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延陵王
侯佑憐百無聊賴地在房中折騰著侯昌夷送給她的穆天子,雖說宣於國的葵花是四季不敗,不過是針對季節而言。如今花期將至,就算侯佑憐的手如何精巧,也只能是無能為力。
木鈴端著一盤紅棗糕走了過來,側身放在桌上,擺放成侯佑憐喜歡的樣式。踱步到侯佑憐的身邊:「二小姐,這穆天子開得真好。」
侯佑憐食指點著花瓣,淺淺搖動,穆天子似有靈性般順著她的方向躺去,根本忘記了它是該向著陽的。
「花是好,就是這香味太濃了。」侯佑憐忽然兩指一動,剛才還搖曳在窗前的葵花已折落在地。
「二小姐,這可是大小姐送給你的穆天子!」朱霞是在外院伺候的三等丫頭,沒有主子的召喚,理應不該隨意進入內室。因侯佑憐待人溫和,又不計較這些,加上朱霞的認真和仔細,一下子就獲得了侯佑憐的好感,於是她成為了第一個可以隨意進入內室的三等丫頭。
朱霞本在外院打掃,聽聞當朝四公主給各府的千金小姐都下了賞花宴的請帖。如今這請帖在侯昌夷手上,不過上面相邀的還有侯佑憐的名字。朱霞太過欣喜,掃帚一丟就往裡面跑來,想第一個告訴二小姐,結果就看到了二小姐折斷了那朵穆天子。
那可是大小姐特意從宣於國運回來的穆天子,而且大小姐為了這穆天子可謂是呵護倍加。後來大小姐大病一場,穆天子險些枯萎,二小姐差點哭了出來,沒日沒夜地抱著典籍,尋求救花的辦法。
那麼喜歡穆天子的二小姐,怎麼可能會親手摺了這枝花?
木鈴顯然也被侯佑憐的舉動嚇到了,不過她更多的是冷靜,瞅了朱霞一眼。三等丫頭果然就是三等丫頭,主子的心思可是她能揣測的?
侯佑憐蹲在地上,看著花瓣逐漸暗淡的穆天子,臉色淡然,沒有絲毫波動。
穆天子事件說大步大,說小不小,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歸於平靜。
只是朱霞仍舊解不開自己的心結,五日間一次內室也不曾踏過。
沒有了照料穆天子的重擔,侯佑憐好似活得更輕鬆了,只是想到四公主的賞花宴,她就不高興了。
「二小姐,這珠花配您真是好看。」木鈴暗襯,這已經是二小姐所有髮飾中最後一支珠花了,二小姐要是再不滿意,她也無可奈何。
侯佑憐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梳著小巧的紫雲式,潤如絲綢的青絲散落至腰間,額前的劉海齊至眉黛,露出如珍珠般閃爍的雙眸。勝過白雪的肌膚,瑩潤的雙唇,耳垂上綴了玉墜子。一襲妃色的蓮花裙,裙擺和袖口皆是輕紗點綴,露出白皙的皓腕。
如此美人,怕是連侯昌夷也自愧不如。
侯佑憐不情願地望著木鈴,眼神中滑過一絲不耐:「姐姐過來了嗎?」
木鈴還未應答,一抹倩影已踏至而來,印入侯佑憐的眼帘。侯昌夷喜愛素凈,平日都是簡單的服飾,大多被淡青或是鵝黃。今日的侯昌夷依舊如此,一半青絲被一條鵝黃色的緞帶挽住嵌於後首,插著一株玉鏤釵。其餘皆隨意而落,看似凌亂,實則大方。
湖清色的窄綉紗裙,只有在腰間出綉了幾片竹葉,清雅簡單,卻又不失大家風範。
「姐姐。」
侯佑憐歡喜地站起身來拉著侯昌夷的手;「我們已經好久不曾見面了,佑憐想死你了。」
侯昌夷莞爾一笑,清泠地宛如冰山深處的幽蓮:「姐姐甘願被罰,憑佑憐處置。」
侯佑憐好似早就猜出侯昌夷會如此,脫口而粗:「那我要姐姐的一支髮釵。」
「佑憐可想好了,只要一支髮釵?」侯昌夷睨了侯佑憐發間的珠花一眼,稍微有些明白她的心情。就算她對侯佑憐再好,府中的人依舊把她排除在外,就連這珠花也只是次等品。身為一個女子,哪有不愛美的,也難怪佑憐想要一支髮釵了。
「嗯,姐姐給不給呢?」侯佑憐甩著侯昌夷的玉手,嘟著小嘴的模樣瞬間就觸到了侯昌夷的軟肋。
「只要佑憐想要,姐姐都給。」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世間所有的東西都送到佑憐的面前。
「那。」侯佑憐小手一指,侯昌夷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微微一怔。
「我就要姐姐頭上的髮釵。」
木鈴看不下去了,大小姐打小就寵愛二小姐,無論什麼都會滿足她的要求。二小姐的髮飾也不算少,都是上等品。可剛才她卻故意把前面上等品的珠釵都試完了,然後帶著一個次等品的珠花博得大小姐的同情。
大小姐心思單純,以為府中的人虧待了自己的妹妹,自然會滿足她的願望。然而二小姐得寸進尺,竟想要大小姐頭上的玉鏤釵。
大小姐平日都不愛戴珠釵,唯有這玉鏤釵一直沒有摘下,再加上剛才二小姐指著這玉鏤釵時大小姐的身子似乎有些顫抖,可見這玉鏤釵對大小姐的重要性。
「姐姐……」侯佑憐像做錯事的小孩垂著頭,低聲抽泣。侯昌夷心疼地也顧不得這玉鏤釵的意義便拿了下來,親手插在侯佑憐的發間:「這玉鏤釵太過精緻了,不太適合我,正好給你。」
侯昌夷說著安慰的話,木鈴瞪了侯佑憐一眼,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抽侯佑憐一巴掌,再附上一腳。
當朝皇帝在位三個月後就納娶了左丞相的嫡長女許兼云為皇貴妃,翌年為皇帝生下一對龍鳳胎。一位是延陵王賀樓虞,一位是汝嫣公主賀樓筱。
賀樓筱作為皇室唯一的一位受寵的公主,在朝堂之下幾乎是人人都想巴結的對象。可這汝嫣公主對誰都不感興趣,唯獨喜歡跟著賀樓軒夏的後面跑,即使她知道賀樓軒夏喜歡侯昌夷。
就在大家以為賀樓筱會向皇帝請旨嫁於三洲王時,賀樓筱突然放出非淦離諏不嫁的豪言,幾乎是嚇跑了來求親的各家子弟。
侯昌夷和侯佑憐不是第一次來皇宮了,對皇宮也算是熟悉,所以沒有帶路的宮女。
行至湖塘邊,一股悅耳的曲調在耳旁迴旋,似悲涼、似傾訴,就連不懂音律的侯佑憐都苦著臉往侯昌夷的身側靠了靠。
不就,曲調結束,樹後走出一位風華絕代的少年你,手執玉笛,束髮金冠。翩翩如遺世而獨立,飄渺虛浮之意側漏。
「民女見過延陵王。」侯昌夷扯扯侯佑憐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行禮。侯佑憐不耐煩地瞅了賀樓虞一眼,隨意做了個行禮的姿勢。
賀樓虞不看侯佑憐,可以說是熟若無睹。目光火辣辣地盯著頷首的侯昌夷,幾乎要刺穿她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