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秘密
密醫查看了一番安隨的狀況,這才跪下回慕容恆的話,「回大王的話,這位姑娘的脈象很是奇特,似乎從前也是都動用過密醫的法子,下藥的時候也十分謹慎,卑職自問沒有那樣的本事,只是連那密醫都不能醫治,卑職就更加不能了。這姑娘的病最多也就是能拖一日就多一日,總還就是看到最後燈盡油枯的一日就是了……」
那密醫連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慕容恆的眼神給嚇得住了口。
慕容恆的聲音冷得可怕,連周邊的人都覺得身邊的空氣彷彿一凝,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那個密醫是誰?」
密醫答得小心翼翼,「按照安姑娘的脈象,從前給安隨用針的人是有八九就是玉衡山的鬼醫杜朗。」
「鬼醫杜朗?」慕容恆的臉色也是一滯,他自然聽說過玉衡山的名號,鬼醫一族更是神秘,如今北國的密醫們大多都是出自於玉衡山的旁支。若是沒有玉衡山的背景,這密醫的名聲都要大打折扣。可見這玉衡山的名聲有多厲害,而鬼醫一族則是玉衡山的正宗一脈,其醫術更是出神入化,能叫白骨生肌,妙手回春。傳說這鬼醫一族還掌握著一種秘術,能夠通天曉諭天下之謎,而大楚的國師和樓嵐的薩滿一族都曾經出於玉衡山的正宗,只是後來便分了出去。
玉衡山的正宗姓杜,而玉衡山之處也十分僻冷,密醫一族自有能尋見玉衡山的方法,只是若要見到正宗,還是不容易之事,便是源自旁支的弟子也是無人能見到過正宗之人。
慕容恆的神色格外怪異,那鬼醫一族從來難以尋覓其蹤跡,多數人也只是聽聞過鬼醫的名號和事迹,卻從來也沒能真正見過鬼醫一脈的人物。
慕容恆看了安隨一眼,從前的安氏還沒有沒落的時候,也曾有過「得安氏,得天下」的說法,似乎傳聞之中,安家和秘術之事也有一些關聯。加上那密醫說安隨的病情是由鬼醫一族之人所治好的,慕容恆微微皺眉,難道安隨和那鬼醫當真能有什麼相關?
安隨啊安隨,你總是有辦法讓我感到驚奇,好像你就是遊離在塵世之外的神祇,讓我怎麼攀登頂峰都沒能找到能和你比肩而立的時候,甚至想要將你保護在我身後,你卻讓我始終覺得無能為力。
慕容恆望著安隨蒼白的臉頰,那消瘦的的側臉顯得稜角分明,那藏在溫婉柔和的背後,是她的堅強和獨立。
慕容恆站了起來,「你可知道如何能找到玉衡山?」
「玉衡山在樓嵐境內,從前大王不是已經尋過一次了嗎?難道還要再去嗎?玉衡山向來只有有緣人才能尋見的,先前大王沒能尋見……」
「都說了是要有緣之人才能尋見,有緣也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天時不對,也未必意味著無緣。」慕容恆看了一眼安隨,眼神便堅定了起來。
到了晚間,安隨便逐漸醒了過來,那帳子中昏暗,安隨的手指動了動,便碰到了一個軟軟的物體,安隨強撐起身子來查看,卻發覺床榻邊還靠了一個人,細細看起才發覺是慕容恆。安隨拿起旁邊的一件袍子披在慕容恆的身上,慕容恆卻動了動,伸手抓住了安隨的手腕。安隨只覺得耳邊一涼,連忙側首,卻仍然感覺到脖子上一涼,緊接著便是一股熱流灼燒了皮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聞到了血液的味道,那慕容恆才回過神來,驚呼道,「隨兒?」
安隨一隻手捂住傷口,另一手中的袍子也隨即落在了地上,脖子上那溫熱的溫度順著指尖的空隙溢了出來,然後滴落在了衣襟上,將那素色的袍子上染紅了一片。慕容恆連忙扶住她,「隨兒,你有沒有怎麼樣?」
安隨搖頭,「我沒事。」
慕容恆連忙點起燈來,從柜子里取出一些紗布和葯來,親自動手給安隨包紮傷口,他的動作很輕柔,彷彿是一個需要十分用心珍藏的寶物一般。偶爾那指尖碰觸到安隨的肌膚,都能讓人感覺到那種溫柔和冰涼。
「你常替人包紮傷口嗎?」安隨問道。
這恐怕就是安隨的好處了,尋常人若是面對上一刻還拿出匕首差點取了自己性命的人,即便是不害怕,恐怕也總要多疏離了。
「為什麼這麼問?」
「看你的手法很嫻熟,應該是常常做這些事情吧!其實我的傷口你也不必親自動手吧?」
慕容恆停了一下,「打仗的時候,多少總是會有受傷,就自己動手,有時候軍醫不夠配備,也會替將士們包紮傷口。」
「你很不相信軍醫?」安隨用的是肯定語氣。
「是,我不相信的人有很多,軍醫當然也不相信。」慕容恆索性坐下來,替安隨用紗布將傷口裹好,他的手法很好,袍子的領子略略立起來些,便不大能看得清楚了,「當初六王奪位的時候,他們買通了我府里的密醫給我下毒,至此之後便不再相信密醫了。他們的手中往往掌握著我的性命,他們若是有心給你下毒,根本就是防不勝防。好在我也自己從前還學過一點醫術,但凡能不用密醫的地方,我是不會動用他們的。」
雖然慕容恆說得很平淡,但是安隨還是能夠感受到那一份緊張,畢竟六王奪位,即便沒有經歷過,也能想象得出那時候又怎麼可能會不險象環生、詭譎波瀾。
「很厲害的毒嗎?」安隨反問他,「那時候他們給你下的毒。」
慕容恆點頭,「他們給我下的毒是一種緩慢發作的毒,叫做微雨杏花,他們一面在我焚的香裡面動手,一面在我的飲食里動手。他們都知道我很喜歡吃八寶酪,於是那裡面用的桂圓就成了他們的藥引子。一旦我吃得多了,便會在不知不覺中發作要了我性命,而且不論是誰來查,都看不出我的死因,很高明吧!」
安隨點頭。
「我發現得早,便停了那飲食,所以那毒也沒能要了我的性命,只是引起了我的舊傷複發。不過單單是這一點,也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慕容恆撫上胸口的位置。
安隨知道那是為了救她留下來的,「那你就沒有試圖治過嗎?」
「有!」慕容恆點頭,「我用過不少的方子,三年前我去過大楚尋找玉衡山的鬼醫,最後無功而返。」
安隨驚呼,「你潛入大楚境內?」
「怎麼?難道不可以嗎?」
「大楚和樓嵐的關係一向不好,你這樣會很危險,若是被發現了怎麼辦?」安隨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怎麼潛入大楚的?從函金關?」
不然,他是怎麼發現大楚的防線只有函金關這一個缺口的?如果他沒有發現函金關的缺口,那麼宗政策羽也許就不會死了,難道冥冥之中這些事情都是註定的嗎?
「你還是那麼聰明,隨兒。的確,我是從函金關潛入的,我的樣貌和大楚人很像,也會說大楚話,花錢買了一個人的身份就潛入了,那關卡的人也沒什麼懷疑。那一次雖然我沒能找到鬼醫,可是我摸清了函金關的防線的缺陷。三年前,函金關的守將還是童昌,後來死在了我的手裡,他性子雖然奮進,可也是沒多少熱度的人,新官上任的時候,他還有心要整頓函金關,可是久而久之,我並不進攻函金關,他也就鬆懈了很多。我等了三年,一直用兵騷擾晉地邊境,為的就是要等這個機會,一舉破了函金關,拿下大楚的江山。如今就算陳平是個老將,只怕也不可能擋得住我樓嵐大軍壓境。這一次,我是勢在必得!」
「砰」的一聲,安隨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連慕容恆都嚇了一跳,安隨站起身來,「實在太晚了,惠農還在等我,我要回去了。」
慕容恆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原來他是這麼擔心她會離開,「隨兒,不如留在樓嵐吧!大楚並不適合你,那裡人心險惡,在樓嵐就不一樣了,你在樓嵐有我,我會護住你,絕不讓你受到任何一點的委屈。」
「我在大楚也很好,沒有什麼委屈。我也不用你保護我,我會保護我自己的。大楚就是我的家,我的父親在那裡,我的母親也在那裡,我的兄長家人都在那裡,最重要的是,我最愛的人在那裡。」安隨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會留在樓嵐的。你不用費心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些什麼,不如和大楚講和吧,不要再攻擊北地諸國了,打仗對於大楚和樓嵐都沒有什麼好處,不過是徒添無辜的性命罷了。」
安隨掀起帘子就走了,半分都沒有迴轉的意思。慕容恆良久才收回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冷冷一笑,「我會讓你留在我身邊的。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手了。你,我要了,大楚的江山,我也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