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颶風式
「這個,恐怕……」許林有點猶豫,「你也知道,我己經不再年輕,家庭穩定。」
黃昏哈哈一笑,揮揮手,「正因為如此你更應該去上海闖一下,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再過幾年,還能做什麼?也許,我不能向你承諾什麼,我僅僅是一個僱主。你的收入、福利和前途並不掌握在我手裡,需要你自己創造。對了,你有妻子和孩子,估計你也不希望他們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小地方。去上海吧,或者去大城市,你需要給他們一個高的起點。也許,我們這輩子就這個模樣,什麼前途呀,未來呀已經不能讓我們迷惑,或者說已經清晰可見。可孩子的未來是無限的。走吧,一起走。」
許林見火候差不多了,一點頭:「你說服我了。對了,我去做什麼工作。」
黃昏突然正色:「說句實在話,你的那些想法在我看來也沒什麼新奇,永遠應該這麼想,你的想法並不比別人高明多少。我有很多點子,你有實際的操作經驗。那麼,我給意見,你來完善。」
「如此甚好。」許林同意接受新的工作。
吃過飯,回拆遷現場。許林兩口子沒跟著去,而是留在家裡收拾簡單的行李。許林先去上海,他的打算是等他站穩了腳步再來接妻子兒女過去。一切,還是以穩妥為好。
「我的老天,我來到什麼地方了?」於樂驚嘆。
「應該不是月球。」黃昏說。
「有點像1945年地廣島。」
「沒這麼誇張吧!」說實在話。黃昏還是很佩服手底下地那些工人。這麼一家還沒投入生產的工廠居然被他們在十過個小時內拆成這個模樣,看來,破壞永遠比建設來得簡便迅速和。引人快感。
機器全被拆除掉。地面被刨出了幾條溝壑。天上,已經沒有蜘蛛網式的電線。可以說,整個工廠現在已經被他們弄得停水斷電斷通訊。幾條生產線地一部分機器本來是個牆體和地基焊接在一起的。當時,工人們嫌麻煩,直接用乙炔割。碰到混凝土。就用鋼釺撬。三下五除二,牆倒了。一片殘垣斷壁。
眾工人看到黃昏來了,都大聲歡呼,彷彿打了一個大勝仗。
於是,車隊啟動回土海。廠門口,一百多新職工已經排對等候於樂租來的旅遊大巴。
「很好。」黃昏看了看自己的隊伍,看了看人山人海。心中無限感慨。想當初,老子來到這個世界時總共才不過赤條條一個人,一桿灰溜溜的槍。現在地這般情形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隊伍出發。浩浩蕩蕩。
於樂帶隊。
黃昏來時已經對坐汽車深惡痛絕,這次回去是死活也不願意隨隊。便留在當地,和許林一起在這裡勾留了幾天,然後直接乘飛機回上海。
等二人回了上海,車隊還在路上晃悠著,估計短期內還到達不了。雖然有軍方出具的證明,可路上林立的收費站也夠讓人煩惱的。黃昏知道那股滋味。所幸。這一切都讓於樂承受去了。
趁這段時間,乾脆將海爾新產品開發中心弄出來。
新產品開發中心的大樓就建在廠區正中面對大門的地方。是一棟圓柱型的六層樓房。現在,主體已經建設完畢。正等待粉糊和裝修。
許林進去看了一眼,說:「好了,裝修地事情可以放一放,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別忙。」黃昏說:「反正還沒有正式生產,不如在上海玩幾天。」
「不了,我想直接工作。」
「好,有什麼需要的嗎?」
「給我幾個助手。」
「助手的事情已經弄好。我在人才市場上招騁了幾個機電專業的大學生。」
「好就這樣。那麼,我們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呢?」
黃昏想了想,回答:「先前我們談過小洗衣機的事情,現在不忙弄,這種機型畢竟銷量有限。還是從普通全自動開始。」
許林問:「那麼,是發明一種全新的機型出來嗎?」
「不是,沒那個時間。我們現在要靠產量佔領市場,要一推出便來個鋪天蓋地、山呼海嘯。」黃昏說:「我們就拿市場上流行的主力機型來做自己的主打產品。畢竟,那種類型的消費者已經被我們地對手培育成熟。我們需要做的是弄出一個新概念來分他們一塊蛋糕。」
許林本就是一個非常機靈的傢伙,他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在別人的機器上做一個小的改動,然後以此為賣點去搶市場?」
黃昏大笑,「英雄所見略同。」
接下來幾天,黃昏和許林一起開著車全上海亂轉,將幾個家用電器商場逛了個遍。碰到新型號的洗衣機就買,然後呼哧呼哧地抬回新產品開發中心去。等在那裡的幾個大學生立即動手,將那台洗衣機來一個五馬分屍。分析其結構和成分,評估其成本和優劣。
「還是沒有什麼收穫啊!」一個研究員感嘆。
他今年二十四,還沒有經驗。所以,黃昏原諒了他的頹唐,「我不要求你們能夠為我做什麼。實際上,你們僅僅是許工地助手而已。多累計經驗吧,你們的未來很光明。」
一連購物幾天,買回一大堆洗衣機。全是市場上的主力機型。電器小組現在和黃昏、許林搞得十分熟。一看到二人,眉毛便笑成彎月。
「好了,都熟悉了。告訴我該做些什麼?」許林問黃昏。
「改動,剽竊,抄襲。」
「有點,實在是有點……」
「別放心上,有的東西是沒有專利的。」
「告訴我該怎麼弄,改什麼地方?」許林指著一大堆零件問。
「先就從水流上開始改動。讓洗衣機的規則水流便成不規則水流。」黃昏提醒許林。
「哈,明白了。」許林大笑:「就從波輪開始動手。將規則對稱的波輪改成不規則的。」
「大善。施主,你悟了,」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按照許林當初的想法,就是通過改變位於洗衣機底部的波輪的形狀來改變那種有規律的水流沖刷形態。
現在先解釋幾個專業上的名詞。
所謂波輪就是,全自動洗衣機洗衣桶底部連接在電機上的突出部分。有點類似輪船屁股上推進用的葉輪,以電機軸為圓心,輻射狀地向外對稱。通過波輪的轉動,使洗衣機底部的水流產生迴旋式水流,利用這種動力十足的水流反覆揉搓、沖刷衣服,將衣物上的污垢從纖維上剝離出來。
波輪大多做成對稱的葉輪形狀。這樣一來,波輪轉動時的水流就變得十分有規律。有規律的水流一轉動,造成的後果便是,洗滌中的衣服絞成一團。雖然波輪在正轉七百二十度之後通過換相開關,再反轉七百二十度,但打絞的衣物卻不能鬆開。而是像麻花一樣裹成一團,不用力拉扯根本就不可能將它們分開。
絞成一團的衣服想洗乾淨根本就沒有可能。
因此,改變衣物在洗滌時的纏繞狀態刻不容緩。
那麼,究竟使用什麼樣的手段來改變這一點呢?
開始的時候,許林試圖通過改變波輪的形狀來實現這一點。
既然對稱的波輪是產生有規律水流的罪魁禍首,那麼就把它改變好了。
於是,許林和隊員們花了一天時間弄出一個非對稱的,葉片高度、大小形狀都有細微差異的波輪出來。
說句實在話。模樣真地很醜。不過,作為工業半成品,這不是最後的形狀。許林僅僅想證實一下自己當初的設想是否可行。
裝上這個怪模怪樣的波輪,一通電,洗衣機飛快地旋轉起來。洗衣缸里的水流呈現開花沸騰壯,大量的氣泡密密麻麻起來。這客觀上加強了洗滌效果。
現在,市面上正好有一款這種功能的洗衣機,宣傳的口徑也非常有特點:爆炸洗。
許林的路子正好和它暗合。
洗滌效果是加強了,只是不知道實際效果如何。
一個嘴唇上有著一圈淺淺絨毛的大學生從桌子上撿起一隻毛巾,扔進去。然後對了對錶。等過了十分鐘,再斷電一看。那隻毛巾已經被那個瘋狂地波輪扯成了拖布。最為麻煩的是,毛巾上的纖維扯得到處都是,幾乎塞滿了每個縫隙。
那麼。就降低電機功率好了。
許林這麼安慰自己,降低了功率還有節能效果呢!
於是,就換上一台小電機。
這回,大家都弄聰明了。不再往裡面丟毛巾。乾脆就洗牛仔褲和工作服。這些衣物皮實。估計也扯不壞。
不管了,先測試一下新機型的防纏繞功能好了。反正首先需要解決地就是衣物的纏繞問題,弄好在這個才談得上其他。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現實是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衣物放進去了,開機,蓋上蓋子,使勁地洗了半個小時。
等眾人一打開洗衣機蓋子,全都傻了眼。這些牛仔服裝全卷得像春卷,親熱地擁抱在一起。像熱戀中划青人,若要分開它們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問題究竟出現在什麼地方呢?
許林鬱悶了。
好。再試一次,換成其他衣料。
繼續絞成麻花。
看來,單憑想像是不行的。
還是老老實實地從基礎做起。
許林和那些大學生從新拼裝了一台洗衣機,和先前的不同,這台洗衣機的外殼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水流在缸內流動的形態。
也許是因為密封沒弄好。剛一啟動,只聽得「碰!,」四分五裂。大股濃煙湧起,水聲淅瀝,驚天動地。這場景將小夥子們嚇壞了。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時間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實驗室里亂躥。然後相互碰撞在一起。
其中。許林受到的傷害最中,他其實是第一個往門口逃亡地人,不管是時間的捏拿還是反應速度都是一流。
不過,世事難預料。
正當許林的手摸上低矮的門楣,將要逃出煙霧瀰漫的實驗室時,一雙手在黑暗混沌的背後伸來,輕輕用手指鉤住他的皮帶。
於是,等黃昏以總部領導的身份去看望眾傷員時,許林主任身先士卒頭裹紗布。鼻青臉腫地致辭:感謝公司領導的關心,我部員工將在將來的工作當中發揚一不怕死,二不怕苦。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進醫院地大無畏精神。報效公司,報效領導的栽培。
聽完許林的發言,眾大學生都面露不可思議表情。他們沒有想到,老電影中的效忠橋段居然在自己身邊活生生上演。這對這群純潔青年的內心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究竟是什麼原因組成漏水的呢?」黃昏問。
「估計是買了假密封圈。」
「應該不假吧,是正統廠家的產品。前段時間打折,估計是放的時間有點久,裡面地橡膠老化了。」黃昏有點不好意思,「那麼,你需要去醫院看看醫生嗎?」
許林的狀態不是很好,臉有點發青。
他猙獰著五官咬牙切齒:「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拉我,讓我知道非……」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換上一副善良的笑容:「當然,同志們都是好的,大多數都是好的。」
「一個小事故而已。」黃昏想起了以前剛成立黃昏文化公司時。有一段時間,公司附近流行色狼,加上公司里美女泛濫成災。為了加強公司的保衛工作。黃昏特意給員工添置了一套警用器械,一把催淚瓦斯槍。當然,真槍是弄不到的。
瓦斯槍弄回來之後,沒有人會用。
當時,小貓就提出了自己地一點想法:「老闆,這東西好像玩具啊!會不會被人騙?」
「不會,不會,從派出所弄回來的。十足真金,如假包換。」
「真的?」眾人都是一臉懷疑:「乾脆射一發試試。」
「那好!」黃昏本就對這東西興趣盎然,索性調轉槍口對著地板扣下了班機。
事實證明。那是一場災難。一大群俊男美女以獵灼的速度逃亡,其中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只能在銀幕上看到的明星,這實在是讓人感覺驚詫莫名。
那麼,就換密封圈。
以前。實驗室,新產品開發部的試驗用材料都是由他們開出清單,由採購部採購。不過,通過這次。黃昏痛感這一嚴格的財務紀律用在新產品開發部身上是不合適的。誰也無法預料,開發部下一步究竟需要些什麼希奇古怪的東西。還不如直接給他們一個預算,在預算範圍之內由他們自己安排。
當然,重大採購計劃除外。
反正,對他們應該靈活對待。
這回,沒有漏水現象。電機轉動也很正常。水流在缸里非常湍急,而且不規則。
大家都不明白了,為什麼在這種不規則的水流之下,衣物還是要打絞呢?
看了半天看不出什麼名堂。黃昏和眾人都有點氣悶
「怎麼什麼也看不出來?」黃昏問許林。
「噓!」許林笑著解釋:「水是透明地,看起來當然不明顯,要仔細看才能看出水流方向。」
「浪費時間。」黃昏覺得這幾個傢伙都是笨蛋,便掏出鋼筆,旋掉筆帽,「還是看我的吧!」說完話就將那支鋼筆徑直扔進洗衣機里去。
說起這支鋼筆來,還有一段佳話。
上次在美國得了奧斯卡獎,黃昏將自己得的那條項鏈刻上了乾媽的名字,送了出去。不過,王茹那邊不是很好交代。她本來想要地。沒有辦法。黃昏只得去買了兩隻金筆。他非常羨慕電影上大老闆簽名時用的派克,覺得非常有氣派。去商場買筆時,恰好遇到幾款新派克推出。黃昏很乾脆地買了三支。一支自己用,一支給了王茹,一支給了林玉婷。上面都刻著這樣的文字「吾道不孤。送給我最親愛的同伴xxxx。」
好歹是金子做地筆。王茹這才放過黃昏。
不過,過不幾天,黃昏卻意外地收到林玉婷的還禮。是一支黑色塑料外殼的勃朗峰,很古董的玩意。上面刻著「如或知爾,則何以哉。」這是《論語》上的一句話。意思是:如果有人要了解你,那麼你將用哪些話來表達自己的志向呢?
很值得玩味的句子。
黃昏扔下去的就是這支筆。
只見,一團黑色的墨汁從筆尖湧起,被水流帶動,絲絮狀在缸里轉動、纏繞。須臾,水流地方向和路徑便一目了然。:」
「怎麼樣?」黃昏問口
「看清楚了。」許林回答。
「看到什麼了?」
「原來,水流還是有規律的。看來,不對稱的波輪產生的水流也是有規律的。只要有轉動,就有規律可尋。」許林很頹廢。
「你的思路有問題。」黃昏指出了許林犯的錯誤。實際上,許林一開始就走進了死胡同。總想改變水流形式,通過改變有規律的水流方式,來解決衣服纏繞的問題口但如果,能夠通過其他手段解決這一問題呢?
黃昏是知道最後的解決辦法地。但他不想過早地拋出自己的方案。
問題最終需要許林自己來解決。作為一個新產品開發部的領軍任務,如果連這一關也過不了,那他也就沒有在海爾呆下去的理由。
應該相信他。
反正還有時間。生產線還在路上。等最後安裝調試完畢還有兩個月時間。這是許林的考察期。
一年拿二十多萬薪水的人應該有真才實料。
其實近段時間的注意力並不全放在新產品的開發上也沒有給許林壓力的想法。兩個月,就兩個月好了,在這段時間內能夠將新產品弄出來就好。實在不行就生產些大路貨好了。反正就像一句四川笑話……你哄我,我哄你,都是一碼事。……很有點日本語的味道。
他最為關心的車隊也在半個月後回到了基地。
工地上全是工人。
即要安排那些外來工人的食宿,又要安排裝機。還要聯繫各大共貨商,忙到飛起。
剛開始的時候,黃昏因為還從未親自弄過這麼大的項目,興趣盎然,事必躬親。忙了幾天就大喊「遭不住了。」乾脆全放手讓於樂一個人去弄。
他可不想做現代版的諸葛孔明,來一個星落五丈原。
裝機和調試的事情就交給於樂負責。辦理工商稅務登記、通水、通電、環保標誌、質量監測……一切的一切都壓在了吳青雲頭上。將這個還處於哺乳期的媽媽累的提前斷奶。
事情異常煩瑣,完全沒有當初想像中的那種,大幹快上、熱火朝天的革命的浪漫主義情懷。
不過,雖然大量偷懶,反有的事情還非得黃昏親自動手不可。比如和供貨商打交道。手底下雖然有些人才,但和這些人精打交道還欠些火候。
現在已經是全球經濟一體化時代,任何事業行為都不是孤立、片面、靜止和自成一體的。關起門來搞生產已經被歷史的經驗證明不可行。
自己盲目地獨立完成一條大而全的產業鏈也是天方夜譚。
做洗衣機和幾個產業關係密切。金屬製造、石油化工、電腦自動化控制、電纜、包裝印刷,缺一不可。當初,黃昏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想自己來一個自給自足,所有的原材料一併建廠生產。
不過。他地私人經濟顧問高明律師很善意地提醒他: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看起來似乎也不過是建幾座工廠的問題。但,那種投資可不是他這個外行人能夠操作的。比如,洗衣機地塑料外殼,雖然看起來都是用塑料製造。若要生產。也不過是弄幾各生產線的問題。不過,不同部件之間的成分和構造完全不同。比如洗衣機底板不過是最簡單的pvc塑料,而外殼卻是強化型的pop,頂蓋又變成了pet。按鍵部分又是一變。
高明這麼一說,黃昏腦袋都大了。
真要全弄,這個產業就弄大了。難道真要成立一個黃昏石化?
如果真那麼辦,自己腦子絕對出了問題。那可不是幾十個億弄玩轉的產業。而且。這個產業屬於國家墨斷企業。還沒有對私人開放。
還是老老實實向商人們訂購好了。
機器安裝好了,開始調試。順便採購了一小批原料。反正都是訂購,乾脆就全訂購好了。黃昏順便開了一個訂貨會。直接拍出六億的訂購單子。
消息一船出。著實轟動一時。業界也是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麼大筆地採購單,來勾兌地商人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
會議初期定為下月中旬,地址岩礁飯店黃昏集團總部。
現在,最為重要的工作就是等待許林最後確定將要生產的機型。
等了一段時間,黃昏接到久違地電話。
電話那頭,許林地聲音有點顫抖:「成了。」
「什麼成了,難道你解決了衣物纏繞的問題。」黃昏問。
「沒有。」
「沒有就不要來打攪我了,你繼續試驗,我也不催你。」黃昏想掛電話。
「別,你還是來一趟。」許林非常得意:「雖然我沒有最終解決衣物纏繞的問題。但卻有一個意外的收穫。」
黃昏來了精神:「你說你說,究竟是什麼意外之喜?」
「雖然衣服在洗滌過程中還是要纏成一團,可我弄出了一個新功能,抖散功能。咳,說起來有點複雜。你還是來一趟吧。」
「好,我就來。」
來到許林的試驗室,裡面的工作人員已經嚴陣以待,面含微笑,貌甚寢,興奮的表情躍然眼角。
「我來看看,你們究竟弄出了些什麼?」黃昏一一和試驗員握手:「辛苦,辛苦。」
「為人民服務。」
「這個口號不錯。」黃昏點頭:「為人民服務,真誠到永遠。」
牆角矗立著一台通體透明的洗衣機,個子不大,僅能洗滌四公斤衣服。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算出來,據說依據電機能夠承受的最大負荷計算所得。因為都是用玻璃鋼製作而成,洗衣機內部的工作情況一目了然。
「不錯,演示一遍給我看看。」黃昏拍了拍洗衣機蓋子。
沒有人動手。
「怎麼了?」黃昏問。
「不知道該洗些什麼?」一個研究員回答。
許林解釋道:「前段時間採購地紡織品都消耗乾淨。現在還真沒什麼東西可洗。剛才光顧著高興,還真忘記準備材料了。」許林很尷尬。
「什麼呀,你們怎麼做事的,怎麼這麼粗心?不過,我原諒你們,你們都是知識分子,偶爾犯犯迷糊也是一樁雅事。」黃昏很大度地一揮手。
「要不,我馬上出去買件衣服回來。」
「不用,不用,很好辦。」黃昏向一個大學生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那大學生是個胖子,估計食量很大,因此,肚子不小。也因此,衣服顯得特別寬大。很是招風。
「怎麼了?」胖子愕然,卻十分興奮,忙上前大聲說:「我叫了席毅,毛主席的席。陳毅的毅。是復旦大學今年的畢業生,獲學士學位。男,24歲,未婚,本地戶口,身高……」胖子唯恐自我介紹不夠全面,不能引起老闆的注意。這種機會非常難得。不好好表現一下也說不過去。年輕人有的時候就是十分單純和可愛。
「好了好了。我認識你啦。」黃昏慈祥一笑。
「請領導指示。」胖子立正,神情激動。
黃昏還是在微笑,用手指了指他地短袖園領衫。「很臟。很好,脫了吧。」
「什麼!」胖子有點發獃。
「脫掉,丟進洗衣機,ok?」黃昏也不和他廢話。實驗室使用的是中央空調,溫度恆定在攝氏22度,有點熱。大家都穿得不多。
許林手下的研究員現在膨脹到八人,全是大學新生。他們雖然還不能獨立完成科研任務,給許林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
因為都是未婚年輕人,求偶地願望使得大家都像雄孔雀一樣很是在意自己的外表。穿的都是名牌,而且一日一換。十分整潔。
當然,這個叫席毅的胖子大學生卻是一個例外。看他的個人形象,估計也是不能引起異性星期許趣的類型。加上為人單純,沒有口才,素為女生所不喜。索性也就絕了只有戀愛的意圖。索性也就以難為難,出落到十分不修邊幅地邋遢狀態。
既然要試驗洗衣機地洗滌功能,這麼一個渾身都是油垢、塵土、不明分泌物的人物怎麼不叫黃昏如獲至寶,珍而重之。
好在,海爾集團不生產洗澡機。
好在黃昏只不過是要他身上的衣服而已。
胖子席毅神情沮喪,神態忸怩地脫掉上衣,露出白亮地肉體。
「扔進去。」許林命令他。
「衣服嗎?」胖子問。
「廢話。」
所有人都這麼認為,這個胖子地廢話也忒多了點。
衣服扔了進去,漂浮在水面上。
少嫣,一股五彩的污漬就從衣服里擴散。或升或降,濃得化不開。
「極品,真的是極品!」眾人都是一陣鬨笑。胖子的邋遢在大學里非常有名氣。後來,有人像黃昏彙報,說胖子席毅同學在讀書的時候,十分喜歡喝啤酒,喝完就將瓶子放在床底。半夜起夜,也懶得去廁所,就近伸手往床底一摸,就地解決。這樣日日累積,居然被他堆了一床底啤酒瓶。直到畢業的時候,才由一個收廢品老人見義勇為清理乾淨。相比起這惡名招著的暴行而言,至於他堆在牆角一個月洗一次的衣服以及長期與他同床共枕的臭襪子來說,這根本就不算什麼。
那是半年之後,黃昏正準備提拔席毅同學做新產品開發部副主任時,一同學的密告。
黃昏當然會一笑了之。
也只能一笑了之。
……
「少了點。」啟動洗衣機后許林看了看水位,說:「沒什麼分量,模糊控制系統和電腦稱重系統根本就沒什麼反應。」
「是少了點。」所有同學都異口同聲地說。
「是少了點。」黃昏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了,他繼續吩咐胖子:「脫褲子。」
「哈哈!」
「不要。」胖子反對。
「反對無效。」黃昏命令兼勸慰:「都是男人,沒什麼地,我以前常和朋友一起去澡堂洗澡的。」
胖子脫掉褲子,賭氣式地扔進洗衣機中。只剩一條山東大褲衩。一身浮腫的肥肉全變成了豬肝色,很是尷尬。
「系統還是沒有反映。」許林非常鬱悶。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黃昏也開始鬱悶了。目光朝胖子的褲衩瞟過去。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躲開,將席毅同學孤零零地留在黃昏視線之內。
「不要!」胖子有點想哭,用手捂住下陰。
黃昏很無奈,看了看許林,「這事有點麻煩。」
許林面色一沉,低聲喝道:「席毅。」
「不要。我脫襪子可以嗎?」不等許林回話,胖子飛快地脫掉鞋子,將一雙散發著鹹魚味道的襪子除了下來。
「媽呀,沙林毒氣啊!」眾人瘋狂外逃。黃昏跑在最前頭。連一向非常嚴肅的許林也捏著鼻子。唯恐落與人後。
大家逃到走廊,使勁吸了幾口正常的空氣,這才感覺到人生的美好。
實驗室里傳來胖子驚喜的嬌嗔:「模糊控制功能起作用了。」
「好!我們進去。」黃昏有點迫不及待想看到許林這些日子究竟弄出了些什麼東西。因為訂貨和生產日期已經排定,時間要抓一下。如果這次不成,黃昏不會再給許林太多時間。他腦袋裡裝了幾款新機型。如果許林搞不出什麼東西,他不介意自己親自動手。
進了實驗室,裡面地味道依舊非常臭。不過因為有自動循環風的關係。倒還在人類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不過。一天之後,樓上外聯部的幾個女士氣勢洶洶地衝下樓來,對著許林就是劈頭蓋臉地,道口沫四濺:「你們實驗室究竟在搞什麼飛機。用了什麼藥水。這麼臭?簡直就是在悍然投毒。」
許林無語中。他知道,這些小女生一個個都像驕傲地鳳凰一樣,敢於藐視所有的權威。有的時候,連總老闆黃昏也要讓她們三分。
偶像是用來打倒的。
沒有人可以倖免。
洗衣機正常運轉,馬力強勁。不過,問題還是很嚴重。太多的污垢被洗滌出來,融化在水中。五音使人耳聾,五色使人色盲。
太多的顏色混為一團,變得漆黑。用盡目力也無法看清楚裡面的工作情況。
「好厲害!」黃昏大抽冷氣。
「是有點。」許林氣憤無比。
「勘稱實驗室中濃墨重彩地一筆。」黃昏繼續調侃。
「汗,換水。」
胖子手忙腳亂。一連換了三缸水,這才讓洗衣機內恢復透明狀態。
試驗正式開始。
開始啟動。這次一切正常,位於洗衣機底部地波輪一個強悍的六百度旋轉,胖子的衣服立即被緊緊地裹成一條麻花。
「還是這樣啊,根本就沒有解決什麼問題。」黃昏有點失望。
話還沒有說完,電機開始反向運轉。剛才還僅僅裹在一起地衣服立即像魚網一樣均勻地撒開,在水裡婆娑起舞。
然後又是裹成一團,然後又撒開。如此周而復始。
「看出什麼了?」許林問黃昏。
「有點意思,相當於一個人地手在使勁揉搓。不管是在防纏繞還是在去污能力上都堪稱優秀。」黃昏點頭:「現在我宣布,本次試驗勝利成功。每個工作人員本月加發獎金。」
眾人歡呼。
「那麼,秘密究竟在什麼地方呢?」黃昏問。
「排掉水,提出濕淋淋的衣服。」許林指著缸底的波輪說:「秘密就在這個地方,你看到什麼?」
「還是很對稱的波輪。不過,形狀變成了螺旋放射狀。我明白了。」黃昏恍然大悟。
「好,老闆,你給這款新機器起個名字吧。」許林建議。
「你們覺得起什麼名字好呢?」黃昏問大學生們。
「依我說,乾脆就叫魚網式。」胖子插嘴。
「果然是智商無下限啊!」有人感嘆。
「算了,我自己起好了。」黃昏說:「讓你們來,你們也弄不出什麼好點字。乾脆就叫飈風式好了。對了,這種波輪馬上去申請專利。」
「好。」許林覺得這名字很提神。
「我想出一個好名字了。」胖子大叫。
「說來聽聽。」黃昏含笑點頭。
「就叫《居家男人》好了。」
「我噴!」
……
「岩礁飯店本月虧損一百萬。」會計部經理梅眉拿起一大疊報表。
「可以理解,行業性虧損。」黃昏胸有成竹,「酒店業是一種投資大,見效慢的行業。受到很多外界因素的影響。比如,氣候、政治環境、經濟大氣候、甚至交通」「一般來說,如果虧損在每年兩千萬之內都是可以忍受的。不過,最近我看了看酒店那邊的經營情況,發覺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梅眉來了興趣。
「他們不怎麼接團。」
「這可以理解。」會計部經理解釋說:「團體的價格一向低廉,雖然客源很多,但沒多少利潤。反而讓設備的折舊和磨損,以及營業性支出增加。我們地星級酒店是不太愛做這種批髮式的生意的。」
黃昏擺擺頭,「你這就不明白了。酒店這種商品有一種即時性質。也就是說,它是一種有這自己時間段的商品。在已經過去的一段時間內,如果客房沒有銷售出去,就可以視為一種損失。而這種時間性質的損失卻是不可彌補的。」
「我說不過你,你想接團就去做吧。」會計部經理又看了看報表:「海爾本月支出十三億。賬目上怎麼擺。」
「你看著辦。」
「對了,黃昏文化本月虧損四百萬。」
「啊!」文化公司那邊居然也開始虧損了。這還是第一次。
黃昏給林玉婷打了一個電話:「有空嗎?」
回答說:「沒空。」
「我有空。」
「我沒空。」
「我真的很無聊,很閑。」
「我很忙。」
梅眉無奈地擺了擺頭,合起賬簿,起身悄悄離開。
黃昏:「你家裡還在做飯嗎?」
「保姆已經辭了。」
「豈不很慘?」
「有點。不得不承認,我已經吃了半個月kfc。」
「悄悄問一句,什麼叫kfc。」
「……」
「哈哈,我馬上過來,我給你做飯?」
「你會做飯嗎?」
「下碗面還是可以的。」
「恕不接待。」
「去你的,我半小時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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