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宿舍

幾乎一整天，我都會躺在床上，每時每刻都要忍受刺鼻的藥味。頭頂將近7個小時都懸著點滴瓶，看著那些白色、暗黃色的液體滴答滴答的滴落，看著像耳機線一樣的塑料管如細蛇似的蜿蜒下來，盯著刺進皮膚的針尖，而就是從這針尖把液體一點一點的滲進了我的血管里為我治病療傷，不知為何，所有這些都讓我有些反胃。

護士每天拉著臉翻著白眼扯著尖銳的嗓音亂喊亂叫的時候，我就有一股發火的衝動。

不過幸好，病人們都挺熱情的，可能我是個學生吧。所幸的是，每天中午都能見到你，能看你寫得東西，我無比欣慰。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醫生說：「我的病不嚴重，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個月我就可以出院。」我現在也感覺好多了，雖然說話不方便，但視力恢復得很快，還有吃飯吃東西也沒那麼費力了，味覺也已經回來了，以後我可以盡情品味舌尖上的美食了。

對了，以後我會將看完你『書』的感想寫在另起一頁上，然後摺疊起來，你要答應我，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扯開偷看哦，不然，我將永世不理會你！」

2010/6/1，17點

昨天看到你，雖然你說話總捂著嘴，雖然你的發音不再像以前那般標準，對，是的，比起以前差多了，但並不是說現在有多差，以你這個發音二乙水平還是有的。但是我，卻更喜歡此時撅著嘴的你。事實上，我一直都比較喜歡那些翹著嘴巴的人，雖說和這樣的女生結婚並不可靠。

也不知昨天我給你打包的面片好不好吃？但看著你吃的津津有味，嚼勁十足我就特有成就感。

該怎麼去描述臨近高考我們的生活呢？每天大量的試卷鋪天蓋地而來，滿教室飛舞。每天的作業永遠寫不完，題目永遠做不盡。每天總會有大量的人長吁短嘆，頓足抱怨。

一次次的模擬考試，一次次的成績排名，快要將我們逼瘋了。有時候，教室里靜得很嚇人，讓人不寒而慄。那是因為每個人卯足了勁在啃知識，在為最後一戰蓄勢。

而我的成績一直都在430多分徘徊，對於這樣的結果我不欣喜也不失望。對我，每天在日記本上寫下密密麻麻的東西，然後到醫院來看望你才是最重要的。千萬別說，我辛苦，我一點都不累，在寫作中我可以最大限度地得到釋放，在寫作中我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碧青天。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有一個這樣的你深深地在乎著我。只要有你在，就算是再黑的夜我都不會孤單，不會害怕。

請原諒我，畢竟時間有限，有些失誤在所難免。也請原諒我，每天不能陪你很久。小說情節我都不會刻意去構思的，直接信「筆」拈來，隨意揮灑。很多情節我都是跟著鋼筆走的，但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流失，會寫得越來越有看點。

——2010/6/2

第006章宿舍

時間如上古神獸以最蠻橫的姿態席捲了一切，所謂的喜、怒、哀、樂在它面前飄搖不定，蒼白無力。

明月高懸，星光點點。月輝星光流瀉在大地，將地麵粉刷成了一片銀白色，煞是美麗。昏黃的路燈被人漸漸地遺忘了，然而它依然固執的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像一條垂死掙扎的野獸，似是欲搏最後之力反敗為勝。

對於這間距為將近十米方才挺立一盞的路燈，早已激起了民憤，怨聲載道不說，有些人直接是選擇用一塊磚頭將它砸得支離破碎，屍骨不剩。對於砸燈一事，學校相當警惕、再三申明要嚴懲摔磚之人，然而肇事者至今逍遙法外，不曾入網。也是，你校方按一個既稀疏又亮度只如「燭火般」的路燈任誰也受不了，反倒直接毀掉還能方便做些有意義的事，比如，男女可以牽手擁抱還可做更多越雷池之事。如此，有一部分同學對肇事者感恩戴德頂禮崇拜還來不及，就算目睹者有之亦只會在私下裡喝彩，拍案叫絕，誰還會去舉報呢？

我們很難得知對於砸燈一事那個雄心勃勃，高瞻遠矚的校長怎麼看？但我們不難猜測他肯定青筋暴露過暴跳如雷過，因為在很多時候，同學們都可看到校長在拍著額頭揉著太陽穴。

時間最大的魅力就在於它強大到可以埋沒很多的事情，或者說它兇猛到輕易可從人們的記憶力剝離掉很多東西。於是，這件事也沒能逃離被淹沒的命運。

「叮鈴鈴」下課鈴聲吹響了號角，教室里「埋伏」或者「蟄伏」的同學早已蓄勢完畢。於是，人群隨著連綿地號角一窩蜂湧出教室，三個樓道出口頓時擠滿了洪水般的學生，擠擠搡搡，嘰嘰喳喳甚是壯觀。下一刻，有些同學似是脫韁之馬般桀驁不馴拔足狂奔宿舍而去，仿似一縷煙。也是，對於大多人而言下課永遠是通向天堂的階梯。而上課一直都是學生的夢靨，是莘莘學子步入地獄的終南捷徑。也是，每天從上午六點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地起床上早讀開始就算是敲醒了那頭沉睡的猛獸，隨之而來的是早自習，然後午習，最後，同學們還得卯足勁一直熬到晚上十點，猛獸沉睡為止，學生們一天的學習重擔才得以告一段落。這樣高負荷的學習，仍你是鐵鑄的恐怕也受不了吧，也怕快要崩潰了吧。更何況還有一個要命的「午習」折磨著你，這簡直就是在挑戰人的承受極限不是。所幸，高三的學長學姐儘管將近三分之一都患有腦神經衰弱症，但還是堅持了下來。(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原因無他——要想走出山溝溝就得苦讀書考大學，至於考到什麼樣的大學，進入三流的學校以後找工作怎麼辦？校長沒有明說，領導也並沒有不厭其煩三令五申地強調。或許他們要的只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升學率吧。

大軍和林林夾雜在洶湧人群中，使出了「吃飯」的力氣才得以從那洪荒猛獸逼仄的口中掙脫了出來，終於走向了空氣清新的星夜。

至於為何大家逃命般地洶湧而出樓道口，還可以用「水」用「廁所」來解釋一二。只有你動作足夠麻利才有可能第006章，茂密嶙峋的樹榦還是存在的。而它的最獨到之處是，這裡夜晚人煙稀少，空曠幽靜。適合戀人們花前月下訴情絲，談心事，然而即使這樣，來這裡的人也寥寥無幾屈指可數。當然，學校並不缺乏談情說愛者，但確實缺乏在夜晚明目張胆遊盪之人。因為，學校明確規定：不準談戀愛！只要那個值周教師或德育處哪個「野獸」碰到，逮著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輕則寫檢討承若不再談戀愛，重則叫家長一通教育。然而，我們的大軍和林林一般都不會去管這些的，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就會幽靈般地出現在這裡，然後，手牽手漫步走過花園的每個角落，說很多很多的情話。

夜色撩人，是夜出奇的美麗。大軍緊緊地扣著林林的秀手，舞步在這如夢幻般的花園裡，每走一步他就好像吃了蜜糖般地高興。他喜歡這樣的夜晚，喜歡這樣的感覺。也許唯有這裡他才可以忘掉「塵世」的一切煩惱，拋掉世間的一切壓力吧。而另一方面，這裡有她林林，對他而言，只要林林在身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此刻，林林跨著老大的步伐，歪著頭撲閃著睫毛望著大軍，目光如水。星光下，她的眼波充滿著無限的柔情，閃著粼粼波光，美麗之極，溫柔之極。

她不時前傾一下身子，凝望一會兒身邊的男孩。而當看到他大腹便便大搖大擺地走姿時便噗嗤的笑出了聲。大軍身子一動，不明所以地望向她。沖她疑惑地喊了聲「有毛病啊，傻笑什麼？」只見她身子抖動了一下，甩了個大白眼，又自顧自咯咯笑個不停，直到笑彎了腰才罷休。大軍只見月光下，她排排整齊的牙齒散發著炫目的光芒，幾欲將自己電倒，明亮的眸子幾乎要滴出水來，將自己吞沒。大軍本想再罵她神經的，可看著看著就看的痴了，再也離不開目光再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來。林林似是感受到了他如火的目光，一頭回望過去，只見大軍的眼睛里盛著蜂蜜般的愛意還有不可掩飾的火焰。一分鐘有多久，一分鐘內我們能做些什麼？三十秒的對視后，林林只覺心突突亂跳，臉色不由發紅。而後她的笑聲戛然止住了，她的目光開始游移不定，似是要躲開那燃燒著的瞳孔。林林眼珠子轉了三十秒鐘后，冷不丁地甩開那隻緊箍般的手，向前跑去。大軍，不明所以一時怔在了哪裡。習慣性地搖了搖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傻傻地看著林林的身影漸漸遠去，融化在黑夜裡。幸好，在黑夜即將吞沒她時，悅耳清脆地聲音飄了過來，「你傻愣愣的，幹嘛呢，快走了！」大軍，如夢初醒，咧嘴笑了一聲，追了過去。

花園徐徐「跑」到了盡頭，盡頭處有一台階，約三米高。只見林林擺著手臂，雙腳「噔噔噔噔」踏著階地跑了上去，大軍喘著氣尾隨而至。

上了台階，前面就是教師廁所，門庭冷落，人跡罕至。而周邊的學生廁所則人潮洶湧，排起了長隊。於是一些學生無奈之下，也只好斗膽無視學校規定硬著頭皮沖教師廁所而去（女生）。此刻，就在大軍與林林站成一排之際，有人站立在廁所台階上大有深意地喊叫道：「林林，記得早點回來！不要太晚了啊！」聽這聲音大軍只覺心裡有些發毛，他依稀捕捉到了那女孩的弦外之音。林林臉一紅，立馬啐道，「素素我知道了。」說罷，林林也不給大軍打個招呼三步兩步跑進了廁所。大軍只覺眼前一黑，晃過神后什麼也不見了。暗自憤憤道：「該死的小素素，大嘴巴！」然而他並沒有就此離去，儘管身邊稀稀拉拉的走過女生，儘管有很多雙目光刷子般的在他身上掠過，一直到似有教師的身影在逼近時，他才不得已躲進了教師宿舍樓所折射的陰影里與黑墨融為了一體。

大軍靠著牆壁苦苦地等待著，等待總是苦的苦的簡直叫人有股想哭的衝動。人生中有太多苦澀的等待，比如，等各式各樣的車、比如在樓下等戀人、比如惶恐的等待錄取通知書、比如……此刻，他目光低垂著，睫毛覆蓋在眼瞼上不知怎麼有些凄艷，他的目光盯著腳下的一片黑影，似是哪裡有什麼讓他難以割捨的東西。時間緩緩流過，他只覺不論是樓房亦或是自己影子都好寂寞好寂寥，一陣苦沒來由的在他心裡來回涌動。

時間滴答而過，當他抬起頭時，只見一個人影在燈光下慌亂地遊動著，一會兒跑向這邊瞧瞧一會兒跑到那邊瞅瞅。燈光下，他依稀能看到她臉上的焦急之色，惶急之意。而此時，如梭的人流已寂寥。那人影在串來串去好幾次后，便無力地停了下來。猛踩了幾腳腳下的磚地，狂甩了甩頭后悻悻然、耷拉著頭、拖著身體朝女生宿舍走去，身影慢騰騰地消失在夜色里消失在大軍的視線里。那背影投射在大軍的眼眸里顯得分外的柔弱，格外的凄美，大軍鼻子莫名地一酸，下一刻，眼中滿是水霧。在前幾秒，大軍確定那個身影是林林時，他想過要不顧一切地喊住她，可心裡翻湧的東西一下子涌了上來抵住了喉嚨，使他再也說不出哪怕一句話來。他只得無奈地目送著那個嬌小的身影從自己眼前以電影慢近的方式走開而無能為力。

嘈雜聲消散了，人影稀少了，周圍安靜了下來，彷彿整個天地都沉睡了下去。大軍自責地摑了自己一巴掌后無力的軟癱在地面，不顧地上層層的塵土亦不顧水泥地面的冰涼。這一刻，他的心裡百感交集，彷彿自己獨自一人走過了百年的時光，彷彿在這一刻他已然走完了半輩子的路。地面是冰涼的，涼的就像坐在雪地里。夜風是凜冽的，吹在臉上隱隱有刺痛的觸感。這一坐，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等到他無力地掙扎著站起，拍拍屁股想走人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一切都像夢，一切恍如隔世。這一刻，大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就在此時，一聲「大軍大軍……」地叫喊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他，那聲音中有著剪不斷的憐惜、有著割不斷的愛意、有著理不順的愁絲，這所有的情愫，在這一瞬間，大軍將之深深地鏤刻在了心臟上。

林林柔弱地呼喚像是激起千層浪的石子，頓時將大軍從亦真亦幻中砸醒了。

她的目光里閃爍著晶瑩，緩緩地向大軍望來。

大軍從陰影中連滾帶爬躍了出來，一個箭步，出現在月光下，出現在林林的面前。輕輕地喚道：「林兒，我在這裡！」林林臉上晶瑩的淚珠在淡淡的月光下，閃著波光，美麗極了。她哽咽著叫道：「楓葉……」然後，她不顧一切地仆了過去，撞進了他的懷裡。下一秒，還不到一秒，她嗚咽著道：「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你……拋棄我離去了，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以為你真心的「閃掉了」（生氣了），我以為……大軍心疼地摩挲著她的秀髮，在這一間隙里，她的髮絲間陡然湧出好迪洗髮露的香味，頓時在他們周身的空間里瀰漫蕩漾開來，更似有一種隱藏在洗髮水深處的，若有若無的味道在滲了出來飄蕩了開來，更加的沁人心脾，幾欲讓人意亂情迷。大軍只覺身體有了異樣，臉上一紅，尷尬不已。對那柔軟的身體，老實說，他真的不想再放開，這可是第006章節敗退，化為了烏有。她又輕輕地趴伏在大軍的懷裡，大軍並沒有抱緊她，他有些害怕，太近難免讓人想入非非，又讓人不能自己。過了好像很久，等到那抽泣聲弱到不可聞時，大軍才柔和地道：「好了，沒事了。楓葉是不會離開楓樹林的，只有楓樹林拋棄楓葉的份，哪有一片葉子獨自離開的道理？」林林聽后終於展顏一笑，有些欣喜地道：「真的嗎？」月光下，她撲閃著眼睛歪著頭瞧著大軍，眼波中似有點點鑽石在閃爍著光亮，令大軍心神不定，那是淚痕。大軍又看得痴了，他發現林林在夜晚特別的靚麗，美艷，尤其是在這有月亮的晚上。然後，大軍小心翼翼地將披散在她額頭的一縷秀髮別到了耳後，輕輕地為她拭去了淚痕。而林林的臉龐在這一刻紅了下去，滾燙了起來。然後，在大軍的柔情溢出將她吞沒之際，她猛地移開了頭，退了幾步。「好了，走了！」林林微嗔地說道。說罷，踏前一步蠻橫地握緊了大軍的手，向北邊走去，這不是回去的路，這只是他們今夜相會開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