸犯她的底線,讓穆茵兒死都是便宜了她。
「商少夫人,你可別忘了商拾的移情丹還需要我。」雲連不易說通,沒辦法,明月先生只能使出殺手鐧。
「你在威脅我?」商拾突然展顏,笑問。
「隨你怎麼想,我不過想保住茵兒的命。」明月先生做起了平生最不屑做的事,說的話。
邵東成突然察覺出師傅話中的不妥,他剛要張口,雲連冷冷掃了過去,邵東成啞了聲音,趁著此刻,雲連卻乾脆點頭:「好,我就答應你,放過她一命。」
「此話當真?」明月先生到底還是不了解雲連,他從前都是光明磊落,見過的女子更是賢惠心善,哪裡想得到雲連會是他不曾見識過的那一類。
邵東成神情暗了下來,卻也不再開口。
擔心錯過商拾的消息,眾人都沒出去,就這樣,一直到了翌日傍晚,一人打破了小院的安靜。
晚霞當中,殷學重一瘸一拐地敲響了小院的門。
「四師兄?」開門的是小松兒。
「學重?」大師兄東方華也跟了出來。
殷學重在見到熟悉的人時,這才腳下軟了,倒入東方華身上,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大師兄,商拾他,他根本沒下山。」
「你說的可是真的?」明月先生聲音拔高。
「師傅,是真的,在你們走後,他打傷了我,他肯定覺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才呆在山上。」殷學重只能想到這麼一個原因。
「東成,你呆在這裡,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明月先生不知想到什麼,他直接下令。
「師傅,讓徒兒跟著一起去。」對師傅的命令,邵東成反駁,他心中依稀能明白師傅的意圖。
因為能解移情丹的只有師傅跟他,師傅此舉怕是擔心他將解法告訴商拾罷了。
「東成,你連為師的意思都可以罔顧了嗎?」明月先生臉色繃緊。
雲連不動聲色,有些疑惑,一旁的墨承寒趁著他們試圖交涉的時候低頭對雲連說道:「他們有問題,不妨將他帶著。」
這個他是指邵東成。
墨承寒的想法跟她不謀而合,雲連最後一錘定音:「讓他跟著。」
「商少夫人,東成他是我的徒弟,跟少夫人好像沒有關係,更不是少夫人的下屬,少夫人不該命令他才是。」明月先生立即反駁。
「或者說穆茵兒的命你也可以捨棄?」雲連威脅著。
這種時候她不介意用些低劣的手段。
最終,在雲連的威脅下,邵東成也跟了過去。
青雲山頂,商拾再往穆茵兒手腕上劃過,血珠子冒了出來,商拾冷聲問:「說不說。」
被連續放了好幾日的血,現在就是不捆著她,穆茵兒也難以走動一步,她渾身無力地癱在地上,對商拾的狠心苦笑不已。
「你殺了我。」
殺了她,商拾也活不了,她要商拾臨死之前想的都是她穆茵兒,下輩子還得跟她在一起。
之前的確是呆著穆茵兒下了山,豈料剛下山不久便聽到外面的議論,商拾沒想到為找到穆茵兒,明月先生竟捨得下那麼大的本。
「殺你還真是髒了我的手。」商拾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沒了人形的穆茵兒。
瘦骨如柴的身板顫了顫,穆茵兒卻沒有被激怒,她甚至帶著得意的笑:「商拾,其實你一直都很心痛吧?你明明心中時刻想擁有我,可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自尊跟對雲連的愧疚,你忍著心疼折磨我,商拾,你還真是可憐。」
穆茵兒的話觸及了商拾的敏感神經處,他抬腳便要踹去。
這一腳若是下去,穆茵兒是萬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住手!」明月先生呲目大喊。
「商拾!」雲連同一時間低低叫了出聲。
「小連?」商拾腳下頓住,他這麼喊道,卻沒有立即上前,商拾覺得自己現在心中對雲連不是全部的喜歡,這樣的他不配這麼擁有雲連。
他要身心自由地擁抱雲連。
雲連上前的腳步停住,她目光清冷地盯著商拾,兩人視線交錯,雲連有些心疼,她明白了商拾的顧及。
「我不介意。」雲連說道。
「小連,你現站在那裡,我很快就好了。」
「師傅,師傅,你來了?」穆茵兒見了師傅跟諸位師兄弟后,心中最後一點遺憾了沒了,她用少有的祈求聲音說道:「師傅,你殺了我吧。」
「茵兒,你還不後悔嗎?」對穆茵兒的執著,明月先生已經徹底沒轍。
「我不後悔。」
「果然跟你娘親一樣啊!」明月先生想到那個女子,感嘆道:「既然如此,那師傅就成全你。」
已經被折磨成這樣,穆茵兒還不悔,這麼深的濃情讓明月先生沒了堅持,如今雲連又來了,茵兒更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也罷,就讓茵兒帶著滿足死吧。
「師傅!」
「不可——」
一陣陣叫聲打斷明月先生的話。
而混亂當中,雲連動了,她一手抓住小松兒,另一手的血魂就附在湛啟的脖子上,雲連的目光對上的不是明月先生,而是邵東成。
「說出移情丹的解法。」
「商少夫人,他們是無辜的。」邵東成握緊拳頭。
「說不說?」
雲連倒是要看看到底是穆茵兒重要還是湛啟跟小松兒,以及整個青雲山的諸位師兄弟重要。
匕首劃破湛啟的脖頸,雲連添了一句:「我這把是血魂。」
言下之意,若沒有她,湛啟必死無疑。
將湛啟推開,商拾掐住小松兒。
為了商拾,殺這些無辜之人又如何?
孰輕孰重,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邵東成苦笑,他思考片刻,抬頭,張口就要說。
「東成,別說。」明月先生卻在這時阻止。
「師傅,若我不說,兩位師弟必死無疑,可我說了,小師妹還有活的可能,我別無選擇。」邵東成顧不得別的,他朗朗音調回蕩在整個青雲山頂。
「可是,茵兒她——」
「師傅,請恕徒兒不孝。」邵東成不等明月先生說完,先一步跪下,低頭道歉。
再抬頭時,他不再猶豫:「想要解移情丹,需要小師妹的心頭之血。」
「你需要多久才能製成解藥?」雲連問。
「兩個時辰。」
雲連將小松兒扔給棄,自己身體輕盈地躍向穆茵兒,手中的血魂直接往穆茵兒胸口刺去。
「商少夫人,你說過不殺小師妹的。」邵東成提醒道。
雲連望了回去,譏嘲道:「放心。」
她殺人無數,取人心頭血不過輕而易舉,而且,就穆茵兒這個女子,她不會直接一劍了結。
她要留著這女子好好折磨。
取來心頭血,交給邵東成,雲連叮囑:「記住,兩個時辰,否則,穆茵兒也得死。」
這就是她要用血魂的緣故,相信明月先生也不會讓這點心頭之血浪費的。
一行人從後山移到前方,明月先生的藥房外。
明月先生跟邵東成都進了藥房,兩人合力,相信這解藥必然能成。
時間也從太陽高照到夕陽西斜,期間,商拾始終獨自一人站在角落裡,他不敢望向雲連,生怕眼神泄露出自己的情緒。
雲連同樣站在另一邊,她同樣沒向商拾看去,兩人彷彿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時間不緊不慢地流走,外面沾滿了人,卻無人開口,安靜當中,墨承寒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確切地說是掏出一個餅子。
「你中午沒用飯,先吃點吧。」墨承寒將還有餘溫的餅子遞給雲連。
雲連自然地接過,往嘴裡送去。
站在角落裡的商拾拳頭握的死緊,指甲更是掐住手心,刺痛讓他苦笑。
咔嚓——
藥方的門被打開。
邵東成滿頭大汗地出門,看起放鬆的臉色,解藥應該成功了。
手中拿著瓷瓶,便要往商拾走去。
卻在這時,山下突然湧上來一批黑衣人,那些人盯著邵東成手中的瓷瓶,涌了過來。
雲連扔掉餅子,上前去。
而此刻,另外幾道身影同樣掠了上來。
商清和跟景公子夫婦,以及他兩個義子手持武器,殺入黑衣人當中,商清和大吼:「連兒,拾兒,你們去接解藥。」
好歹也一起作戰過,幾人很快分工合作,雲連跟商拾快速跑向邵東成,棄跟墨承寒幾人則同樣殺向黑衣人。
混戰來的突然,血腥味瀰漫在青雲山頂。
有了商清和跟景公子幾人,黑衣人根本不是對手,很快廝殺停止,當黑衣人最後一個倒下時,雲連跟商拾同時奪得了藥丸。
將藥丸倒入口中,商拾鬆了口氣。
「小連!」商拾狠狠抱住雲連,眼淚頭一次控制不住,他低聲,哽咽道:「我差點就失去你了。」
剛才那股氣就在這一抱中也悄然消散,到底不忍再生商拾的氣,雲連只是要求道:「以後不管什麼情況下不能推開我。」
是因為當時在西京皇宮的事,也是因為剛才之事。
「好。」商拾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們走。」雲連牽著商拾,兩人走向商清和跟景公子幾人。
「多謝。」這是雲連第一次跟這些人道謝。
阮玲菁也上前來,她抓住雲連的手,哭道:「連兒,你總算沒事了,你們都好好的。」
沁涼的眼波多了暖意,雲連感受得到阮玲菁三番四次沒理由的幫助,血緣關係不會讓雲連對景公子夫婦添加好感,可阮玲菁的盡心相待還是讓她感動了。
雖然爹娘這個稱呼雲連現在還說不出口,然,假以時日,誰又說得准。
「拾兒,連兒。」商清和也滿臉激動。
商拾盯著地上的屍體,問:「這些事何人?」
他們意在那粒藥丸,也就是說他們不想商拾解了移情丹的作用,目的自然是分開他跟雲連。
商清和簡單查了一番,最後,說道:「是四皇子府的。」
封鈺?
那就說得通,封鈺想分開他跟小連,簡直是異想天開。
「哼,想分開我跟小連,他做夢呢,既然如此,我就得讓他的後院不得安寧了。」商拾冷哼道。
「小連,我們下山吧。」握緊雲連的手,商拾說道。
「好。」
一行人轉身就要往山下走去。
剛走沒兩步,雲連停住腳步,她轉頭,望進墨承寒那雙寒涼的眼眸中,雲連最終是吐出幾個字:「多謝。」
墨承寒冷漠地回道:「不客氣。」
商拾牽著雲連往墨承寒走去,他知道小連不會無緣無故跟人道謝,這人定是幫助小連良多,商拾固然心有醋意,可他同樣知道這人對他的恩情更大。
「我,商拾,欠你一個人情,若有需要,我定傾盡全力相助。」
「你不欠我,這是我跟她的事。」對商拾的保證他並不接受,墨承寒語氣冷淡地回絕。
眼波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墨承寒抬腳離開,在靠近雲連時,放下一句話:「我會去找你的。」
朋友也好。
「好。」雲連點頭。
商拾臉色黑了,他在雲連耳邊警告:「我不準。」
白了商拾一眼,雲連懶得理他,轉身離開。
在他們離開不久,明月先生幾人奔向另一個房間,這房間內,穆茵兒正躺著,待為穆茵兒把脈后,明月先生心跌到谷底。
「師傅,怎麼了?」其他幾位師兄弟,以及已經無礙的湛啟站在門口,著急地問。
「茵兒,茵兒——」明月先生喊出聲。
邵東成覺出異樣來,他進門,再次握著穆茵兒的手腕,當他探上對方的脈搏時,臉色變了變。
「二師弟,怎麼樣?」
「二師兄,如何?」
「小師妹手腳筋跟脊柱全部斷裂成數塊,心口的傷永遠無法痊癒,每日必須承受嗜心之痛,永無止境。」邵東成的話讓所有人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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