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救寒魘
幽暗月色下,樹影婆娑;颯颯寒風中,樹葉沙沙。本該一個靜謐的夜,卻因著月圓,染上了血腥。
走在去竹樓的路上,傅雨驍渾身顫慄,卻很快平靜下來,她緊緊抿著唇,攏了攏衣襟,一步步往前走。
樹的蔭影遮住月光,將她的影子吞噬,第一次去竹樓也是晚上,卻不是這般心境。
寒魘哥哥這個時候在做什麼,他在不在竹樓,會不會……
傅雨驍被自己血腥的念頭一驚,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豁出一切地往竹樓去。
圓月當頭,臨近竹樓,空氣中混染了一道濃郁的血腥,在這圓月下靜夜幽幽傳來,傅雨驍身形一震,極力壓制住腦子裡的浮想聯翩,放開步子走進竹樓。
啊————!!!
是寒魘哥哥的聲音,他在竹樓。傅雨驍猛地推開門。
寒魘正倚在床沿邊,抱頭痛苦的等待,手臂上一道鮮紅的血口子,粘稠的殷紅,在靜夜中,滴答滴答淌到地上。
「寒魘哥哥——」她驚叫,不顧一切地跑到他身邊。
「你來做什麼」寒魘一掌推開她。
傅雨驍倒在一旁,水藍色的裙裾上也沾染了點點殷紅,在這血腥陰霾中,分外刺眼。
「我要怎樣才能幫你?」她迅速從地上坐起來,爬到他身邊。
英俊的面龐扭曲,一雙黑眸直直地望著她「你什麼都幫不到我,給我滾——」
「血對不對!」傅雨驍轉過身坐了起來,目光尋視四周最後鎖定在桌子上的茶壺上。
寒魘一手撫著快要爆裂的腦袋,一手掰過她的手腕,厲聲怒喝「我叫你滾你聽不到?!」赤紅的眸子里迸出嗜血的光芒。
他讓自己滾,是不想傷害自己嗎?
傅雨驍甩開他的禁錮,跑到桌子旁摔了那茶壺,茶壺落地應聲而碎,她拾起一塊碎片,卻聽到寒魘的大吼聲「別做傻事,我在等洪姨,她就快回來了」
傅雨驍看了看屋外,只一輪無情的月,沒有任何人影「可你現在很難受」
啊啊————
寒魘雙手抱頭,扭曲的面孔異常猙獰……他很痛苦!!
傅雨驍握著碎瓷片在自己的手腕上狠心一劃,殷紅的鮮血從血管中流了出來,她將手臂放在寒魘唇邊。
寒魘被血欲沖昏了頭,見到血,像野獸般抓著她的手臂,拚命吮吸。
惺甜的血入喉,一股清涼之感卻怎麼也壓制不住腦中的熾熱。他忘了,她身上流著和他一樣的血,一樣帶著弱水之毒的血。
傅雨驍緊緊咬著下唇,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流入他的體內。
「啊————」寒魘甩開她的手抱頭瘋狂地衝出竹樓。
「寒魘……哥哥……」傅雨驍倒在地上沉沉昏睡去,手無力地垂在一邊,血仍在流淌,一滴一滴地沿著指尖滴到地上與他的血融合在一起。
才下竹樓就遇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身後突然出現一批殺手。應該是跟著傅雨驍來的。
寒魘魔性大發伸手掐住來人的脖子,咔,那人脖子一歪。嗜血的**使他像一頭脫韁的野獸,咬上那人的脖頸,奮力的允吸吞咽。
身後的殺手見此情景無一不顫抖,手中的鋼刀在月下泛著冷光。
寒魘吸食夠了,扔下那人,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直直地倒在地上,死狀比賈寶寶還慘。
赤紅的眼眸再那人倒下之後恢復了常色,寒魘抹掉唇邊的鮮紅,側了側頭殘佞的眸光定在殺手身上。
月亮隱進雲層里,晦暗之中只聽得眾人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待月出雲,地面上伏屍遍布,寒魘的手指扣在最後一個活人脖頸上「說,誰派你們來的!」
「國,國……國舅爺,傅雨驍殺了國舅爺的兒子,他雇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殺了傅雨驍,大俠你放過我……放過我……啊——」
手指鬆開,最後一人倒在同伴的血泊里。
「雨驍!!」寒魘這才想起竹樓上那個犯傻的女子。
寒風越發大了起來,將竹樓的門吹的啪啪作響,昏暗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格外的孤寂,手腕上的血淌了一地,空氣中漂浮著血腥瀰漫。
「為什麼這麼傻?」寒魘心疼地將她打橫抱起「哥哥帶你去找大夫」
『哥哥』兩字出口連他都不敢相信,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恨她的,原來不是。
離開竹樓已近天明,寒魘抱著傅雨驍走來很久,他的手一直按著她的腕,血是止住了,可她還是昏迷不醒,連氣息也越來越弱,他怕了,真的害怕了,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心慌。
一陣藥味從鼻息間飄過,寒魘抱著雨驍一個翻身,玄鐵寶劍直直地釘在樹樁里,劍鋒泛著幽幽寒光。樹身微微一震,不見變化,片刻,耳邊一陣風掠過,樹身轟然倒塌。
寒魘回頭,眸子里儘是殺意「夜無殤」
「原來你還認得本王」夜無殤從樹枝上飛身而下,落在他面前,潔白的衣緞不染一塵。「放下傅雨驍,本王讓你離開」
「休想」
寒魘將她放置在樹底下,動作輕柔而迅速。
因失血,她的臉色蒼白,夜無殤心中一痛。手間的掌風像一道驚雷朝寒魘劈去。
寒魘後退兩步擋住他的掌風,內力的交流,一冷一熱,像道道無形的利刃截枝斷葉。周圍樹形搖晃,傅雨驍所在的那棵樹,一枝粗實的樹丫咔的斷裂在她頭頂上落下。
「雨驍——」
兩人同時朝她飛去,拉著她的左右胳膊朝相反方向……
「唔唔……」臂膀上的拉力將她痛醒。
寒魘和夜無殤同時伸手撐在她頭頂,擋住那落下的樹榦。
可憐的樹榦被兩人內力震個粉碎,如一團灰燼灑在傅雨驍臉上,寒魘和夜無殤也在同時被對方的內力震開,分別倒在傅雨驍兩邊。
「噗、噗——」雨驍吐了嘴裡的灰燼,慢慢地睜開眼。
「雨驍?」兩人同時喊出。
看了看左邊,再看右邊,她震驚不已「無殤?寒魘哥哥?」
他們怎麼會在這?
夜無殤朝她伸手「到本王這邊來」
「不能去」寒魘捂著胸口牽動痛楚,微蹙眉朝她道「他在利用你,你不能相信他」
他記得,夜無殤曾餵過她毒藥,不然他也不會發現她的身上的弱水之毒,更不會得知她的身份。
「寒魘哥哥,你在說什麼?」傅雨驍迷迷糊糊地看向他,這眼神是不解,轉過頭,探究的目光又落在那雪白的身影上。
夜無殤也被寒魘的內力侵蝕,倒在地上一時還動不得內力,他只能朝她伸手「寒嚴很危險,你快過來本王這裡」
擎蒼已經將他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寒錚之子,身中弱水,月圓食血。只是沒想到傅雨驍真的認識他。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他們的話傅雨驍一句都聽不懂,只能虛弱地喊著,失血,令她再度昏厥……
「雨驍!!」
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再度糾纏,暫無內力的兩人憑著各自的武功招式襲擊對方。
「你對她做了什麼!」夜無殤扣住他的手掌,眼裡寒如冰刃。
寒魘仰面,冷嘲熱諷「我對她做什麼也好過你利用她,拿她當藥引!」
夜無殤躍到他身後揚起上的玄鐵寶劍,燦然一劍如破蒼穹,劍風激起千堆葉。
寒魘單手撐地,一口血吐出,他閉上眼沾血的唇默默念著。狂風卷葉之中乍現蟒蛇,紅鱗紅尾,吐著蛇信朝夜無殤襲來。
「王爺,帶傅姑娘先走」擎蒼擋在夜無殤面前抵擋蟒蛇。
「交給你了」夜無殤走去抱起傅雨驍,轉身冷聲「你自己小心」
天機閣的殺手從四面八方纏住蟒蛇。
一場激戰,雙方均受傷不輕,寒魘被洪曼君及時救走。
兩人重回竹樓。
「外面那麼多屍體怎麼回事?」洪曼君厲聲質問。
「賈廉正派來暗殺雨驍的」一想到她被夜無殤帶走,心裡空了一塊。
地上血跡未乾,上面爬滿了蟲蟻,卻,都是死的。
「這地上的血是你的,你在竹樓時就受傷了?」只有他的血才能毒死這麼多的蟲蟻。
寒魘搖頭,雙眸深不見底,隱著兩團棘火,手捂上胸口竟是微微的痛「是雨驍的,我沒想到她居然割破自己的手腕放血救我」
「那她怎麼樣?有沒有事?」自從知道傅雨驍的身份洪曼君對她的態度發生很大的變化,她抓著他的肩膀很是擔心地問他。
「我不知道,不知道……」
他心煩意亂,心底有什麼在一點一點鬆懈。洪曼君知道那是仇恨,他對傅雨驍的仇恨在一點點的鬆懈,也許,一開始就不是仇恨。
她從懷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遞給他「這是你要的無心水」
碧水潭,當初之所以選擇鄴城的碧水潭,主要是他們發現碧水潭周圍有大量的草藥,從而潭水也附著藥味,是煉製無心水的成分之一。
自寒魘從皇宮拿回千盅酒,她便帶著千盅酒和赤荷冰魄回到碧水潭煉製無心水。
無心水是繼梓棠花第二可以抑制弱水毒的葯,卻有它的弊端……
寒魘接過瓷瓶緊緊攥在掌心遲遲未打開,目光落在地上那暗紅的灘血,閉上眼,腦海中滿是她蒼白的臉。
篤定心中之想,睜開眼,他從柜子里翻出一隻小箱子,將瓷瓶放進小箱子里,並從裡面將半塊玉佩取出。這樣的決定很困難,但他,必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