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有喜
安置雲瓊容去休息之後,兄妹二人來到書房,書房裡有三排書架,上面擺了滿滿的書,而且其中的很多書都已經泛黃,看起來時間已經不短了。
「你還好嗎?」宇文景的臉色看起來比她預想的好了很多,這讓她放心了不少,卻也心生疑惑。
宇文景坐於書桌前,眉目清朗,雖是在跟面前的女子說話,但是心思卻彷彿飄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女子見宇文景不回答,又是輕喚了一聲,宇文景這才看了一眼面前明艷的女子,「已經這麼晚了,你在我府里呆著恐要遭人非議,你還是先回宮去吧,這種特殊的時候就不要再徒生枝節了。」
女子卻是自顧自地坐下,明眸中波光粼粼,彷彿要耀花人眼,「遭人非議?我遭受的非議還少嗎?我呆在自己哥哥的府中怎麼了?」她就是受不了他總是一副跟自己保持距離的模樣。
「宇文子蘭,別忘你的身份。」身為一國的皇后怎能如此任性,她越來越不像話了,宇文景微微皺眉。
「我沒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的名字是夏子蘭,不是宇文子蘭。」女子面色有些哀傷,看著宇文景的眼神中卻透著隱隱歡快的期待,她不是宇文子蘭,而他是宇文景。
宇文景定定地看著宇文子蘭的眼睛,「你別忘了你努力做到現在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當你決定要踏上這一條路的時候,你就只能是宇文子蘭了,我記得自己曾經告訴過你,如果你想要達成你心中所想的話,就要拋掉夏子蘭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前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前功盡棄了。
燭光把宇文子蘭的側臉映在牆上,儘管只是那輪廓的黑影,已是美不勝收,宇文子蘭慢慢低下頭去,思索了片刻,隨即抬起頭,眸光璀璨地看著宇文景,這個陪伴了她許久的男人,「你幫我這麼多年,就只是因為那個承諾嗎?」這個她一直不敢問出口的答案,終究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出口卻又是後悔,害怕他的答案跟自己想得不一樣。
宇文景嘴角扯起自嘲似的笑容,「不然呢,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宇文子蘭怔怔地看著宇文景,面前的男子嘴角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那笑容里彷彿在控訴自己束縛住了他,卻又像是對命運的嘲弄,語氣里有隱隱的落寞和不甘,他從來沒有這樣跟自己說過話,為什麼事情突然變成這般模樣了,為什麼從雲昭國回來之後,他好像變了。
「宇文景,你……」宇文子蘭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在心中思索了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終究化為了一聲嘆息。
宇文景看向牆壁上用紗綃兜著的夜明珠,淡淡道:「你先回宮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宇文子蘭見宇文景這般神色,也不多留,拖著長長的裙擺離開,門外等候已久的太監滿上前去攙扶,出了丞相府的大門,一座華麗的鳳攆便出現在眼前,環佩叮噹,宇文子蘭坐於其上,染了艷麗蔻丹的指甲輕輕劃過袖口處繁複的花紋,儘管在夜色之中,那華服上依舊可見有流紋浮動,宇文景卻是突然攏起五指,握緊衣袖,頓時褶皺乍現。
聽聞他要回來的消息,自己早早就梳妝打扮,換上了最美的衣服、帶上了最美的頭飾,在丞相府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他回來,可是自己這般精心地打扮,他卻是看都不看,宇文子蘭突然慢慢鬆開手裡的衣袖,輕輕撫平那褶皺之處,神色也是平靜了許多,她一直都相信事在人為,否則自己也不會坐上現在的位置了。
第二天一早,雲瑾笙是被撞門聲吵醒的,睜開迷濛的眼睛望過去,卻只看到關門時閃過的一片黑衣的衣角,耳邊只聽得寒松期期艾艾的聲音:「王爺,屬下不是故意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的懊惱。
雲瑾笙終於清醒過來,看向躺在自己身側的黎融墨,黎融墨輕撫雲瑾笙的青絲,「再睡一會兒吧。」她這幾天一定都沒能好好睡覺。
雲瑾笙輕輕搖頭,枕上的青絲也是晃動,慢慢坐起身來,「睡不著了。」
兩人均是起床,而寒松則是心中忐忑地在房間門外守著,六公主被被子包的嚴嚴實實的,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王爺他應該不會對自己處罰太過於嚴厲的吧,都怪自己一時太過於放鬆了,昨天晚上那樣的折磨,他實在是有些精神恍惚了。
就這樣煎熬了許久之後,房間里終於傳來黎融墨清冷的聲音,「進來吧。」
寒松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做錯事一般站在黎融墨面前,雲瑾笙卻是打量了一下寒松,率先開口:「寒松你看起來怎麼這麼沒精神啊?」
寒松腹誹道:當然沒精神了,昨晚他可是一夜沒睡,一直盯到今天早上,事情才算是有了了解,要不是王爺特意吩咐過,他真想一劍殺了那吳若絮算了。
「死了?」黎融墨語氣清淡。
「剛死。」這吳若絮還真是夠頑強的,那般激烈的戰況,地上已經是一片狼藉了,她還是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整整一夜啊,看的他都要吐了,寒松哀嘆,以後自己一定會有心理陰影的。
「丟到亂葬崗去吧。」黎融墨吩咐寒松退下。
兩人洗漱過後,早膳已經準備好了,飯桌旁,雲瑾笙幽幽道:「怎麼辦?你送我的玉佩被宇文景給拿走了。」這個玉佩對自己跟黎融墨來說可是訂婚信物。
「很快,我便會拿回來的。」黎融墨輕撫雲瑾笙的青絲,只要她沒事就好。
「我是不是一直在拖累你啊。」雲瑾笙歪著頭,暗自思索,從繆水族的事情開始,或許更早,自己一直都是他的拖累,以前的他睥睨塵囂,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沒什麼顧慮,而且自己記得他曾經說過,他最討厭別人威脅於他,可是自從自己成了他的軟肋之後,自己便成了他最大的威脅。
黎融墨輕笑,「怎麼?對我產生愧疚了?那你盡可以換別的方式來報答我。」
雲瑾笙也是輕笑,「誰讓你是我的男人呢,我不拖累你拖累誰?」
黎融墨看著晨光下,輕靈如山間明月的女子,心中只覺慶幸,瑾笙,你哪裡會是我的拖累?
換掉這裡的知縣大人之後,黎融墨跟雲瑾笙兩人很快便回到了京城,邊關戰事吃緊,竹青一人回京,無名留在了邊關,按照雲瑾笙的說法,那般金戈鐵馬的地方才是無名嚮往的吧。
黎融墨說的沒錯,固藺國的將軍雖然年輕卻也算是驍勇善戰,再加上宇文景的謀略,這一場仗打得格外地難捨難分。
但是林將軍也不是好惹之人,林安風也是熟讀兵書,還有固藺國二皇子對地形的熟悉,雲昭國也是佔了優勢,儘管這仗打得艱難,但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也是攻佔了固藺國的幾座城池,眼看著已是入冬,這場仗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但是除了打仗的沉重之外,對於雲昭國來說,倒也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六公主懷有身孕了。
事情要從七公主雲芷蕊大婚的那日說起,宮中幾位公主除了雲夢菡,皆是適婚的年紀,不,準確地來說已經稍顯晚了。雲瑾笙已經嫁給黎融墨,雲瓊容下落不明,就只剩下雲懷蝶跟雲芷蕊,對於雲芷蕊的主動請求賜婚,雲瑾笙並不意外,女子蹉跎到這個年紀終究是要惹人非議的,便跟黎融墨商量了,賜婚給了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學士的長子,雲芷蕊看起來倒也滿意。
本想趁著這機會也勸一勸雲懷蝶的,可是奈何雲懷蝶依舊是對林安風有所留戀,雲瑾笙便也只好作罷,只是眼看著雲芷蕊也嫁人了,馨太妃有些著急。
邊關戰事吃緊,有一樁喜事來緩和一下朝中的氣氛也好,畢竟是一國的公主,婚禮還是相當隆重的,大婚當天,雲瑾笙也親自到宮中陪著,看到雲懷蝶眼底的憂色,而旁邊的馨太妃則是看著自己這個倔強執拗的女兒,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雲瑾笙也是暗自嘆氣,雲懷蝶也是個可憐的女子。
「你不必太擔心,林安風他的武功極好,不會有什麼意外的。」雲瑾笙走至雲懷蝶的身邊安慰道,只願這個女子早日放開心中執念才好。
雲懷蝶看著被宮女們圍在中間一身嫁衣的雲芷蕊輕笑道:「想起你當初出嫁時的情景了,那時司徒姑娘還在這裡呢,現在她也去了邊關,有她在林公子的身邊,他也開心一些吧。」語氣中不免有些悲涼和自艾。
「莫要被心中的執念給控制了。」雲瑾笙規勸。
「六公主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既然上天已經註定他不是我的,那我再怎麼強求也沒有用,等他平安回來吧,看到他平安回來之後,我就嫁人。」這場沒結果的眷戀也是時候該結束了,就連雲芷蕊都想通了,自己還在這裡執著什麼呢?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誰知道前面等著自己的又是什麼呢?或許是另一番美景也說不定。」雲瑾笙輕笑。
初冬的早晨相對較晚,此時外面剛是蒙蒙亮,外間有宮女托著冒著熱氣的膳食而來,雲瑾笙幾人也是早早起來,未曾用過早膳就一起吃了,只是雲瑾笙剛剛坐下聞到飯菜的氣味,便是捂起嘴來,只覺難受,卻也說不上來是哪裡難受。
「該不會吃壞肚子了吧?」柔太妃詢問道。
雲瑾笙搖頭,不像是吃壞肚子啊,自己是大夫,如果是吃壞肚子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等等,這個癥狀好像……雲瑾笙心中一緊,在心中仔細算了一下日子,天啊,月信沒有來,自己竟然忘了。
而旁邊的馨太妃也終於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對勁,「該不會是有喜了吧?」此話一出眾人表情各異,而本該是歡歡喜喜的新嫁娘的雲芷蕊臉色也是一僵。
柔太妃也附和道:「我看也像,不如請太醫過來瞧瞧吧。」
竹青心中也是一喜,吩咐旁邊的宮女道:「快去御醫署請幾個御醫過來。」
雲瑾笙卻是輕笑,「叫什麼御醫?你忘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隨即,雲瑾笙探上自己的脈象,眾人皆是緊張地看著雲瑾笙,大氣都不敢出一個,而雲瑾笙這次探脈的時間格外地長,從她臉上的表情中也看不出些什麼。
「大概是吧。」其實已經基本能確定是喜脈了,但是慎重起見,自己也是確認了好久,心中也有些不可置信。
而這邊宮女急急忙忙地跑去御醫署,路上正好遇到剛下了早朝的朝中官員,這般急急忙忙的,黎融墨心有疑惑,叫住那神情甚為緊張的宮女,「你是哪個宮裡的,這麼急急忙忙地幹什麼去?」
「回攝政王的話,奴婢是七公主宮中的,奴婢現在要去御醫署去請御醫來。」那宮女雖然是很緊張,但也算是說得清楚。
「七公主怎麼了?」今天可是她大婚的日子。
「不是七公主,是六公主。」
「六公主怎麼了?」黎融墨聽聞是雲瑾笙要請御醫,心中頓時一緊,今天跟自己一起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六公主身體不舒服,馨太妃跟柔太妃都說好像是有喜了。」那宮女據實以告。
黎融墨有片刻的愣怔,彷彿聽不清那宮女在說什麼,而於澤博則是輕笑著看向黎融墨,朗聲道:「看來我們要恭喜攝政王殿下了。」這種心情他再理解不過了,當初得知慕語懷有身孕的時候,自己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去叫御醫過來,記得,要所有的御醫都過來。」黎融墨吩咐著那宮女,便是往雲芷蕊的宮中而去,一開始還有些魂不歸位的感覺,後來腳步慢慢地快了起來,再後來乾脆在皇宮裡使上了輕功。
於澤博拍拍凌皓玟的肩膀,「兄弟,你現在是什麼心情啊?是不是悲痛欲絕,想死的心都有了。」嘴角有些調侃的笑意。
凌皓玟一拳打在於澤博的身上,似笑非笑道:「什麼心情,自然是為她高興。」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很開。
「攝政王駕到。」門口守著的太監匆匆忙忙通報,這個時候攝政王怎麼會來,而且還是來七公主的宮中,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雲瑾笙也是驚訝,該不會他已經知道了吧?不是還在上早朝嗎?
俊逸的男子進入殿內,其他人均是恭敬地見禮,「見過攝政王殿下。」其中心情最複雜的要屬,今天的新嫁娘雲芷蕊了,這是他第一踏入自己宮中,卻是在自己即將要嫁給別的男人的這一天,可是黎融墨哪裡還能注意到她的心思,一雙眼睛只看得到如月皎潔的雲瑾笙。
黎融墨在雲瑾笙的面前站定,「是真的嗎?」仔細聽的話,還可以聽出其中的顫音,這可不像是平時的攝政王殿下。
雲瑾笙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但是心中也是明白他問得應該是這個問題,「應該是真的吧,我也不確定。」這種事情還是謹慎一些為好,否則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由於雲瑾笙聞到那些飯菜身體不適,就先移到了偏殿,雲瑾笙微笑著看著站著的眾人,「你們先去吃吧,我沒事的。」
可是這時候哪裡還有人有心思用膳,黎融墨陪著雲瑾笙在偏殿里等著,心中只覺煩躁,這些御醫是幹什麼吃的,就這麼點兒路,需要這麼長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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