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輪迴百轉

「梅花開了。」

不知不覺，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時間就像眼前紛紛落下的白雪，隨時消逝在溫熱的掌心，不會為你多做片刻的停留。

人世輪迴，轉眼就是三百年。

沒了仙骨，沒了法術，他還有手中的劍，還有凝結了他千年心血的情畫。

瓊華毀壞三清觀的鎮妖瓶，導致凡間妖鬼橫行，他孟浮生作為師父，有責任和義務彌補瓊華犯下的錯誤。

或許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這三百年來，他做過的最多的事，不是收服妖鬼，而是凝望著天空發獃。

獨自站在高崖上的孟浮生，一身白衣狐裘，墨發飛揚，白色油紙傘偏在身側，雪紛紛揚揚地落滿他的頭髮和肩膀，傘緣也積了一層落雪。

像是被詛咒一般，他每一世都是七歲喪考妣，自己也活不過二十五歲，帶著每一世的記憶輪迴於凡塵。

他著實想不起來自己怎麼得罪過司命星君。

「你看起來似乎還挺享受的。」身後冷不丁傳來某個人怨婦似的聲音。

不用看，孟浮生也知道是誰來了，笑著道：「追債都追到凡間來了？」

「那是，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你都得給我把債還上。」

孟浮生側首，見一身玄色綉龍紋錦袍的東辰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三百年未見，心中縱有萬般感慨，卻不知從何說起，垂眸見東辰手中提了兩壇美酒，酒香撲面，令人沉醉。

「一年不見，清君就沒什麼話想對我說的？」東辰將手中的酒罈舉起，在孟浮生眼前晃了晃，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一年……孟浮生微微愣了下，是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在人間三百年，於東辰而言，不過是300天。

「天上，一切都還好么？」

「你倒是還有心思惦記著天上好不好。」東辰撇撇嘴，用空著的那隻手拉起孟浮生，邊走邊道，「走吧，咱們找個地方，邊喝邊聊。」

「嗯。」

……

韻芝沒想到再次睜開眼睛，她還能活在人世間，更沒有想到救她的人，竟是山匪頭目。

額頭裹了厚厚的一層紗布，劇烈的疼痛感是那樣的清晰，簡陋的石洞內，只有一張石床，連取暖的棉褥也沒有，韻芝冷得瑟瑟發抖，用戒備的目光看著對面坐在篝火前煮湯的男子。

「過來。」那男子背對著韻芝，後背卻像長了眼睛一般，連韻芝醒了都知道，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

韻芝沒有動。

男子等了一會兒，似乎是沒了耐性，將手中的樹枝往火堆里用力一擲，回頭瞪向韻芝，聲音沉了幾分：「過來！」

韻芝被他兇狠的目光嚇了一跳，躊躇片刻后跳下石床，朝那男子踱步走了過去。

等韻芝走到面前時，男子站了起來，往邊上讓了讓，對韻芝道：「坐在這裡，瓦罐里煮了些米粥，餓了就自己先吃點，我去外面找點柴禾，你就坐在這裡，哪裡都別去，知道嗎？」

韻芝垂著頭道：「知道了。」

然而男子前腳剛走，韻芝後腳便開溜，石洞外沒有人看守，外面白茫茫一片全是雪，她此刻逃走，腳印很快也會被大雪覆蓋，那人就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