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往事情感

舒子羽帶著雲瑾笙走出了顧家大門，二人越走越偏僻，一路上不見人煙，只有鳥兒來回飛旋，雲瑾笙也不問，只悠閑地走著，若是沒有這許多的麻煩事的話，她倒是很願意在這樣人間仙境般的地方住下來，恬靜悠然地過完這一生，走著走著，雲瑾笙的思緒開始抽離，不知道黎融墨那裡怎麼樣了，女人啊，嘴上雖然說著讓他不要來，可是心裡卻是另一番景象了，有些想他了呢，等以後一切都穩定下來了，她也要找一個地方跟黎融墨一起住下來。

雲瑾笙隨即輕笑著搖頭，沒想到自己也有這般為一個男人牽腸掛肚的時候，舒子羽回過頭去看落後他半步的雲瑾笙，見她思緒迷離，嘴角有些笑意，也只是沉默不語，繼續往前走。

「到了。」舒子羽停下腳步。

雲瑾笙收回思緒抬起頭，頓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舒子羽輕笑，「是不是跟你的胎記一模一樣？」

雲瑾笙並沒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幾步，纖白素手撫上那鮮紅明艷的花瓣，那般鮮明的顏色，彷彿撫上就能沾染一般，抬眼望去，這裡盛開著大片的鮮紅，熱烈明亮，卻又像鮮血一般詭異。

「這就是蔻菱花？真好看。」

舒子羽指了一下前方，「那就是繆水族的聖湖，湖水常年溫熱，水裡寸草不生。」

雲瑾笙走過一路鮮紅的蔻菱花，站到聖湖邊，這聖湖果然清澈見底，裡面竟然連水草都沒有，雲瑾笙蹲下去，伸手浸入水中，不灼人，也不冰涼，很溫暖。

舒子羽走到雲瑾笙的身旁，「聖湖裡的水對你恢復靈力有所幫助，你可以試一下。」

「怎麼試？喝下去？」

「沐浴。」舒子羽淡淡吐出兩個字。

雲瑾笙不可置信地看向舒子羽，「在這裡？」

舒子羽面色未改，「有什麼問題嗎？」

雲瑾笙霍然站起身，卻因為起身太猛，頭有些暈眩感，一時沒有站穩，舒子羽伸手扶住雲瑾笙的肩膀。

雲瑾笙顧不得這些，站穩之後，繼續道：「當然有問題，這裡可是露天的！誰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會路過這裡。」

「你放心，這裡平常不會有人來的，你可以讓竹青跟無名在不遠處守著，有人來了告訴你不就好了，你放心，能來這裡的也就是聖使殿的那些聖使了。」

「可是……」雲瑾笙還是有些猶豫，就算是沒有人來，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沐浴，她心裡還是怪怪的。

舒子羽突然神色認真地看著雲瑾笙，他的雙手放在雲瑾笙的肩膀上，「瑾兒，你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杜妙怡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慢慢恢復靈力，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阻止你，繆水族的一切你都很陌生，那些顧家的人你也不能完全信任，還有，現在聖女一族跟聖子一族的關係，我也不能經常到顧府去看你，時間拖得越久你越是危險，我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捷徑了。」

雲瑾笙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舒子羽，「羽哥哥，你想做的不止是幫我坐穩聖女的位置吧？」

舒子羽眼神一滯，卻又很快輕笑出聲，「什麼都瞞不過瑾兒的眼睛，我不想繆水族再保持現在這樣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或許不久以後整個繆水族就會消失，或是自相殘殺不可自拔。」

「你想讓聖女一族跟聖子一族合二為一？或者說你想要滅掉聖女一族，坐上那最高的統率？」雲瑾笙微攏袖口，神色淡漠。

「原來瑾兒心中是這般想我的。」舒子羽眸光一閃，寒光冰涼。

「那換句話來說，羽哥哥，你是在利用我。」雲瑾笙直視舒子羽的眼睛。

舒子羽嘴角漾起笑容，神色恢復正常，「瑾兒這番話還真是叫我傷心，我沒想過要滅掉聖女一族，也沒有要利用你，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娘大概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吧，瑾兒，你要相信我。」

雲瑾笙轉過身去，「抱歉，羽哥哥，不過我想說的是，就算你是想利用我掌控整個繆水族也沒有關係，我並不在意，只要到最後我能帶著我母妃安全離開這裡就可以了。而且我也認為聖女跟聖子兩脈分開對繆水族來說並不好，或許當初這樣做是為了繆水族血脈的傳承，可是卻忽視了人性的喜好，愛本是由不得人的。再說，這樣的兩種勢力並存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沒有嫌隙，等到矛盾越來越大的時候，那整個繆水族也就完了。」

「瑾兒……」

「我不希望繆水族以後再發生像我母妃這樣的事了，也許聖女並不是外人看到的那麼光鮮，歷久以來，被關進禁地受罰的聖女除了我的母妃，一定還有吧？」

舒子羽輕嘆，「幾百年來，少說也有十幾個，大都是已經心有所屬，不願意嫁給聖子。」

「所以，羽哥哥，由你來改變這些吧，人心本就是不能強迫的，希望繆水族以後的聖女都不再遭受這樣的懲罰，而我的母妃也能走出禁地。」

舒子羽輕握了一下掌心，隨即抬手撫上雲瑾笙的秀髮，「不是我，是我們，瑾兒，我們一起來改變這一切。」

雲瑾笙輕笑，「好吧，那既然這樣，我就要儘快恢復靈力了，不過你確定這聖湖的水真能幫我儘快恢復靈力？」雲瑾笙懷疑地看了看那聖湖。

「聖物你有帶在身上嗎？」

「有啊。」雲瑾笙從袖中掏出聖物，她知道這東西的重要性，所以每天都貼身帶著，那鮮活的紅色竟然跟這花瓣不相上下。

「拿著這個下水，聖湖裡的湖水就可以幫你把聖物散發的靈力聚集到你的體內，事半功倍。」

「那好，從明天開始，我就來這裡試試吧。」

「為什麼不是今天？」舒子羽疑惑。

「我又沒有帶要換的乾衣服，難道穿著一身濕衣服回去嗎？」

「你想要穿著衣服下水？」

雲瑾笙一臉理所當然地看著舒子羽，好像他剛剛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當然。」脫了衣服在這般毫無遮擋的環境里沐浴也太……她心裡還是很不舒服的，總是有些尷尬。

舒子羽卻是斬釘截鐵道：「不行，隔著衣服沒有辦法把靈力凝聚到你的體內。」這是實話，湖水必須要直接接觸人的肌膚才行。

雲瑾笙看了半晌終於確定舒子羽說的是認真的，隨即嘆了一口氣，認命道：「好吧，我先試試，你們都迴避一下。」

竹青守在湖水旁邊，而無名跟舒子羽則是站到了不遠處，雲瑾笙自己解了裙衫下水，溫暖的湖水立即侵襲了雲瑾笙的四肢經脈，很舒服的感覺，但是雲瑾笙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雖然竹青他們就在不遠處守著，可是這般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曠野里，周圍沒有任何的遮攔，讓她心中總是有些緊張，時刻擔心著會不會有人突然闖過來。

這樣想著，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內的細微變化，湖水和聖物已經發生了作用，而慢慢的，靜下心來的雲瑾笙終於察覺到自己身體里的變化，心中暗暗道：這方法果然還挺有用的。

半個時辰之後，雲瑾笙自水中站起，竹青連忙把衣服遞上，現在沒有素巾沒辦法把公主身上的水擦乾，要趕快穿上衣服，不然吹了風要受涼的。

衣服穿好之後，雲瑾笙半跪在湖邊，以水鏡，整理起自己的頭髮，同時不忘提醒不遠處的兩個男人自己已經穿好衣服，讓他們可以回身了。

舒子羽轉身看到雲瑾笙似乎在整理自己濕潤的青絲，噙著淡笑走近，雲瑾笙並未抬頭看他，因為湖水能清晰地照出他的臉。

「感覺怎樣？有效果嗎？」

「嗯，還不錯，應該是挺有用的。」雲瑾笙輕聲應著。

舒子羽低頭看去，只見雲瑾笙已經把自己的青絲編了辮子，鬆鬆垮垮的模樣，卻也別樣的好看，被水氣氤氳過的眉眼，格外地清明，那般出水芙蓉的模樣，美煞人間。

「我們回去吧。」雲瑾笙站起身。

「你的頭髮……」

「沒事的，天也不涼，」雲瑾笙無所謂道，隨即旋步走開。

在回去的路上，雲瑾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一直沒有來得及問，「羽哥哥，我記得岑希帆曾經說過，不願意嫁給聖子的聖女要關進禁地，受盡火燒、水浸之苦，可是為什麼母妃她只是被軟禁起來了呢？」她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舒子羽的目光看向遠處的高山，那裡一片蒼翠，鳥兒爭相盤旋，「因為聖子代為受過。」

雲瑾笙突然停住腳步，驚訝地看向舒子羽，「聖子代為受過……這是什麼意思？」

舒子羽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雲瑾笙的目光，許久之後，他才開口道：「就是聖子替聖女承擔責罰，也就是說聖子要承受雙份的痛苦和折磨，你的母妃她才得以安好。」

「我母妃知道嗎？有人代她受過。」雲瑾笙吶吶地問出聲，那個聖子難道他是喜歡著母妃的？

舒子羽搖頭，「你母妃她不知道，當年我娘闖進關著你母妃的禁地，只是告訴你母妃說，是顧家還有司徒家聯合求情才免了這刑罰的，你的母妃她也相信了。」

「那個聖子為什麼要替我母妃受罰？」其實在雲瑾笙的心裡，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卻仍是問出了口。

「因為他很早以前便是默默喜歡著你的母妃，這是我娘告訴我的，他是因為你母妃才努力成為聖子的。」

「努力成為聖子？」

「聖子跟聖女不一樣，不是一出生就註定好的，聖子的決出就像是聖使殿的歷練，必須通過每一關，勝出了才可以成為聖子。」

雲瑾笙眉頭微皺，「原來是這樣。」

「還不止是這樣，我跟你說過岑希帆的母親嫉妒你的母妃是因為她們是同一天出生，命運卻是大不相同，其實這並不是全部的原因。」

「岑希帆的母親愛上了聖子？」雲瑾笙腦子裡閃過這樣的想法，能讓一個女人這麼瘋狂報復的，只有男人了吧。

「是，岑希帆的母親愛上了聖子，可是眾人都知道聖子是不可能娶聖女以外的女人的，更何況他還愛著聖女，我想那是岑希帆的母親對你母妃的恨意就已經很深了。後來你的母妃逃出了繆水族，聖子就成了整個繆水族的笑話，更嚴重的是，如果一直找不回聖女的話，那聖子也便是成了連罪之人，要關進禁地收到懲罰。」

「然後呢？」雲瑾笙沒想到這件事中間竟然還有這樣的曲折。

舒子羽收回目光，繼續說下去，「然後，岑希帆的母親就向聖使殿請命要親自出島去把你母妃找回來，她去雲昭國之後的事情沒人知道，不過她果真是把聖女給帶回來了，那時你的母妃已經生下了你，而聖女在嫁給聖子之前必須是純潔的，於是你的母妃就被聖使殿責罰，就在那時，聖子站出來，說願意一力承擔所有的罪責，只求放過你的母妃，再加上顧家和司徒家的求情，聖使殿也同意了聖子的請求，只是把你的母妃軟禁了起來。」

「你說司徒家？那個最年輕的聖使司徒映寒家？」

「你忘了，我娘也姓司徒，而你外婆也姓司徒。」

雲瑾笙被這個故事震撼到，久久說不出話來，只是沉默的走著，良久之後，雲瑾笙嘆息一聲，「若是母妃知道之後，不知道她心裡會怎麼想，大概愧疚會多一些吧。」

「有時候或許只是那個人出現的時機不對，青梅竹馬都比不上在對的時間出現。」舒子羽輕笑著，很縹緲的感覺。

雲瑾笙看了舒子羽一眼，卻也沒有說話，兩人各自想著心事，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顧府的大門前，「我就不送你進去了，往後的幾天我或許都不能來看你了，你自己要小心一點，知道嗎？」舒子羽捏捏雲瑾笙小巧的鼻子。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

舒子羽目送雲瑾笙進入顧府之後，才轉身走開，眼睛里是揮不去的暗沉之色，觀之令人心憂。

一路上，顧府的下人見了雲瑾笙皆是恭敬地行禮，雲瑾笙也是微笑帶過，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把頭髮弄乾，又換了一身衣服，正欲到顧老夫人的房裡去看看，卻在半路上遇到了顧昕雅。

顧昕雅看到雲瑾笙快步走了過來，言語間很不客氣，「聽說聖子哥哥今天來顧府找你了，你們去哪兒了？」

雲瑾笙卻是不理她，徑直往前走，顧昕雅氣極，閃身攔住雲瑾笙的去處，「喂，我跟你說話呢。」

雲瑾笙冷冷地看向顧昕雅，「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

「我是這顧府的主人。」顧昕雅滿臉的不屑。

「哦？顧府的主人，不是遲早得嫁出去，離了顧府什麼都不是的蠢女人，我看你倒是能嫁給誰，不過你口中說的聖子哥哥是不可能娶你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換個目標吧。」

「你……」顧昕雅氣得滿臉通紅。

「別你啊你的了，你的聖子哥哥剛剛還在門口，估計還沒有走出多遠，你現在去追估計還能追得上。」雲瑾笙眼都不眨地說著謊話，現在把她支走，讓她不再打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顧昕雅聞言，不再跟雲瑾笙在這裡多做糾纏，連忙跑了出去。

雲瑾笙在府中侍女的指點下，來到了顧老夫人的院子，那守門的侍女一見是雲瑾笙，連忙跑到屋裡去稟報，雲瑾笙被侍女引到房間了，只見章家兄妹都在，那個姨母也在這裡，笑語盈盈的模樣，看起來是相談甚歡。

顧老夫人看到雲瑾笙進來，伸手招呼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很是慈祥的模樣，「瑾兒啊，按理說就算是親人見了聖女也應該起身行禮的，不過這裡是家中也沒有外人，外婆就做主免了，瑾兒沒有意見吧？」

雲瑾笙坐在旁邊一副乖巧的模樣，「全由外婆做主，瑾兒也希望跟親人相處起來能夠自然一些。」

「聽說聖子帶你出去了？去哪裡了？」一般閑話平常的語氣。

「就是隨便轉轉，羽哥哥怕我剛來這裡無聊，就帶我四處走走，熟悉一下這裡。」

顧老夫人笑著拍拍雲瑾笙的手，「好，好，既然你們是未婚夫妻，感情好一些也是一件好事，不過，外婆可要提醒你一句，在成親之前，你們也不宜走得太近，容易被人說閑話的知道嗎？」

「多謝外婆提醒，瑾兒知道了。」雲瑾笙笑得一臉溫柔。

「要我說啊，我們管這麼多幹什麼，既然要讓他們二人成婚，又不許他們經常見面，這樣要怎培養感情？」說話的是雲瑾笙的姨母，章氏兄妹的母親，從跟這個姨母的接觸來看，雲瑾笙倒是挺欣賞這個女人的，果斷、聰明，拿得起放得下。

「你啊，你還敢說這樣的話，若不是當初我太縱容你，你現在已經是聖使殿的聖使了，何須嫁給那個平凡的男人。」每當說起這個，顧老夫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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