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失去

李採薇放下手中的象牙梳，拿起胭脂盒，稍微補了一下，又仔細地看了一下妝容，並沒有理會他。只是冷冷問道，「你聽誰說的？」

「你說是不是？」

李採薇聽他的語氣和平時不同，鼻尖隱約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你喝酒了？」

「我問你，你是不是去了端王府？！」

見他站在門口，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緊隨自己，「苑裡的牡丹花開得好，我準備去摘一些進來，給屋裡填一填生氣。」

李採薇拿著竹花籃，準備出門，見他堵在門口，有點不高興。「玄燁，你讓開一下。」

「平時怎麼沒見你有如此好的興緻採花，果然是相逢恨晚！」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

「他有沒有碰你？！」

「東方玄燁，你無恥！」

「我無恥？！李採薇，我告訴你，你是我的女人！這些人，我忍著你，讓著你，全因為我愛著你，怕你生氣，我連青薔苑都踏進去過。」東方玄燁拿起手中的酒壺灌了一口酒，「你背著我去見你的情人，李採薇，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李採薇有些不耐煩，見他站在門口，「你喝醉了，我讓霍青扶你回去。」

「不用了，霍青已經被我打發走了。」

「我扶你回去吧，明天你還得去軍營，早點休息吧！」

「你是我的妻子，我想留在哪裡就是哪裡，我告訴你，今天，我就睡這裡！」東方玄燁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睛讀出一點她的留戀，可自己看到的全是不耐煩。

「別鬧了，你趕緊回去！」李採薇推開他的身子。

聽得嘭地一下，酒壺砸在牆壁上，酒濺濕了半邊地毯，酒壺碎了一地。

「你瘋了？」李採薇警惕地看著他。

東方玄燁高大的身子逼近，狠狠地盯著她。李採薇覺得今天的東方玄燁有些不對勁，往後退了退，「玄燁，你怎麼了？今天，我的確是去了端王府，可我只是去給九王爺送點東西。」

「送點東西？什麼東西？」

「玉瑩姐身體不太好，我給她送了點藥方。」

「是嗎？」東方玄燁冷冷地道，眼眸落在她雪白的胸前，眼眸里忽地一團火，呼吸急促，「李採薇，你居然敢睜著眼睛說瞎話！親眼看著你進了端王府，親眼看著你依偎在皇甫澈的懷裡面！你儂我儂，郎情妾意，好不纏綿！」

「你無恥！」李採薇給他甩了一巴掌，不知道為何，他這麼污衊自己，原本不應該生氣，可為什麼這般生氣？

「我無恥？你是不是要我看到你們光著躺在床上，你才肯承認！」

「東方玄燁，你不要臉！」李採薇剛抬手，被他狠狠抓住。

東方玄燁摸了摸嘴角的血，冷冷笑了幾聲，「李採薇，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東方玄燁的為人？你是不是忘記我還是個男人？你是不是忘記我是你丈夫？你是不是忘記你已為人妻？我告訴你，既然你是我的女人，就應該恪守婦道，管好你的身體！」

「東方玄燁，你卑鄙！」

「卑鄙？既然你覺得我卑鄙，那我就卑鄙給你看！」

李採薇驚呼一聲，被他攔腰抱起，往床邊走去。知道情況不對勁，連忙叫煙雨，可煙雨去廚房了，翠屏不在身邊回娘家去了。若是驚動府中其他人……她很訝異都這個時候，為什麼自己還能想如此多？

李採薇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臂，「東方玄燁，你要是敢動我，我，我就……」

「李採薇，我知道你的為人，你不會死的。」李採薇抬著頭，看著他，此刻的東方玄燁像是變了一個人，如同暗夜裡的魔鬼，嗜血的野豹，看著他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危險。

李採薇狠狠地盯著她，「我會，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如果你死了，不是正合我的意思，我想皇甫澈也會殉情，隨你去，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們這對有情人合葬一起，生不能在一起，死可以同穴。」

「你混蛋！」

只覺得後背一痛，整個人被重重地扔在床上。李採薇見他是真的發怒了，知道他性格，只是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仔細想來，這些日子，他對自己的心思，他的性格變化，對自己百依百順。今日自己去端王府，只是想去看看他，並沒有其他想法。他的臉近在咫尺，他的手指帶著溫熱撫摸她的臉。

李採薇緊緊抓住他的手，「玄燁，我還沒有準備好。你現在在氣頭上，你會後悔的？」

「我後悔？如果你和皇甫澈真的抱在一起，那我才會真正後悔！」

李採薇搖了搖頭，忽然拿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你清醒點了沒？」

東方玄燁一隻手將她的腰身緊緊攬住，「我其實沒醉，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既然你清醒著，你沒醉，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對我？」話畢，身子一輕。感覺到他的呼吸也來越急促，力道越來越重，自己的力氣根本抵不過他的三分之一。

停了一會兒，兩人安靜地對望，他緊緊地看著她的臉，從她的眼睛，鼻子一直到嘴唇，「你還記得去齊雲峰的時候，你吻過我？」

「東方玄燁！那不是吻，那只是為了救你。」

「還記得你為了救我不惜將自己的身體置於冷水中，當你擁抱著我的生活，我在那刻確定你就是我東方玄燁這輩子要找的女人。」東方玄燁低頭在她的額頭吻了吻，像是蜻蜓點水般，像是捧著最珍貴的璞玉一般，又在她的鼻尖吻了吻，「你可知道，為了你我拒絕了多少女人？為了你，我多少人沒碰過女人？李採薇，你知道嗎？」

「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帶你去我娘以前最喜歡的桃花屋，這輩子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去，李採薇，你知道嗎？你當然不知道，你的眼睛里全是皇甫澈，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要你徹底屬於我，東方玄燁，若你對他有任何行為，我告訴的就是，我會讓他生不如死！」李採薇這刻才覺得東方玄燁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原來那天去京郊你跟蹤我？」

「對，是我，也是我派人去謀殺你，為的就是將皇甫澈引誘出去，若他真出現，我必定將他當場殺死！」東方玄燁冷冷地揚起一抹笑容，眸子里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嫉妒，為了讓她恨皇甫澈，不惜親手殺了周氏劉家惠蘇紅菱，可她仍然原諒他！

「東方玄燁，你瘋了，你放開我！」

「李採薇，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放開你！」

李採薇緊緊抿著唇，拚命拍打他的胸膛。忽然感覺到他的動作。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了達到目的，她必須犧牲自己的一些東西，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快。若選擇死的話，在皇宮的時候，親眼看到慕容煙雨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玉佩出現在自己面前，親眼看到姐姐脫下人皮面具露出擦不忍賭的面容，當她明白自己真正身世的時候，這一切似乎看上去不可思議。

東方玄燁樓在她的身子，見她緊緊閉著眼睛，嘴唇被咬地鮮紅鮮紅，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很，忍不住放輕了動作，「疼？」她感覺已經失去了有些東西，可自己不想妥協，這樣的脆弱的內心想法，在她看到姐姐的臉，再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她緊緊咬著牙，只希望快點結束。

「你怎麼完全不像個女人？」

「你想要我怎麼樣？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是嗎？」

「你想幹嘛？」

「你說呢？」

「你混蛋！」李採薇睜開眼睛，狠狠地瞪著他。眼神變得迷離，氤氳著一股霧氣，那種完全不受控制的愉悅。這一刻，她腦子裡卻出現另外一副畫面，她感覺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已經丟了，這也是她一直擔心的。

話剛說完，見他的臉突然靠近，李採薇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感覺到唇一涼，這一次並沒有上次一般，輕柔了許多的動作，然後攫住自己的。他。她還是第一次這般，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是個女人，更忘記自己是個結婚的女人。對於這些事情完全沒有了概念。不知道為何，自己明明反感著，可腦子卻在指使自己，回應著。

這一刻，似乎兩個人才真正地完成這個儀式。

感覺到他忽然離開，李採薇忽地睜開眼睛，見他正凝視著自己。東方玄燁用手扣住她的下巴，眼睛逼近她，幾乎是眼睛對眼睛，鼻尖對鼻尖，動作忽然一重。李採薇只覺得無形中一股強烈的，如同吸食罌粟一般，整個人一滯，臉嫣紅如一朵玫瑰。慕容煙雨端著燉好的烏雞湯進來，見她正坐在窗戶旁邊繡花，「採薇，你臉色比之前好多了。」

李採薇摸了摸自己的臉，「姐，你何必嘲笑我？」

慕容煙雨特意拿了銅鏡送到她的面前，「不相信的話，你仔細看看。」

李採薇看了一眼鏡子裡面的自己，面色確實比之前好多了，也多了幾分不同的味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從少女變成真正的女人？難道自己有那麼明顯？

慕容煙雨輕輕笑道，「那是你覺得幸福，你臉上寫滿了幸福。」

「幸福？」李採薇冷冷道，「葯準備好了沒有？」

慕容煙雨小心地從懷裡面拿出一包葯，「採薇，若是少將軍發現你這樣，他會不會……」

「他難道還要再繼續勉強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姐，難道你忘記我們需要的做的事情？我不想牽扯任何個人感情！」

慕容煙雨點了點頭，「採薇，你要記住，只有獲得少將軍的心，你在府中才有地位，你做事情才會更順利。姐不是強迫你，只是希望你能藉助孩子更加鞏固自己的地位，有必要的時候，可以把胡語嫣取而代之！」

「胡語嫣雖然刁蠻，可有她在，我可以避開很多注意力，暫且留著她吧。」

慕容煙雨點了點頭，突然聽見門外霍青道，「你們都小心一點，別磕壞了東西。」

看見一群人抬著上好的黃花梨卷草紋腿炕桌，黃花梨嵌螺鈿牙石花鳥長方桌，黃花梨木一柱香平頭案，螺鈿人物山水小平幾……還有十幾匹上好的布匹，黃花梨木的梳妝台，紅木的椅子凳子等等。還有十個個丫鬟手裡每人拿著各色禮物，上等青田玉鐲，金釵玉簪……。

霍青對著李採薇行禮道：「二少夫人，是將軍特意吩咐我，準備這些禮物，說二少夫人屋內太過於簡單，買了一些傢具添置，少將軍說二少夫人平日穿得太素凈，買了一些首飾和布匹。」

慕容煙雨看著這些禮物，「搬進來吧。」

李採薇坐在苑裡面的藤椅上，一手拿著《孫子兵法》，這三十六計，她還學會皮毛，慕容煙雨給她了一碗酸梅汁，「這是少將軍特意送來的，這楊梅是嶺南運送過來的，這冰是特意從天山上鑿下來的。」

「放這裡吧。」

慕容煙雨小心地將酸梅汁放下，「採薇，你沒事吧？」

李採薇拿起酸梅汁抿了一口，「煙雨，你希望我有什麼事情？」

「我只是擔心你，怕你因為少將軍……」

「煙雨，這也許就是犧牲，我認命，為了我的目的，我不得不失去一點東西。」

「那就好，我先進去看著，別磕壞了什麼。」

家裡的傢具煥然一新，換的全是頂級的傢具，這昂貴的黃花木和紅木烏木都是極其珍貴的木材一般只有皇家宗親才用得起。而東方玄燁突然如此大費周章，肯定是為了彌補自己。這昂貴的烏木梳妝台，還有這琉璃打造的鏡子，倒是和現代的玻璃鏡子差不多，可在古代極其難得。

她看了一眼屋內的布置，古色古香透著典雅，高貴富裕中卻不庸俗，這天青色的青花瓷，還有這胭脂紅色的荷葉碗，都是自己喜歡的顏色喜歡的款式，他居然如此了解自己。

打開錦盒，裡面裝滿了透著通透綠色的點翠，金黃色的金步搖，乳白色的碧玉簪子。她拿起其中一根百合簪子，往髮髻中一插，果然是上品，一隻小小的簪子將整個人的氣質點染地氣質素雅。

慕容煙雨一一幫她打開，「採薇，少將軍對你很上心，一下子買了這麼多東西。」

「他只不過是為了彌補我而已，有什麼好高興的。」

「採薇，你應該高興，少將軍這麼看重你。」

李採薇抬頭，「煙雨，你什麼時候站在他那邊？那晚是不是你在其中告密？」

慕容煙雨眸子一沉，將手中的錦盒打開，「如果我說我沒有，你相信我嗎？」

「煙雨，我信你，正是因為我信你，我害怕被你背叛，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麼？我最痛恨的就是別人背叛我。」

「採薇，我們兩個已經融為一體，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慕容煙雨將最後一個盒子打開，「採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計劃，在這將軍府中，我們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少將軍對你的寵愛。你和王爺的事情我沒有和少將軍說，不過我給少將軍酒里下了點葯。」

「煙雨，你居然這麼害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採薇，你可知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能保持多久？我久居秦淮樓，對男人最了解不過，喜新厭舊是男人的通病。這幾年，你年輕美貌，少將軍當然對你戀戀不忘，可再過幾年，等霍氏讓他物色新人，你還能像是現在這樣？你可知道，長此以往下去，少將軍最終會對擯棄你，到時候你再想挽回來得及嗎？這將軍府裡面，沒一個人都帶著目的，你要是沒有少將軍的寵愛，能安然地在這裡？」

李採薇緊緊握著拳頭，自己居然被自己的親姐姐親手設計，還能相信誰？可她說的確實是事實。「姐，我沒有理由反駁，但是，你可知道我失去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最珍貴的東西。」她狠狠地往桌子砸了一下拳頭。

李採薇看著滿桌子的禮物，都是自己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換來的，即使再名貴，又有何用，即使穿金戴銀，依然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荒涼和憤恨。

「姐，我很累，你知道不知道？我為什麼去端王府？因為只有在那裡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靜，我不用想怎麼設計別人，怎麼陷害別人，也不用想別人會怎麼害我。」

慕容煙雨將她的緊緊摟在懷裡面，「採薇，我們身不由己，有些路已經註定了，我們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別無選擇。你要鎮定，姐姐一直陪在你身邊。」

晚飯的時候，東方玄燁站在門口，本想敲門，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如何面對，那日確實借著酒勁，一半清醒一半醉著，最終還是敲了敲門。

門打開，見她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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