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過傷寒

第二章 不過傷寒

賀樓軒夏手中的瓷杯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化為粉末,臉上的慍怒任誰都看得出來。

也是,從開春到現在,王爺已經約了棠溪郡主四十二次了,可每次棠溪郡主都因侯佑憐爽約,就算品行再好,也難免會生氣。

「姐姐,你說三洲王哥哥會在哪裡呢,今天是他的生辰,我有禮物給他。」侯佑憐的小手被侯昌夷牽著,掌中是暖暖的,溫和的疼惜和愛憐。

侯昌夷莞爾一笑:「佑憐送什麼給三洲王呢?」頓足,為侯佑憐取下肩上的殘葉。

侯佑憐撲在侯昌夷的懷中,雙手懷抱:「佑憐不告訴姐姐,我要給三洲王哥哥驚喜。」

侯昌夷抿唇,撫摸著她最疼愛的妹妹的青絲,動作溫柔而輕和:「好,我們給三洲王驚喜。」

賀樓軒夏找到侯佑憐的時候,侯昌夷並不在她的身旁,這到讓他有些詫異。

侯佑憐手中有一方手帕,手帕中似乎有什麼,侯佑憐盯著手帕,一會偷笑,一會掩嘴,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侯佑憐是侯家的養女,整個伯夷,包括她自己本人也知道。可即使如此,侯昌夷對她的疼愛卻只增不減。愛屋及烏,侯天青父母也將侯佑憐視為己出般對待。然這小小的侯佑憐好似以為自己真的就是成國公的掌上明珠,穿著華麗的錦服,還帶著花哨眨眼的金步搖,行為乖張任性。

侯昌夷五歲都會寫書了,此時的侯佑憐卻連幾本書都沒看過。若侯昌夷的靜默的菡萏,那侯佑憐則是囂張的葵花了。

他往年生辰都沒有請侯佑憐,這回本也打算不請,歡歡喜喜地把邀請函遞到侯昌夷的手中,結果侯昌夷愣是沒給他一點視線,轉身就走。萬般無奈下,他下了侯佑憐的請柬,這才將侯昌夷請了過來。

「小佑憐,手上拿著什麼呢?」賀樓軒夏是習過武的,動作極輕,侯佑憐連他什麼時候靠近自己的也不知道。紅撲撲的小臉低得幾乎快要貼在地上,顫抖著將手中的東西遞到他的面前。

賀樓軒夏笑著接過,打開手帕,手帕之中是一個木偶人,手工差強人意,看得出來,侯佑憐刻得很認真。

「佑憐自己刻的嗎?」賀樓軒夏明知故問。侯佑憐快速地點點頭,深怕自己錯過他的問話。

從三洲王府回來后,侯昌夷的臉色就越發差了,侯天青請了宮中許多御醫,都異口同聲,只是風寒罷了,開幾副葯,修養幾日即可。

侯昌夷躺在床上,臉色發白,嘴唇微紫,渾身燙得不行。侯佑憐跪坐在她的床畔,眼眶裡含著淚珠,握著侯昌夷的手,久久不放。

墨台傾端著葯走進來時,侯佑憐已經沉沉地睡下了,夢中囈語,好似在喚姐姐。

「帶二小姐回去休息。」

「是。」

墨台傾坐到床榻上,小心翼翼地喂侯昌夷吃藥,不到片刻,淚水已浸濕了她的衣襟。

墨台傾的身子弱,和侯天青只有一個女兒,從小就當明珠一樣養著,小時候雖然也會生病,在御醫照料下沒幾日也就好了。可現在,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在床上忍受病魔纏身,他們身為父母卻無能為力。

侯天青當初娶她時公然和老祖宗叫板,如今老祖宗即將入土,她卻不能為侯家填一男丁以續香火。她知道侯天青的壓力大,可她只是個女人。

侯昌夷的病越發重了,皇帝對此事也很看重,特地下詔尋找各方名醫,賀樓軒夏更是為此奔波勞累,跋山涉水。

侯佑憐因為年紀小,怕被傳染,勒令禁止出入侯昌夷的房間。沒有了侯昌夷的守護,侯佑憐就像失去浮木的孩子,被鎖在深院。沒有人和她說話,沒有人教她寫字,沒有人再會尊敬地叫她『二小姐』。

好像一切都變了樣。

侯佑憐坐在木桌前,桌上擺著一副卷宗,卷宗上寫著一首詩,落款是棠溪。這是姐姐第一次為她寫的詩,如今,詩還在,姐姐卻病了。

木鈴將膳食放在侯佑憐的面前,不置一聲,目光渙散。提不上尊敬也不能說無禮,畢竟自侯佑憐來到成國公府起,木鈴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伺候著。

「木鈴,你說姐姐的病什麼時候能好?」她已經一個月沒有同人說話了,就算是木鈴,也只搖頭或是點頭,然後離去。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不理她了?侯佑憐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一個人咬著唇瓣,獃滯地望著桌上的飯菜。

木鈴在她未發覺的時候便離開了,院子里稀稀散散的有幾個小丫頭正在打掃落下的楓葉。

她以往對丫鬟們甚是縱容,從不把她們當主子看,所以丫鬟們都樂意在一葵園伺候,無論偷懶還是聊些府外瑣事,二小姐都不會指責她們。

她們笑得真開心。

侯佑憐斜靠在低矮的小窗上,白皙的食指撫摸著床前擺放的穆天子。這穆天子是葵花中的一種,聽說是姐姐特意為她從宣於國運來的,因為只有宣於國的葵花才能做到四季不敗。

「姐姐,這是什麼花啊?」侯佑憐踩著凳子扒在窗子上,面前盛開著的淡黃色的花朵一瞬便奪取了周遭所有的光彩。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花,形狀怪異呈圓形,花蕊現黑帶著顆粒。一枝獨秀立於窗前,卻又不扎眼。

「這是穆天子,佑憐可要好好照顧它哦。」

「嗯!」

雖說侯佑憐答應過姐姐要好好照顧穆天子,可她畢竟還小,什麼也不懂,這差事自然也就落到侯昌夷手上。每日侯昌夷都要來一葵園,一是叫她讀書寫字,二是料理這逆季而開的穆天子。

侯昌夷的廂房內,賀樓軒夏帶著一位眼過七旬的白髮老頭走了進來:「國公夫人,這位是名震天下的神醫空相先生。」

墨台傾坐在侯昌夷的床前,方帕還是濕的。空相先生的大名如雷貫耳,怕是連南塘那種邊境之地的三歲小孩也知道。

空相先生行事乖張,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是當年的帝皇病危急詔也不肯現身一見。加之其本人身世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帝皇多次逮捕也不成效,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聽說空相先生在四十歲時便隱卻了,不再問世俗之事,沒想到這賀樓軒夏竟能找到他並請了過來。

墨台傾頷頷首,一個各國夫人給草民行禮,算是敬重空相先生這位老人家。

空相先生捋了捋鬍鬚,對墨台傾的表現還算滿意,揮袍,一根細如絲的銀線穿過珠簾扣在侯昌夷的手腕之上。

白眉一緊,深看了珠簾后的侯昌夷一眼。

「空相先生,不知小女患了什麼病?」

空相饒有深意地坐在一旁,不過墨台傾和賀樓軒夏還站著就開始寫藥方:「不過是普通風寒罷了。」

聽及此,墨台傾的心頓了頓,失望迅速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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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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