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男
第二天一早,當算命先生醒來的時候,背劍的人還在沉睡,也許他著實受傷太重,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恐怕也得休息半個月才能恢復。
算命先生洗了把臉,見背劍的人一臉髒兮兮的,不由輕輕的搖了搖頭,進廚房端來一盆清水,找了條濕毛巾,替他擦了擦臉。
哪知剛抹幾下,卻發現背劍的人脖子處明顯有一道裂痕,像是傷口,卻又不是傷口。
算命先生想起昨日他被自己激怒后,明顯很氣憤,可臉上卻無表情的一幕,猶豫了許久,他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伸手朝背劍的人脖子上那道傷痕摸去。
果然那道裂痕,是一張人皮面具與真實皮膚之間的切口。
當他好奇的揭開緊緊貼在背劍的人臉上那層薄薄的面具時,他幾乎愣住了,他雖然一直走南闖北,獨自一人闖蕩江湖,見過的美男子也算不少,可卻無一人能與眼前的男子相比。
此時他的心,已止不住開始「砰砰砰」狂跳起來。
他就像一個痴情的少女注視著情郎一般,眼神是那樣的溫柔,也是那般情。
好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一下眼前這個男人眉心正中那顆鮮紅的痣,可就在他快要觸碰到那顆痣的時候,便又縮退回來,臉卻早已羞紅。
此時的他,一個文弱書生,一個黨堂男子漢,卻不知為何,竟被另一個美男子所深深吸引,以至於有些痴獃了。
許久之後,一個大膽的念頭湧現在他的腦海中,似得他興奮的禁不住渾身為之顫抖起來。
趁著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還沒醒來,他又迅速將那張薄薄的人皮面具完璧歸趙的貼在了對方臉上,看起來就像是未曾動過一樣,仍是那樣完美,一個年邁的老人隨即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像做賊一樣做完這一切的時候,不由再次痴痴的盯著眼前這個奇怪而又英俊的男人,許久目光都沒捨得轉移開去。
先前,他還在擔心這個男人身上的傷勢,不知何時才能復原,可現在,卻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擔心他的傷勢會好的太快。
整整五天後,躺在床上的男人方才醒來。
當他慢慢睜開雙眼的時候,卻發現床邊有個男人正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他著實嚇了一跳,臉上明顯有了抖動,可表情卻依舊不變,仍是很平靜。
他似乎很好奇,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明亮的眼睛到處張望著。
算命先生又何嘗不是這樣,這些天來,他幾乎沒有一天吃好睡好過,一直都在默默的守著眼前這個男人,如今見他終於醒來,他的內心何嘗不激動呢?
此時,他止不住脫口而出道:「兄台,你醒了?」
背劍的人已認出算命先生,遲疑了一下,又這才問道:「小兄弟,不知老夫這是在哪裡?」
他話剛說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連忙伸手朝臉上滿去,發覺沒有變化,這才鬆了口氣,隨後又朝背上伸手一摸,一臉緊張的問道:「小兄弟,老夫的劍呢?」
算命先生見他對這把劍如此緊張,隨即指了指桌子,道:「喏,兄台的劍完好無缺的放在那裡,既沒有丟,也沒有壞。」
他說到此處,便頓了頓,突然一改剛才的柔情,泠聲說道:「五天前,在下在樹林中無意中看到兄台受了重傷躺在地上,想到兄台畢竟對在下有過救命大恩,不忍心兄台暴屍荒外,這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背回來,費盡心思替你冶好身上的傷,想不到兄台倒好,一覺醒來,就把在下當賊一樣防,當真讓人傷心啊!」
背劍的人順著他的手,看到桌上的劍,這才鬆了口氣,又聽算命先生責怪,隨即笑道:「小兄弟,真是對不住了,老夫剛才一時失言還請見諒,只是那劍對老夫十分重要,所以這才一時著急,口不遮攔,當真慚愧。」他說完之後,竟似要準備下床。
算命先生一把將他按下道:「兄台,你身受重傷,尚未完全康復,還是躺下好好休息吧!在下已煮好了粥,這就給兄台端來。」
背劍的人見他如此熱情,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謝小兄弟的款款盛情,只是老夫既然已打攪小兄弟好多天,若是再麻煩,實在過意不去。」
算命先生卻也不理會,徑直走進廚房端過一碗粥,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勸道:「兄台言重了,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也是我輩江湖中人應該做的,再說兄台前些日子還幫在下賺了幾百兩銀子,又曾救過在下一命,可謂是在下的恩人?好在老天有眼,總算給在下一個報恩的機會,如果兄台就這樣走了,你叫在下今後如何為人呢?所謂知恩不報,**不如,還請兄台成全。」
他邊說邊用勺子盛了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要喂背劍的人吃。
背劍人一愣,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阻止道:「小兄弟,萬萬不可,老夫自己來就行了,豈敢勞煩你.」
他說完便要去端碗,哪知手臂一時痛的厲害,根本無法抬起,只好尷尬的笑了笑。
算命先生笑道:「兄台不必不好意思,也許有一天,在下也會受傷,也會像兄台現在這樣無法動彈,到時說不定也會麻煩兄台照顧在下呢。在下這樣做,只是為自己準備一條後路,免得將來真有這麼一天,會被活活餓死,那才遺憾!所謂種善因,得善果,就是這個意思,兄台不必客氣。來,張嘴!」
背劍的人也想不到算命先生為了讓自己吃飯,會說出這番話來,不由輕輕笑了笑,這才順從的張開嘴,吃了一口粥,哪知剛咽下肚,他的淚水便流了下來。
算命先生見他突然流淚,不由一愣,連忙問道:「兄台,你怎麼了?是不是粥太燙了?」
背劍的人見自己失態,不由尷尬一笑道:「不是,只是老夫剛才突然想起一些往事,以致有些感傷,倒讓小兄弟見笑了。」
算命先生這才鬆了口氣,又喂他吃下一口飯道:「以在下所見,定然是因為兄台太思念親人了,所以才會流淚。在下小的時候也常常會想起親人,更會止不住流淚,可是最近幾年,在下從來都沒流過眼淚了,因為再也想不起親人了,記不得他們的容貌了,其實一個人能想起親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兄台又何必覺得尷尬呢?」
背劍的人驚道:「怎麼,小兄的親人.......」
他說到這裡,眼神之中頓時閃過一絲同情,似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算命先生見他眼神中充滿了同情,不由嘆了口氣道:「在下五歲之時,父母便已被人殺害,後來一直跟著爺爺四處流浪,靠算命為生。哪知屋漏偏逢連陰雨,後來爺爺也遭人暗算,從此在下就一個人到處流浪,受盡世人欺負,嘗盡人間泠暖,慢慢也就習慣了!」
他說到說里,眼淚便也止不住流了下來,神情甚是傷心。
背劍的人聽他說完,許久沒說話,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心情似乎更加沉重了。
一時之間,二人都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算命先生率先打破沉寂道:「噢,對了,在下跟兄台總算有緣,還未敢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他問完之後,便又想起那日背劍的人曾拒絕過一次,生怕又被他拒絕,便又連忙笑道:「不過,兄台如果覺得不方便,也沒關係的。」
背劍的人原本是想拒絕他,可聽他這麼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吃力的抱拳道:「在下得小兄弟相救,當感激不盡,區區賤名,豈敢再有所隱瞞。不瞞小兄弟,老夫複姓獨孤,單名一個天字,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他日有緣,在下定當厚報救命之恩。」
算命先生「哦」了一聲,隨即抱拳笑道:「噢,原來是獨孤兄,失敬!失敬!在下詩心,今日能得識獨孤兄,真是三生有幸。」
獨孤天聽他說姓「詩」,先愣了下,隨即釋然道:「是詩兄弟救了老夫一命,應該是老夫覺得三生有幸才是,詩兄弟當真客氣了。」
詩心聽他這麼一說,突然站了起來,將手中碗放在桌上道:「唉!獨孤兄此言差矣!如果不是在客棧,兄台一出手就震斷馬家三少爺的碧玉寶劍,恐怕小弟早就下了地府找閻王爺報道去了,又何來機會救兄台呢?所以說,是兄台自己救了自己的命,而不是在下救了兄台的命,兄台救在下的命在前,在下救兄台的命在後,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兄台救了在下一命。」
他此時竟似變了一個人似的,滿嘴竟開始了子乎者也,只聽得獨孤天含笑不語,半天才道:「好!好!詩兄弟,既然如此,咱們就不用再為此爭論不休了,只當誰也沒救過誰的命,豈不更好?」
詩心聽后,怔了一下,又道:「獨孤兄此言差也,你之救命如同父母再造之恩,而在下救獨孤兄之命則如報父母之恩,只聽說先有父母,再有子女,敢問世間,子女豈與父母之恩平等呢?不過,既然兄台如此爽快,那在下又豈能不應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獨孤兄是如何得罪那馬家三少爺的?他可是洛陽城最難纏的主,兄台可知他的爹爹是何許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