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回京

248 回京

淮王,先帝之子,賢太妃所出,而自從先帝駕崩,賢太妃前往皇陵守靈之後,便一直在外遊歷,遠離朝堂風波,皇家爭鬥。

而因為常年在外,他與皇家眾人的交情一直淡淡,更不要說是柳橋這個半路找回來的妹妹!所以,他絕對不會如承平帝一般,只是來看看她。

「淮王兄怎麼會來台州?」雖猜到他的到來必有目的,不過在未清楚來意之前,她也不想主動揭破,如今這樣的形勢之下,她不敢保證淮王的來意是善意。

畢竟因為承平帝,他的母親賢太妃被困皇陵二十多年!

若是沒半絲怨恨,誰信?!

淮王是先帝最小的兒子,雖然小不了多少,不過模樣看上去,卻是比承平帝年輕許多,或許常年遊山玩水,即便是被迫的,也仍是舒緩了心情,眉宇之間也沉澱著一種溫和豁達。

「永安皇妹可聽說了京城之事?」

柳橋眼底多了一絲防備,「不久前才聽聞,淮王兄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永安。」淮王看了一眼身邊的下人,「屏退下人,我有話跟你說。」

柳橋看了看他,「都退下,門外三丈之內不得留人!」

「是!」

眾人退下。

「淮王兄,有什麼話便說吧。」柳橋正色道。

淮王看著她,溫潤的目光似乎隱藏著一抹深思,「皇上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柳橋正襟危坐。

「西山大營。」淮王輕聲吐出。

柳橋神色不動,心裡卻已經驚起了驚濤駭浪,果然是為了這事而來?!可為何是淮王?是京城的局勢已經到了這般嚴峻的地步,還是……「淮王兄,這話到底是何意?」

「我只負責將話帶到。」淮王神色似乎閃過了一絲嗤笑,「至於是何意思,皇妹心裡應該有數。」

柳橋沉默,半晌後轉移了話題,「淮王兄可否告知京城狀況?」

「廢太子詔書出后,太子被勒令於府中思過,兩日後,二皇子攜聖旨前去廢太子府,欲抓拿太子入宗人府。」淮王緩緩道,語氣很平緩,像是講述的不過是件茶餘飯後的閑話一般,「不過二皇子到了之後,發現太子失蹤了,二皇子認為太子私逃,而太子妃則認為是二皇子下了毒手害了太子,正鬧騰的厲害,朝中文武也是如此。」

「皇兄如何?」柳橋繼續問道:「廢太子的詔書上說太子大不敬,這算什麼罪名?母后可在也在宮中?」

「皇上病了,太后在慈安宮,如今後宮皇后把持,宮中的防衛也換了人。」淮王回道,「皇上已經不上朝,將政事托給了內閣。」

「朝中沒有人懷疑……」

「皇上當面下旨內閣諸位閣老。」淮王打斷了她的話。

柳橋悄然吸了一口氣,「皇兄被困住了?」

淮王沒有回答。

「那淮王兄為何可以見到皇兄?」柳橋又問道。

淮王笑了笑,頗為自嘲,「因為有人需要安撫宗親,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柳橋沉默。

「話我已經帶到了。」淮王起身,「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說完,便起身離開。

「淮王兄!」柳橋也起身道,「皇兄請你來傳這句話,除了形勢所迫之外,想必也是相信淮王兄!淮王兄可願幫永安?」

「這是皇命嗎?」淮王轉身問道。

柳橋一怔,「不,是皇妹的請求。」

「恕難從命。」淮王沒有猶豫。

柳橋並不意外,「我知道淮王兄心中有怨,只是很多事情便是皇兄也是沒有法子,淮王兄也應該清楚,與其他人相比,淮王兄的處境已經算是最好的了,淮王兄,大周的江山姓秦,你也是姓秦!」

「你不信我?」淮王卻問道。

柳橋苦笑,「是淮王兄不信我?」

淮王看了她會兒,道:「話我已經帶到,你是信或者不信,與我沒有關係。」頓了頓,又道,「不過永安,便是我願意幫你,也不會有人希望我這樣做!包括你的皇兄!」

柳橋無言反駁。

「我也提醒你一句,皇家無情。」淮王繼續道,「即使是一母所出亦是如此!」說完,又補了一句,「承平帝穩坐江山二十多年,沒道理到了最後載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話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好自為之!」

柳橋心中一震,望著步入夜色之中的淮王,雙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便是在炎熱的盛夏,她仍是覺得渾身發涼。

許久,扶著椅子的扶手,緩緩坐下,「來人。」

知秋快步入內,「長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盯著淮王!」柳橋沉聲吩咐,「不要讓他發現!」

「是!」

「知冬,通知駙馬,讓他回來一趟!」

「是!」

柳橋在大廳內又坐了許久,這才起身邁開有些僵硬的雙腿回了寢室,寢室之內,柔和的燭光搖曳,床榻上,柳柳雙手雙腳張開,睡的有些不雅,卻是很香。

「柳柳……」

柳橋低頭親了親女兒,似乎想從女兒的身上汲取溫暖以及心安,可卻始終驅散不了淮王的那句話,承平帝穩坐江山二十多年,沒道理最後載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沒道理嗎?

可皇位爭鬥,最後不是兒子戰勝老子?

有什麼不可能?

可是……

為何她的心仍是不寒而慄。

當日留下的那個令牌,是真的以防外衣,是真的對她的信任,還只是其中的一步棋?

……

易之雲得到柳橋的傳信便趕了回來,在沒有確切消息的前提之下,他便是想陪在妻女身邊也不得不返回軍營,掌控十萬水軍,便是出事之後他們一家的保命符!而當他回到了府中,看到柳橋明顯沒睡好的神色,頓時皺眉,「出什麼事情了?」

知冬傳來的消息只是讓他回來,卻並未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累了吧。」柳橋擠出了一抹微笑,「我讓人給你準備點吃的,你先歇息會兒再說。」

「阿橋。」易之雲攔住了他,「我不累也不餓,出什麼事了?」

柳橋低下頭靠在了他的肩膀,「易之雲,我有些害怕。」

「別怕。」易之雲摟住了她,「有我在!」

柳橋笑了笑,「嗯,有你在。」

「出什麼事了?」易之雲放輕了聲音,問道。

柳橋抬起了頭,整了整有些負面的情緒,「昨夜淮王來了。」

「什麼?!」易之雲詫異不已,「淮王?」那常年在外遊歷,皇陵中守靈的賢太妃之子,淮王?「他來做什麼?」

「給我帶了一句皇兄的話。」柳橋道,看著他,「易之雲,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易之雲看了她的神色,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什麼事情?」

柳橋苦笑一聲,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入了內室,從衣櫃的深處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兩年前皇兄離開時,給了這東西。」

易之雲是武將,也曾經在京中待過,自然知道知道這令牌意味著什麼,「皇上這是……」

「當時說以防萬一。」柳橋笑道,只是笑的有些無力,「可淮王一句話也說的沒錯,皇兄若是這般輕易被人算計,他的皇位早就坐不穩了。」

易之雲看著她,「淮王給你帶來什麼話?」

「西山大營。」柳橋道。

易之雲神色微沉,「這般嚴重嗎?」

柳橋將淮王轉述的情況說了一遍,「若是可信的話,情況的確很嚴重。」

「你想怎麼做?」易之雲問道。

柳橋轉身看向他,笑容有些蒼白,「對不起,我不能不管。」

易之雲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肩,「說過了不要再說對不起,你又忘了!」

看著眼前男人的臉,柳橋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低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以後再也不忘了。」

「沒事的。」易之雲伸手抱住了她,「一切都有我在!」

「好。」

「不過你可不能怕我造反。」易之雲也笑了起來。

柳橋抬頭掐了他一下,「造什麼反?你娘子我養不起你嗎?」

「這可不一定了,去年我才敗了一大筆銀子。」易之雲笑道。

柳橋挑眉,「你不是都給我雙倍賺回來嗎?」望月島上的戰利品可不少,雖說還沒到她的口袋,但虧本不了!

「這才是我的阿橋!」易之雲看著她,「恣意張狂,這才是我的阿橋!」

「我什麼時候張狂了?」柳橋哭笑不得,「怎麼?嫌棄我現在總是瞻前顧後的沒用樣?不過這要怪誰呢?誰將我養成了這個樣子?」

「我。」易之雲很坦然地認了。

「後悔不?」

「不後悔。」易之雲笑道,「將你養成這樣子才好,跑,跑不了,搶,誰還會來?」

「感情是陰謀來的。」

「可以這麼說!」

柳橋低頭吻上了他的唇,耳鬢廝磨的,直到就要失控之時,方才停下,「不鬧了,正事要緊!」

「狠心的臭丫頭!」易之雲咬牙切齒。

柳橋直接逃開了,整了整躁動的情緒,方才正色道:「我們得回京。」

「嗯。」易之雲點頭,回到了正事上面,「不過不能這樣回去,雖然沒有人知道你手上掌控著西山大營,但你貿然回去,必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而且,淮王究竟站在誰一邊,目前還不能確定。」

「別想讓我留下你一個人回去!」柳橋提前警告,「易之雲這件事沒有我成不了。」

易之雲看著她,「阿橋……」

「你該知道的!」柳橋道,「若是你去,便是你有令牌,便是西山大營的人聽你,可以你的身份,他們也可以直接反過來誣陷你造反!況且,以你現在的情況,別說是去西山大營了,估計還沒到京城便已經驚動了他們了。」

易之雲無法反駁,他的確不想她去冒險。

「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危險!」柳橋伸手撫著他的臉,「易之雲你休想再將我丟下!」

「阿橋。」易之雲哭笑不得,「我們還有柳柳!」

「對。」柳橋道:「得先安排好柳柳!我讓人送她去欽州爹娘那裡。」

「我不去!」

這邊易之雲還沒開口,便有一道稚嫩卻堅定的聲音傳來。

夫妻二人一怔,轉身看去。

「柳柳?!」她什麼時候進來的?

柳柳抿著唇走了過來,抬頭看著要將她丟了的爹娘,「又有壞人對不對?!」

「柳柳……」易之雲蹲下身子,想要跟女兒解釋。

柳柳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剛剛他們要將她送走的話讓她很生氣,去打海盜不給她去,說她小,現在又有壞人了,又要不要她了,「你們嫌棄我!」

易之雲見了女兒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柳柳,爹娘怎麼不是嫌棄你,只是你還小,爹娘不想讓你有危險。」

「什麼是危險?」柳柳問道。

易之雲怔了怔,看向孩子她娘,她不懂?

柳橋點頭,當然懂了。

易之雲明白了,他的小祖宗生氣了,「柳柳,爹沒有嫌棄你,只是你還小,這些事情是大人的事情!」

「柳柳長大了!」柳柳板著臉,「都六歲了!」

「六歲也小。」

「不小了!」柳柳嚷著道,「爹是你說讓我保護娘的,我都能保護娘了,怎麼還小?!還有,你都讓我保護娘,怎麼這次就不可以?!總之我不去什麼欽州,我就是要跟著你們!我不怕壞人,什麼壞人都不怕!」

「柳柳……」柳橋也有些頭疼了。

柳柳瞪著他們,「我不要就是不要!你們要是敢偷偷丟下我,我就討厭你們!討厭!」

「柳柳……」

「爹你不要不要柳柳……」怒氣頓時一轉,哭了起來了,「柳柳可以保護娘親,還可以保護爹的……柳柳可以的!那些壞人很壞很壞的,柳柳怕……柳柳怕你們會真的被他們害了……柳柳怕再也見不到你們!那些壞人,很壞很壞的人!」

柳橋心中一痛,她以為去年的事情已經對女兒沒有影響了,可是現在……「柳柳,娘不會不要柳柳的,不會的……」

易之雲伸手抱著女兒,「爹娘怎麼會不好柳柳?柳柳最聽話了!」

「爹,那些人真的很壞很壞的,他們是海盜,還是什麼苗族的人……」柳柳哭著,「他們要害你,要砍柳柳的手……爹你不要丟下柳柳……」

易之雲心中一動,扶著女兒的顫抖的小身子,「柳柳,你說什麼?什麼苗族?」

「就是之前那個壞女人,還有壞男人,叫玉什麼的……」柳柳哭著道,「他們說就是要害爹……」

易之雲看向柳橋。

柳橋神色愧疚不已,「之前她沒跟我說過……」而她也沒有仔細問問女兒那些日子到底發生了過什麼,「柳柳……」

對不起……

她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負面情緒之中,竟然相信她的女兒說沒事就真的沒事,她才幾歲!?

「柳柳別哭,爹娘不會丟下柳柳的……」

易之雲心裡雖然著急想知道女兒口中苗族的事情,但還是壓了下來,溫聲軟語地哄著女兒,好半天才將女兒給哄好。

「爹真的不會丟下柳柳?!」柳柳哽咽道,她真的很害怕,這幾天不管是爹還是娘都不對勁,爹還好,不在,可娘卻日日在她面前,娘不告訴她,她就問古嬤嬤她們,她們告訴她,是皇帝舅舅家裡出事了,可出什麼事情,她們又說不清楚,但是娘很擔心很擔心,所以在知道爹回來之後她就跑來了,可沒想到竟然聽到娘說要送她走!

她才不要走了!

她要保護爹娘的!

什麼壞人她都不怕!

「娘呢?娘也不許不要柳柳!柳柳不要去找外祖母他們!」

柳橋摟住了女兒,「好。」便是心裡仍是不贊同帶著女兒一同回去,可還是應了下來。

易之雲亦然。

將女兒哄好了之後,易之雲便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便溫聲問了女兒,「柳柳,跟爹爹好好說說那日那些壞人都說了什麼好嗎?」

「嗯?」柳柳有些不在狀態。

易之雲耐心地說了一遍,「……這可能能夠幫到你皇帝舅舅。」

「嗯!」柳柳認真點頭,然後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細細說了出來,說完了,還不忘問一臉凝重的父親,「爹……柳柳在幫你的是不是?」

易之雲收起了思緒,笑道:「對,柳柳在幫爹,柳柳真聰明!」

「能幹!」柳柳補充。

柳橋笑了,臉貼著女兒的,「是,能幹。」

「當然了!」柳柳昂著下巴,毫不驕傲,不過很快,便又一本正經地問道:「爹,這次又是什麼壞人?皇帝舅舅可是皇帝,他們敢害皇帝舅舅?那些可惡的海盜不是已經打光了嗎?」

這次易之雲沒有解釋,「是有壞人,不過爹一定可以將他們打跑了!」

「柳柳也要一起打!」

「好!」柳橋捏捏她的小鼻子。

「娘,又捏柳柳的鼻子!」

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他們是絕對不會讓女兒陷入險境,如今答應了,不過是安撫罷了,不過就在夫妻二人尋思著用什麼樣的辦法才可以在不傷害到女兒的心的情況之下,送走女兒之時,來自京城的一道旨意,讓他們不得不改變主意,冒險帶著女兒回京。

聖旨很簡單,就是說明睿太后鳳體不適,思念長公主,讓長公主帶著清寧郡主一同回京,而隨著聖旨一同來的,還有一堆護衛。

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不過易之雲不在回京的名單之列。

而宣旨的太監還很好心地給柳橋帶來了一句話,蕭瑀說的。

「蕭大人知道長公主必定想念欽州的養父母,已經派人前去接了,長公主回到京城便可以見到人了。」

因為這句話,柳橋當著女兒的面掀翻了桌子上的差距,面容因為極度的憤怒而猙獰。

「蕭瑀——」

易之雲見狀,當即讓人將女兒帶下去,隨後上前摟住她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身子,雖然沒有說話,不過臉色亦是極為的難看。

蕭瑀,他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

沉默許久,柳橋方才重新開口,「回京!」兩個字,如同在牙縫裡面擠出來一般!

「我陪你們回去!」

「他們不可能知道我手上有那枚令牌,讓我們回去無非是為了挾制你!」柳橋搖頭,「你若是回去,那便是讓他們更加的無所顧忌!」

「可你跟柳柳這樣……」

「放心!」柳橋咬牙,「他們忌憚你手上的十萬水軍,也忌憚我的身份,一定會毫髮無傷地護送我們回去的!」

易之雲繃緊了臉。

「我知道你不放心。」柳橋緩和了神色,「只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京城一定是要回的,而且,我跟柳柳回去反而更讓他們放心!誰會想到皇兄給了我那樣的東西?!若是你跟著回去,他們反而會懷疑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易之雲看著她,「你不讓我丟下你,你倒是想將我丟下了。」

「這不是丟下,只要你手中的兵權一日沒消,你就是我們母女最大的保障。」柳橋揚起了一抹笑,「而且,若是沒有意外,等我們回到京城,讓你交接兵權的旨意便會下,到時候最危險的人是你!我們母女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用來挾制你的棋子罷了,只要除掉了你,他們為了名聲,只會將我們供起來!」

「讓知秋他們跟你一同回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務必保重自己!」易之雲無法反駁她的這些話,的確,如今他們沒有選擇。

若是不顧聖旨私自逃離,必定會打草驚蛇!

台州離京城太遠了,要成功偷回了京城,也未必能夠接觸到西山大營,就算成功調動了,對京城的情況一無所知,無法保障皇帝的安全!

更不要說他們的家人!

只能深入虎穴!

易之雲伸手緊緊地抱著她,「阿橋,一定要平安等我回去!」

「當然了,我們說好要一起到老的!」柳橋將頭埋在了他的懷中,「說好了,就要做到,誰也不能食言!」

「好!」

……

三日之後,行裝準備妥當,柳橋帶著女兒啟程返回闊別了七年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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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人之農家貴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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