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又見大哥

鎮上的青石板路，充滿歲月的痕迹，有些地方凹凸了，裂了縫隙，青璃很清楚得記得，在一間雜貨鋪的門口處，有一塊凹地，她記得當年的下雨天，曾經不小心踩到水坑裡，濺了一褲腳的泥點子，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多年過去，鎮上還是老樣子，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歲月的流逝，不像現代，幾年不見，老舊的街道上早已經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現代的記憶，在青璃腦子裡越來越模糊了，偶爾午夜夢回，她才能想起自己不屬於這個時代。

「怎麼了？」

淳于諳感受到青璃有一瞬間的沉默，以為是她想念過去的日子。那些曾經所受是苦楚，對她來說，何嘗不是另一種快樂。只是淳于諳常年在外打仗，早已經習慣孤身一人，對此感受不深。

「沒什麼，回憶而已。」

青璃看著淳于諳把東西放到馬車上，二人又到鎮上的院子準備。二妮的爺爺已經過世了，聽說是微笑著離開的，現在院子里只有張伯和張大娘老兩口，老兩口聽說新娘子要在鎮上發嫁，早早地把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小姐，您喜歡吃的水晶肘花，我又做了一些。」

張大娘差不多是看著青璃長大，一晃這麼多年，她的頭髮蒼白，眼神也更加不好了，但是主家並沒有嫌棄他們，每個月有豐厚的月例銀子，吃食上從來不缺，偶爾青璃爹娘也會到鎮上看看。

「張大娘，您還記得我嘴饞呢。」

青璃對張大娘很是客氣，她笑意盈盈地用筷子夾了一片，差點感動得淚流滿面，還是當年的那個味道，其實，大哥也很喜歡，只是，在青璃面前，莫子歸一向不會表現出任何喜好，他把最好的一切全部給了她。

「一晃，小姐您都嫁做人婦這麼多年了。」

張大娘得知莫子歸要成親的消息，老淚縱橫，終於能盼到家裡有喜事了，可是他們的乾兒子林風澈，還是不能從當年他受辱妹妹自盡的陰影中走出來，也不曉得用多少年才能打開心結。

簡單用了點膳食，青璃幫著把房間布置得簡潔大方，得知宇文紫幽喜歡紫色，青璃特地和張大娘一起，換了全套的紗帳，絲被和窗紗，屋中厚厚的毛毯，也換成紫色的花紋。

外面響起了拍門聲，沒一會兒，一輛馬車進入到院中，青璃沒有仔細觀察馬車，因為她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大哥，莫子歸。

多年以後，大哥還是如曾經一般，歲月未曾在他的臉上留下多少印記。依舊淡漠如斯，依舊溫潤如玉，只是在和青璃對視的片刻，他古井無波的眸子中，帶著一抹寵溺的淺笑。

「小妹。」

回到鎮上，見到第一個親人便是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莫子歸很高興，跨馬而下，來到青璃近前，用手揉著她的頭髮，「爹娘寫信說，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可不要吃寒涼的吃食。」

第一句話就揭露青璃吃貨的本質，青璃囧了囧，這次懷孕，孕吐明顯，可是嘴饞，前幾天她還鬧著淳于諳，想吃海里的大螃蟹，雖說孕婦是禁止吃寒涼的食物，但是少吃些無礙的。

一向寵妻如命的淳于諳第一次黑了臉，堅決不允許，無論青璃怎麼鬧都不行，最後，到底是用螃蟹肉加了麵粉，做了點酥脆的面果子，就算是嘗到了螃蟹的味道。

「大哥。」

淳于諳這一聲大哥頗為不自在，他心裡還記恨當年在護國將軍府，莫子歸悄無聲息，不請自來給他的警告，這麼多年始終無法釋然，但是英雄惜英雄，他對莫子歸很是敬重。

「能把小妹照顧得這麼好，辛苦了。」

莫子歸背著手，眼帶笑意地點點頭。這個時候，宇文紫幽從馬車裡出來，青璃等了半天，也不見丫鬟婆子從馬車內下來。

「青璃，別看了，就我自己。」

宇文紫幽比從前更多了幾分明媚，她手裡提著兩個包裹，熟門熟路地進入準備好的房間，對鎮上的小院一點也不陌生。

「喂，你的排場哪去了？就這麼嫁了？」

青璃跟著宇文紫幽進門，抱著胳膊看她整理物品，見她從包裹中拿出來一個紫色的花瓶，上面插著一束薰衣草，頓時，房間內瀰漫著淡淡的香氣。

「不然呢，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事。」

宇文紫幽對自己的心情毫不掩飾，當年若不是主動表白心跡，或許莫夫人的位置就不是她的。多年的等待，就要開花結果，想到未來和莫子歸會有幾個漂亮聰明的孩兒，她嘴角的笑就止不住。

「青璃，我知道，他的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家人。」

片刻后，宇文紫幽收斂了笑容，她轉過頭，對著青璃道，「但是我就是愛他這樣的男子，即使知道，這輩子永遠不能做那個最重要的人，可是那又如何？只要重要便好，而且成親之後，名正言順是他的家人。」

莫子歸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太多東西，比她更隱忍，這麼多年，宇文紫幽站在他的背後，感悟了太多。開始她沒有野心，只想在他身後一輩子，只要他不驅趕就好。

二人回北地的時候，莫子歸曾經說過，讓宇文紫幽給一個理由，一個娶她的理由。當時，宇文紫幽喜出望外，她想了很多很多，可一直沒勇氣說出答案。

理由是什麼？是因為愛，所以要相守？她明白，那是她愛他，而不是他愛她。兩者是不同的。為了傳宗接代？為了給莫如湖，劉氏一個交代？還是為了……這個答案，一想就是三年之久。期間，宇文紫幽很多次想找莫子歸談談，但是她心裡清楚，他，並沒有非娶她不可的理由，所以她還是忍住了，不想他為難。

「那大哥為什麼會寫書信給夫君，又為什麼想通了呢？」

青璃沉默，她在心裡很敬佩宇文紫幽，默默守護這麼多年，只為了能近距離的看一眼，她不懂這樣的愛情，青璃覺得自己就是個小女子，希望有人倚靠有人依偎，她離不開淳于諳。

青璃想，如果她自己是宇文紫幽的話，應該不會那麼傻吧，在女子最美的年華里開始等待，如今年過二十，已經是眾人眼中的老姑娘了，誰能一點不在乎名分，不在乎世俗的觀點，如此的偏執，只為心中的念想呢。

「他說，該給答案的是他，不是我。」

某日，宇文紫幽在賞月品酒，莫子歸突然出現在她身側。對於他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習慣，宇文紫幽已經很淡定了，她不是每天都能見到他，只是偶爾，二人在能坐在一起說話。

那一晚，他們喝了很多酒，也說了很多，最後，她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認真和堅定，他說，「這麼多年，是該給你一個交代。」

「當時我以為自己喝醉了，做了個美夢。」

宇文紫幽自嘲地勾勾嘴角，即便是美夢，那也是最美的夢，以前，她連做夢都不敢想的。

後來一切順理成章，莫子歸寫了書信，又問她在親事上有沒有什麼要求，或者，有沒有什麼想要達成的願望，那個時候，宇文紫幽才如夢初醒，含著眼淚問他，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恭喜你，紫幽，你會幸福的。」

大哥莫子歸不是個妥協的人，既然決定娶宇文紫幽，必定會一心一意，宇文紫幽算是苦盡甘來了。

窗外，淳于諳已經和莫子歸二人戰在一處。在北地之時，二人沒少切磋，只要莫子歸不使出飛花摘葉的絕學來，二人勉強可以打個平手。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交織在一起，速度奇快，瞬間樹上本已經枯黃的樹葉如下雨一般，嘩啦啦地在空中盤旋，飛舞著。

青璃在原地觀察一會兒，發現自家夫君可以應付大哥，這才安心。二人的武功套路截然不同，淳于諳是招式更加光明一些，防守強，而莫子歸身影詭異，攻擊講究出其不意，很明顯是鬼羅剎的套路。

「夫君，大哥，你們別打了，一會兒小院被你們拆散了，紫幽還要在這出嫁呢！」

二人所在之處已經變成了一股旋風，青璃看得眼花繚亂，四周飛出來的樹枝，讓她清醒了一些，立刻喊停。

自家娘子發號施令，淳于諳第一時間跳出圈外，可惜為時已晚，二人低估了自己的破壞能力，前面一棵大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下面是一層厚厚的落葉。

「這樣，好看嗎？」

青璃扯了扯嘴角，指著對面的大樹，他又看了看雲淡風輕的大哥，說不出話來。

「不如用綢緞花掛在上面，我們帶的有點多。」

莫子歸背著手，轉了一圈，離開，只剩下呆若木雞的三人，宇文紫幽眨眨眼，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吶吶道，「是我，扎了很多綢緞花……」

三年，無數個日夜，宇文紫幽喜歡每天都紮上一朵，計算日子，被莫子歸點明，她臉上有淡淡的紅暈，這麼說，三年裡，他還是關心她的，不然怎麼能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