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大恨

「想不到北兄弟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實在是讓東方魄驚嘆不已。」

東方魄說道，聲音帶著揶揄，顯然已經微微動氣，落塵不由得偷偷瞧了一眼北離墨，但他似乎也毫不在意，不過接下來兩人隨意閑聊，漸漸氣氛又重新變得輕鬆起來，笑聲不斷，經過一宿的緊張醫治，如今放鬆心情，落塵竟昏昏欲睡。

「北兄弟，尊夫人一宿沒合眼，定是勞累，是東方魄想得不周到，松兒，趕緊帶兩位貴客前去歇息。」

「好，那有勞了。」北離墨也不拒絕。帳內一應俱全，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竟十分乾淨而暖和。

「我們真敢睡？」落塵抬頭看著北離墨。

「睡吧，沒事的，他們就算不願意追隨，但也斷不會自尋死路，雖然他們有八萬多人，但我們如今也有精兵四萬，真的硬碰，他們也損失很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若元氣大傷，鳳翔族自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所以權衡之下，他們不會動我們。」

聽到北離墨的話，落塵大安，於是枕著北離墨的臂彎沉沉睡去，落塵這一覺誰的很沉，傍晚時分，落塵才悠悠醒來，當她睜開眼睛之時，發現北離墨正凝視著她，那微微粗糙的手輕撫著她的髮絲，目光明滅，心事重重。

「離墨，你有心事？是擔心他們對我們下手嗎？」

「不是。」北離墨欲言又止，這樣的他十分少見，似有難言之隱，落塵整個人清醒過來。

「北離墨，你的人是不是查到我娘的消息，是不是我娘已經遭遇不測？」落塵坐了起來，目光帶著驚慌。

「不是，不要胡想。」

「肯定是這樣的，要不你不會吞吞吐吐的。」

「不是，前些日子，你睡著的時候，北國楊家老太太，也就是你的祖母，送來了親筆書函，讓我派人送你回楊家認祖歸宗。」落塵疑惑地看著北離墨。

「若是說這話，你怎會到現在才說？還要說得如此不爽利。」

「非得要我說出來嗎？我自是不捨得你離開我。」

「我說了跟著你，自會跟著你，等我們找到寶物之後，我再回楊家認祖歸宗也不遲。」落塵笑眯眯地說，她心情是極好的，她的祖母等著認她這個孫女，她還有很多親人的。

落塵站起來，整理衣裙和頭髮，眉眼玩玩，嘴角輕揚，北離墨看得有一瞬間失神。

「你祖母不同意你嫁我為妻，她在信函說了，若我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這親事就這麼算了，因為當年成親，你人不在，只用一隻野兔代替，太過兒戲，並且你我家中親族長輩也無。」

「若我們是真正的夫妻呢？」落塵問，臉上的笑容悉數褪去。

「務必和離。」

「為什麼？」落塵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不知道，我能想到的只是楊家是北國人，如今我是南楚皇子，若想復國，必有一場惡戰，楊家是北國百年名門世家，在北國勢力很大，與北國皇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自是不想因你，讓整個楊家捲入其中，除了這點，還有沒別的原因，我暫時沒想出來。」

「北離墨，你說過的，若我不離，你便不棄的，你不能再棄我了。」

「我什麼時候棄過你？」北離墨愕然地抬頭。

「跟阿塔木打賭那次。」落塵低頭說道，聲音依然帶著點憤恨，原來到今天，她依然沒有釋然。

「那次我有十足把握的，並且真的輸了，我也是不會將你交給他的，大不了就擔一輩子罵名而已。」北離墨將落塵摟在懷中。

「你若是不棄我，我便不離的。」落塵抬頭看著北離墨，目光異常堅定，北離墨似乎覺得心裡有一團火，將多日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燒得乾乾淨淨，他自是不棄。

「我去看看百里柔香。」

「嗯，去吧，小心點。」

百里柔香她也剛醒來，整個人虛弱無比，東方洛就在身旁坐著，兩人靜靜對視著，臉上都有著幸福的笑容。

「神醫來了？」

發現落塵進來，東方洛趕緊站了起來，落塵過去替百里柔香把脈，脈象雖弱，但平穩，一切都往好的發展。

「好好歇息調養，這身體很快會恢復的。」

「謝過神醫，你是柔香和孩子的救命恩人，若沒有你，柔香和孩子都已經不再塵世了。」百里柔香聲音輕柔婉轉，雖然聲音很小，但卻還是動聽非常。

「柔香和孩子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東方洛的救命恩人，族人已經安排好宴席，神醫請——」

「既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而北離墨卻在外環視四周，暮色下，四周雖然有些暗，他整個人竟還帶著幾分暖意。

宴席早已經準備好，濃香的烤肉，香醇的美酒都已經擺在矮桌上，看到他們過來，東方魄迎了上來。除了東方兄弟，族中有地位的人也位列其中，眾人都打量著兩人，目光有的驚艷，有的驚嘆，也有堤防和警惕。

落塵和北離墨在眾人目光下坦然落座。

「羊肉剛烤好之時最是香濃，北兄請，神醫請。」東方洛熱情招呼著。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雖然同樣是烤羊肉，但天佑族烤得金黃濃香，還有特別的粉末灑在上面，激發出獨特而濃郁的肉香，實在是好吃得很。

宴會上北離墨與眾人談笑風生，顯得十分融洽，而落塵則專註眼前的羊肉，飽食一頓，因為吃完這頓，又不知道何時才能享用這等美食。

「柔香如今身體尚虛弱，若神醫能留下來照顧一段時間，東方洛會萬分感激，但兩人若有要事，東方洛也不便勉強，東方洛之前應允北兄弟的事一定會信守承諾，明日讓道給你們大軍通行，若他日你們真是尋到寶物，要帶著離開，我們也不貪心掠奪，會繼續讓道給你們離開，這點胸襟，我們還是有的。柔香和孩子的命都是神醫救回來，這是救命大恩，這恩情東方洛記下了。」東方洛朗聲道。

聽到這話，落塵微微有些失望，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打算要跟隨北離墨，不過也不奇怪，他們目前擁有最肥沃的土地，最乾淨的水源，最安穩的日子，自是不願意離開。風夷、哈薩、古塔三族就不一樣，他們沒有固定的居所，女人和糧食都是互相掠奪，為了能生存，他們不時發生戰鬥廝殺，幾乎每天都籠罩在滅族身亡的陰影下，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他們自是願意離開，尋求更好的生活。

「東方族長，果然是信守承諾之人，北某佩服，估計令弟也有將我的話轉達，真的不作考慮？雖然如今天佑族生活安穩，土地肥沃，但我了解過這土地並不大，並且逐年縮小，如今也僅僅夠七八萬人生存，若幾年後呢？」

「若再留在這裡，天佑永遠沒有辦法強大起來，永遠恢復當年東夷國的繁榮，甚至是保住如今規模亦不可能，你們只能繼續遷移，但我們這一路過來，都是荒蕪之地，只有從這裡穿過靈山，到達南楚，才有你們想要的土地。」

「北兄弟，不對，應該是南楚皇子殿下，南楚當年與古魚結盟，想滅我東夷，我們是東夷的皇族後裔，世代與南楚勢不兩立，古塔、風夷、他們肯跟隨你們，就怕真的連自己祖上姓什麼都忘了。我們待你為貴客，好酒好肉相待，那是因為你們救了我大哥的女人和孩子，我們天佑自是不會待薄恩人，我大哥是族長，當初你們定下的約定，我們不得不遵守，當若當時知道你是南楚人，我們絕對不會同意讓你的腳踏入天佑領土半步。」東方魄俊美的臉龐，如覆霜雪，帶著瘮人的寒意。

落塵拿著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這個東方魄這麼快就已經將他們的身份打探清楚了，落塵拿眼看了看北離墨，發現他依然淡定自若地品著手裡的美酒，似乎東方魄冰霜般的話語絲毫不影響他。

「東方魄，你說得還不夠準確，我如今真正的身份只是南楚亡國太子，我說姓北，並不是有意欺瞞，二十這個姓氏伴隨我多年，我的妻子也叫慣了口，你既然前去打探，證明你並不是沒有考慮，你們是聰明人，一直不肯接納其它族歸降，就證明你們很清楚你們現在的現狀，你們這般斷然拒絕，只因你們覺得我還不夠強大，你們跟著一個亡國皇子與一個強大的北國作戰，無疑去送死，不知道我說得可否對？」

四下寂靜，所有人都沒有啃聲。

「我們的確沒有必要跟著一個亡國皇子去送死，更何況祖上有訓，南楚人奸詐狡猾，寡恩薄義，當年我們東夷國小，你們南楚雖不是國，但富庶強大，我們一國之尊，送了不少好處給你們祖上，卻不曾想你們祖上貪戀古魚的財富和女人，竟想密謀將我們滅族，這是大恨。」

「祖上有訓，南楚與東夷世代為仇，即使滅族斷命，也不送一牛一羊，一劍一槍，更不要說追隨你們，替你們差遣。」

聽到東方魄的話，天佑族都看著北離墨，那目光已經有了濃濃的恨意，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