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膽大妄為

233膽大妄為

靖海侯夫人,是靖海侯的親表妹,母親就是老靖海侯唯一的親妹子,跟劉桃花在家裡的地位差不多,算得上遼東的公主了,她的嫡女,嫁回娘家,有母親撐腰,外祖母外祖父的溺愛,就是她的丈夫,如今已經繼承了爵位的靖海侯,也要讓她七分。

這位靖海侯夫人長的美貌的很,加上她能生,靖海侯七個兒子她生了五個,還有個掌上明珠般的閨女,靖海侯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妻管嚴,家裡向來是靖海侯夫人說了算,這家人的與眾不同,就是在帝都,都挺有名氣的。

周寶璐與他們劉家是近姻親的關係,聽到他們家的是自然就不由的伸個耳朵聽一聽,在她覺得,這位靖海侯夫人雖然厲害,可怎麼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在家裡厲害,在外頭就算厲害總也得有『體面』這兩個字才對,什麼不動聲色,殺人於無形之類的形容,才適合呀。

可是周寶璐沒想到,這邊才叫傳,沒過一會兒,就聽到外頭彷彿唱戲一般的誇張的哭嚎聲就遠遠的過來了:「太子妃娘娘啊~~~~~~~~~~~」

那叫一個瘮人,周寶璐眉間一跳,頓時覺得,劉桃花有個這樣的娘,那她的所作所為也算不得奇葩了。

吳月華當然也聽見了,越發覺得尷尬,想要出去呵斥呢,這又是太子妃娘娘的娘家嫂子的娘,算是太子妃娘娘的長輩,娘娘呵斥倒是說得過去,自己出去,就未免是不給娘娘臉面了。

周寶璐當然也知道吳月華的顧忌,眉間只跳了一下就恢復了不動聲色,對吳月華說:「你出去跟她說,有心叫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她閨女做了什麼,儘管跪到宮門去哭鬧,我不攔她。」

哎喲這是個什麼花樣呢?吳月華騎虎難下,只得出門去,只見這場景真如唱戲一般,滿頭珠翠,侯夫人的朝服穿的一絲不苟的靖海侯夫人,一邊是兒媳婦,一邊是丫鬟扶著,一路哭嚎而來,場面十分誇張。

有不少宮女太監在探頭探腦的看,見管事的吳側妃娘娘出來,才都嚇的縮了頭,各干各的去了。

靖海侯夫人嚎哭而來,見門口台階下立著個宮裝的貴婦人,就越發嚎哭的大聲了,好像頗有點想要先聲奪人的樣子。

只可惜吳月華怕的東西雖不少,卻最不怕嚎哭,她年紀漸長,就越有點像她娘的樣子,薄唇一抿,柳眉一豎,看起來就顯得嚴厲,此時聲音並不大,冷冷的道:「太子妃娘娘說了,侯夫人在這裡哭,宮裡還不是每個人都聽得見,倒不如跪到宮門口哭去,大家就都能聽見了。」

「嘎?」靖海侯夫人一噎,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句話在這裡等著,一時竟忘了該說什麼了。

太子妃娘娘居然這樣不要臉面?

靖海侯夫人有點傻住了的樣子,然後誰也沒想到的,她竟然一下子掙脫了兒媳婦的攙扶,跳起來就去撓吳月華:「你是誰?你憑什麼攔著我,是太子妃娘娘吩咐我進來的,你敢攔我?」

吳月華也算是個動手能力強的了,可還不如這位侯夫人,論打架,吳月華這輩子,除了撓過吳玉華一回之外,是再沒有過的了,完全不妨這位出身武將世家的侯夫人,竟然能撲上來。

幸而紫嫣在一邊,將吳月華拉了一步,上前攔了攔。

吳月華也怒了:「沒有規矩,憑你是誰,也別想進去!」

靖海侯夫人又嚎哭著要撲上來:「你是什麼玩意兒,也敢攔我,我可是一品侯夫人!你不過是個三品罷了,算的了什麼,我打不死你!」

周寶璐在裡頭聽得皺眉,正要出去,卻聽到一個冷峻的男聲道:「放肆!」

哎呀靖王爺蕭弘清來了。不用出去了。

周寶璐從窗子望出去,見蕭弘清一身王爺服飾,大步走進來:「怎麼回事!東宮這樣的地方,哪裡來這樣不懂規矩的人喧嘩?」

他冷峻的一皺眉:「侍衛呢?都死了不成?」

如今蕭弘清已經接手了部分防衛,自然是能指揮侍衛的。

吳月華在一邊忙笑道:「不關侍衛們的事,是太子妃娘娘命侯夫人進來的,只是侯夫人不知道怎麼了,在門口就哭起來,娘娘不愛聽人哭,才臨時不叫進來的。」

蕭弘清哪裡有不知道靖海侯夫人的,知道她是周寶璐娘家的姻親長輩,侍衛們得了命令吩咐進來,沒有令自然是不敢擅自動手的。

蕭弘清對著吳月華點了點頭,便喝道:「哭什麼哭,有事不能奏與娘娘么?在門口就開始哭,是想要人來瞧東宮的熱鬧,還是要造了聲勢想要拿捏娘娘?」

蕭弘清如今的赫赫凶名在不僅是在帝都揚名,就是散落在各地的宗室貴門,也都知道這位三皇子,凶神惡煞,打起人來不分男女,不分尊卑,管你是國公夫人、侯夫人還是一般婦人。

現就有例子,敬國公夫人挨過三皇子的刀鞘,太子妃娘娘的外祖母也挨過呢。

只是不知道這一位三皇子犀利如此,張口就把自己的心思計劃揭了出來。

周寶璐在裡頭也笑了笑,蕭弘清如今越發的鋒芒畢露了,簡直如一柄出鞘的劍一般鋒利。這位靖海侯夫人的意思,大約就是蕭弘清說的那樣,想要造勢罷了。

很多時候,一場談判,一場對決,常常取決於一開始的那種氣勢,若是心存畏懼,心存愧疚,或是心存指望著快點兒結束的心思,就容易退讓,以期儘快了事。

虛張聲勢這個詞,用的好了,其實往往是非常有用的。

這位靖海侯夫人顯然就是這個打算,因為她深知女兒不佔理,不能用正常手段來談這件事,只能用非常手段,在氣勢上壓住太子妃娘娘,而她的依仗,自然是周寶璐年輕尊貴,最是好面子的時候,她可以豁出臉來不要,為女兒爭取些額外好處,太子妃捨得陪著她丟臉嗎?她只需從東宮門口嚎哭過來,太子妃娘娘怕人看熱鬧,自然立刻請她進來,好言安撫。

如此一來就佔了上風,更容易達成目的。

靖海侯夫人在家中,在遼東,甚至在親戚中曾有過多次這樣的成功經驗,而且越是對著年輕人,越是好用,年輕人的臉面往往看得最重。

只是沒想到,太子妃比她所以為的還強硬的多。她完全沒料到,周寶璐這個人,從來不懼強硬,也從來不怕丟臉,你想要強硬壓制,她就能比你更強硬。

如今還來了個更強硬的三皇子。靖海侯夫人哭著道:「靖王爺明鑒啊……」

這剛開了個頭,三皇子立時揚起刀鞘:「還鬧!」

靖海侯夫人飛快的把頭一縮,立時噤聲,還抱著頭護著臉拚命往旁邊躲,蕭弘清的刀鞘沒有落下去,旁邊站著的吳月華卻毫不客氣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弘清也沒真打,只收了刀,對吳月華說:「再哭就叫侍衛進來!」

周寶璐卻在裡頭說:「三弟進來吧,吳側妃打發個人,去請靖海侯進來,就說侯夫人遞帖子進來請安,我照著規矩接見,侯夫人在門口就哭鬧起來,我不見侯夫人了,請靖海侯領回去。」

「我不見侯夫人了……」這句話周寶璐說的平平淡淡,落在靖海侯夫人耳朵里卻不吝晴天霹靂,太子妃娘娘風骨竟然如此強硬,不在乎自己的臉面,也不給娘家面子,她的盤算立刻就落了空。

靖海侯夫人不在乎靖海侯來,可是卻在乎自己的女兒,立時噗通一跪,高聲道:「娘娘的娘家幽禁我家姑奶奶,娘娘竟連見也不肯見我,這是何意。」

蕭弘清真的惱了,對外頭喝道:「來人!堵嘴!拖出去!」

又吩咐自己身邊跟著的人:「如今竟有這樣無法無天的混賬,還是誥命夫人!立刻把此事回了宗人府慎王叔爺,請旨訓斥!」

周寶璐笑了笑,對外頭說:「吳側妃,請靖海侯少夫人進來。」

那年輕婦人已經被這陣仗嚇住了,盡量想要鎮定的進來,可是腿都有點兒軟,周寶璐也不理會什麼,只是說:「侯夫人要是覺得你們家姑奶奶在我們家受了委屈,盡可以告官、告御狀,或是上門理論,都隨她的意,只是想要撒潑來拿捏咱們家,卻是行不通的,你們回家只管商議去,你也稟告靖海侯,侯夫人既不要臉面,那我就不給臉了,今後你們家的女眷,我一個也不見,去吧。」

這話一說,那婦人已經真的腿軟,噗通跪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了。

吳月華在門口就忙叫兩個丫鬟進來,半扶半拖的把靖海侯少夫人送了出去。

周寶璐若無其事的對蕭弘清笑道:「你難得進來一回,竟就叫你看了這樣的熱鬧。倒也虧你出手。」

蕭弘清微一躬身:「嫂嫂言重了,這樣的人,就是來上十個,嫂嫂也隨手就能處置了。且我也不是撞上的,是聽說靖海侯夫人進宮,綉綉打發我進來的。她原想自己來的,只是這兩日肚子里的寶寶有點兒造反,不大舒服,是以我就來了。正好見嫂嫂被這事連累,十分慚愧,總是我們處置不當的緣故。」

綉綉……好肉麻!尤其是冷峻面癱臉說的這樣肉麻,周寶璐簡直受不了,這蕭家男人情聖起來真是要人命,然後周寶璐才想起來,貴州總兵是王錦繡的嫡親舅舅!

周寶璐說:「你們這樣說,我倒是汗顏了,是我娘家嫂子做錯了事,全賴總兵大人寬宏。」

劉桃花的膽大妄為真是到了一個境界!吳總兵的兒媳婦確實不大會做人,跟自己婆母不和,和小姑子不和,這也罷了,還想著把自己的表妹塞給周安明。

如果事情只到這裡,顯然是吳總兵的兒媳婦的錯了,可沒想到,這樣的局面,也能讓劉桃花自己套進去,照周寶璐看來,不管人家如何的心懷不軌,那也是吳家的兒媳婦,是吳家的事,你可以去告狀,可以要求得到一個交代,這是名正言順的,沒有錯處,主動權在你這裡。

可沒想到,劉桃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與吳總兵的夫人勾結起來,商量出一個計策,大約是想親自報仇?周寶璐實在是不大明白,總之,劉桃花請了吳總兵的兒媳婦到自己府里做客,竟然把她與一個小廝關在一個屋子裡,要毀她的名節。

幸而周安明有個通房丫鬟——如今已經抬了姨娘的石姨娘,也不知是隨時注意劉桃花的動靜,還是無意中得知,好吧,大約又是另外一種宅鬥了,總之,石姨娘發現了,去稟告了周安明,才算在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吳總兵的兒媳婦剛剛進門,就被救了出來。

總算沒釀出大事來。

名節於女人比性命更要緊些,若是吳總兵的兒媳婦真是落了圈套,壞了名節,尋了自盡,劉桃花要怎麼收場?吳總兵這樣的人家,兒媳婦的娘家自然也不會差了,外家也是福建有名的千年世族,就算比不得國公府、吳王府和靖海侯的威勢,也不至於打落牙齒和血吞吧。

劉桃花做了這樣的蠢事,還沒當一回事,回頭就與周安明大吵一架,意思是周安明多半是看上了那表妹,才不許自己出手,壓根沒想過她憑什麼竟敢插手人家吳總兵的家事呢?

這樣會拖後腿的媳婦,周安明終於把他送回公主府,交給母親看管了。

若是放任不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鬧出大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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鸝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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