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蔣成遠幾人做的事因為性質惡劣，不但在升旗儀式上點名批評，幾人還挨了警告處分。這事兒要是擱在高中，退學都有可能。可九年義務教育的規定擺在那裡，最多也就這樣了。

蔣成遠他們的家人也跟龜孫子似的，在醫院裡又是道歉，又是賠禮，醫藥費不用多說，自然是幾個家長平攤的。

柳溪心裡也有一口惡氣，她巴不得和醫生說所有的葯都用最好的，可在鐵主任的勸說下，她也只能退了一步，做教育這一行業的也不容易，遇到事了，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怎麼聲張正義，而是如何息事寧人。

蔣成遠幾人被老師和家長壓著和齊宇道歉的時候，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哪裡還有當初威風的樣子。尤其是蔣成遠，不管他怎麼推脫，主謀都是他，處分裡面也是他挨得最重。身上背著處分，有哪個好學校敢要？除非之後表現良好，能讓學校撤了處分，否則他這輩子就已經毀了一半。

來的時候老師也給他們敲了警鐘，如果這事兒齊宇的家裡人不計較，外加齊宇本人也願意原諒的，那麼他們只要之後的幾年好好表現，這處分還是有希望撤銷的。

蔣成遠幾人得了這個消息，簡直是拼了命的討好齊宇。羅明這天正好也在，他這幾天只要有空就往齊宇這裡跑，蔣成遠他們道歉的時候，他本來是想離開的，大家都是同學，看見了這場面，日後再見面就尷尬了，可齊宇說什麼都不讓他走，拉著他的手，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他。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羅明只當齊宇有心裡陰影，還怕這夥人，只能又坐了回去。

蔣成遠他們在病房裡哭了半天，其中有個學生還下跪了，可偏偏齊宇從頭至尾都在發抖，還拿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最後連醫生都看不下去了，把這夥人趕了出去。

很快病房裡就恢復了安靜，羅明知道齊宇這幾天已經做完了手術，他特意帶了粥過來。

「哥哥……」齊宇把頭從被子里探了出來，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覺得……我應該原諒他們嗎？」

「你自己考慮就好了。」羅明根本不想摻和進這件事，「你現在可以喝粥嗎？」

「醫生說可以了。」齊宇的長相本來就很好，只是他一直低著頭，外加臉上總是帶著害怕的表情，才破壞了原本的相貌，這會兒一笑起來，竟不比王良遜色多少。

「哥哥……」齊宇小心翼翼，甚至帶著點討好的用烏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著羅明，「你……你可以喂我喝粥嗎？」

「……」要是以前的齊宇敢說這話，他早就把粥糊對方一臉了。齊宇性格雖然扭曲，可在這種問題上是絕對不會和他生氣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羅明只要看著現在齊宇臉上卑微的表情，心裡就不是滋味。他輕輕嘆了口氣道：「下不為例。」

「謝謝哥哥！」齊宇的眼睛噌的就亮了，活脫脫像只小狗似的。

粥有點燙，羅明拿勺子舀起之後還吹了吹，才把勺子遞到齊宇的嘴邊，齊宇聽話的張口，在羅明想抽回手的時候，齊宇還依依不捨的咬著勺子，似乎是不想鬆口。

#騷年你真的以為自己是狗嗎？#

羅明很自然地就恢復了前世對待那些變態的模式，他挑眉道：「不想喝下一口了？」

齊宇立刻就鬆了口，重新張開了嘴，一雙黑亮的眼睛始終盯著羅明，不知道是在期待他手裡的粥，還是在期待些別的什麼。

「看來你們相處得挺好。」王良推開了病房的門，他斜靠在門背上，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王良，你怎麼來了？」羅明放下了手裡的勺子，齊宇見狀，眼神一暗，可轉瞬即逝，快到根本無法捕捉。

隨著王良走進病房，羅明才發現他身後還跟著不少班裡的其他同學，袁麗麗，黃雅和蘇倩他們都來了，女生占多數，男生只有張遠雄和王良兩人，看來齊宇在班上真的很不討男生喜歡。

真是礙眼，齊宇低下了頭，漆黑的眸子中充滿了不耐和瘋狂，還有風雨欲來的暴/虐，可他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眼中卻清澈的沒有一絲霧霾，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感動。

「齊宇，你……你沒事了吧？」蘇倩平時最愛捉弄齊宇，可自從聽說蔣成遠他們打人的原因后，她和袁麗麗心裡就帶了點愧疚。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從沒見過像齊宇這樣的男生，成績明明很好，可卻又非常膽小，讓她有種想要保護對方不受傷害的衝動，所以她才會經常戲弄對方。

「我沒事，謝謝你們來看我。」齊宇抓了抓頭髮，眼神始終不敢對上蘇倩她們，似乎是有點害羞。

「對不起啊，齊宇，如果不是因為我們……」袁麗麗本來是活潑的性格，可發生了這件事之後，她的情緒就有點低落。

「不……不是的，不關你們的事。」齊宇有點惶恐：「都是我自己不好。」

「……」

氣氛一時陷入了僵局，還是王良率先打破了沉默，「大家也別互相道歉了，袁麗麗，蘇倩，你們來這裡是為了給齊宇筆記的吧？」

「對對對！」經過這麼一打岔，袁麗麗終於想起了正事，「這是我和蘇倩幫你抄的筆記，你可要早點痊癒啊，大家都在等你回去上課呢。」

「恩……謝謝你們。」齊宇受寵若驚的接過了筆記，然後放在了病床邊上。

幾個女生又嘰嘰喳喳的和齊宇說了不少學校發生的事，最後還是在王良的提醒下，她們才意識到齊宇需要休息，一行人才離開病房。

張遠雄和王良倒是沒有離開，張遠雄找了把椅子站在上面，雙手環胸，霸氣十足的開口道：「喂，齊宇是吧？拜我為師吧，你這小子實在是太弱了！讓人看了就不爽，從今天起，我負責教你打架，以後再遇上蔣成遠那幫傢伙，保證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怎麼樣？」

羅明和王良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十分頭疼，他們都明白……大雄的老毛病又犯了。

「大雄，齊宇身上還有傷，還是讓他早點休息吧。」羅明上前阻止。

「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別插手！」張遠雄相當有氣勢的搖了搖頭。

「……」卧槽難道他是女人嗎混蛋！

「噗——」王良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在接收到羅明憤怒的眼神之後，他很識相的沒再笑。

「大雄，回去了。」王良不像羅明，他對待張遠雄一向如『春天』般溫暖，「再不走，我就把你留在我那的存檔全刪了。」

「別……別啊。」張遠雄哪裡還有剛剛的大哥風範，一秒鐘就被打回了原形，他立刻從椅子跳了下來，火急火燎的跟在王良身後。

「那個……」就在兩人即將走出病房的時候，齊宇突然開口道：「大……大雄哥。」

叫了一聲，他似乎覺得這稱呼不夠禮貌，又改口道：「大雄老大，拜……拜託你了，以後有空教我打架吧。」

大雄老大……

老大……

大……

張遠雄樂癲了，雖然叫他大雄哥的不少，可還是第一次有人叫他老大，他有點飄飄然的拍胸脯道：「放心吧，以後絕對沒人再敢欺負你！老大我一定罩著你。」

這個傢伙……王良的眉毛微不可查的輕蹙了一下，他今天之所以會來這裡，除了是老師交代他要組織同學來探病之外，更多的還是想弄清楚羅明到底在搞些什麼。

羅明一開始對齊宇的冷淡他可是看在眼裡，但自從齊宇住院了之後，羅明卻天天往醫院跑，儼然已經把齊宇當成了朋友。

還有大雄……加上遊戲廳的那次，不過也就說了三四次話，可是今天卻一副要把對方納入保護範圍的態度，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齊宇只是個性格膽小的普通人，所以羅明和大雄才會沒有感到異樣？

臨走的時候，王良的視線和齊宇又對上了，齊宇有些羞澀地笑了笑，王良也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呵，才沒那麼簡單。王良隨手關上了病房的門，明明對方沒有絲毫破綻，可是他卻聞得到那股同類的氣息。

齊宇……這個人恐怕是他遇到過最棘手的傢伙，不過是挨一次打，進一次醫院，就讓所有人都偏向了他。

不，不只如此，在學校里，他依舊可以扮演那個怯懦軟弱的可憐蟲，可是卻再也沒人敢欺負他了，蔣成遠他們就是前車之鑒！

這何止是一箭雙鵰，完全就是一箭三雕！

這個人對自己夠狠，被打成這樣都可以一聲不吭，但是他對敵人更狠，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蔣成遠他們就輸得一塌塗地。

王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感到久違的興奮和激動，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良良，你怎麼了？從剛剛起就一直在笑，好噁心啊。」張遠雄抖了一下。

「是嗎？」王良扯了扯嘴角，把弧度停在了平時的位置上，「不想要存檔了？」

「不，請務必忘記我剛剛那句話！」張遠雄沒骨氣的討饒。

醫院的另一邊，衣著華麗的女人戴著墨鏡，提著這一季新出的限量版手袋，笑容滿面的和蔣成遠他們幾個的家長聊天。

「沒有關係，完全不用介意，小孩子打架是正常的事，我就代我兒子原諒你們了。」閆嬌笑臉盈盈的說道。

「謝謝你，謝謝你……那學校的處分……」蔣成遠的父親見到閆嬌的時候還以為這次凶多吉少，對方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有錢人對孩子護犢得可厲害。

「處分？這種小事要什麼處分。」閆嬌善解人意地笑道：「放心吧，這種事我和老公一說，保准學校立刻幫你們把處分撤銷了。」

「真的？」蔣成遠的父親有點難以置信，雖說閆嬌看上去有錢，可再有錢也沒辦法把手伸到學校里去吧？

「那當然。」閆嬌有些得意，他老公可是齊氏集團的總裁，在C市可謂是一霸，不少官/員都巴結著他們，更別提一個小小的學校了，還不是她老公一句話的事情。

她現在就可惜……可惜蔣成遠怎麼就沒把齊宇給打死！要不是上次那計劃失敗了，引起了秦家那邊的注意，她用得著顧忌到現在都不敢動手？

齊宇一死，不但沒人和她兒子搶繼承權，連齊宇手裡本來10%的股份都要回到公司手上。等齊雄一死，還不是什麼都是他兒子的？

蔣成遠他父親有些傻眼，他雖然對齊宇有這麼個母親感到心寒，可對方的出現無疑救了他們。柳溪在一旁也氣不過，但以她老師的身份，終究也不能和家長起衝突，只能暗自咬牙。

「那我兒子的處分就拜託你了，真的是太感謝了。」蔣成遠的父親壓著兒子的頭，一起給閆嬌鞠躬道謝。

「不用客氣，我看蔣成遠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一時衝動就背個處分也太可憐了。」閆嬌高傲的抬了抬下巴，「我等下就給我老公打電話。」

「我看你這個電話也不用打了。」低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閆嬌回頭一看，有些恨恨地說道：「秦昇！」

「我是齊宇的表哥。」秦昇根本沒理閆嬌，他西裝筆挺，相貌堂堂，雖然不苟言笑，可一出場就震住了大部分人，他的目光定定的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你說呢？」

閆嬌被他看得有些心虛，秦家在調查當年那件事她一直都知道，可她做得隱/晦，那人也送到國外去了，秦家不可能查出什麼。

「哼。」閆嬌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和秦家對上，她甩頭就走。

「等等……剛剛說好的處分……」蔣成遠的父親著急道。

閆嬌理也不理身後的人，踩著高跟鞋走得那叫一個快。

「我說過……」秦昇用那雙不帶感情的眸子又掃了一圈幾個家長，「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

幾個家長彷彿被這股氣勢壓住，大家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秦昇朝柳溪點了點頭，才推門走進了病房。

一進門，他就看到齊宇用不耐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怎麼又是你？」

「如果你不把自己搞成這樣，我也不想來。」秦昇個人有點潔癖，他環顧了一下病房，終究還是沒有坐下。

兩人陷入了沉默，齊宇對秦家人的感情有些複雜，他並不討厭，可卻也不想親近。

過了很久，秦昇才開口道：「我以為你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你想知道？」齊宇看了眼邊上的垃圾桶道：「幫我把裡面的東西扔了，別讓任何人看到。」

「……」秦昇瞄了眼垃圾桶，裡面有本藍色的筆記，他心中稍一推測，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不要辜負同學的心意。」

「不過是兩個愚蠢的女人，看到帥哥就整天圍著不放，甚至還敢打哥哥的主意……」齊宇一想到袁麗麗總是纏著羅明的模樣，表情就猙獰得可怕。

「哥哥？」秦昇很快就抓到了關鍵詞，他能坐到秦家主事的位置，自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看來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先扔垃圾。」齊宇毫不退讓。

「你知道我有潔癖。」秦昇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

「我給了你選擇。」齊宇說完就躺下身，把被子蓋到胸/前，打算休息了。

「……」秦昇的眼裡有些掙扎，如果讓他的屬下看到他這模樣，指不定得驚成什麼樣。這可是冷血到近乎無情的秦昇啊，居然也會有這種表情。

過了好幾分鐘，秦昇才彎下腰，用手指捏著垃圾袋的邊緣，把它提出去扔了。

返回病房的時候，床上已經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睡著了？不，這隻不過是一種假象。秦昇明明知道，可他還是沒有叫醒齊宇，即便齊宇不說，他也有辦法查到，他手下可不養沒用的人。

他走到齊宇身邊，幫齊宇又提了提被子，才開口道：「我說過，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關心你的人。」

齊宇還是閉著眼睛，沒有絲毫的異樣，甚至就連均勻的呼吸聲也沒有半點變化。

演得還真夠像的，這般鐵石心腸，也不知道究竟像了誰。

秦昇動作輕柔的帶上了門，一出病房，他就給手下打了個電話，「幫我查查小宇身邊的同學，我要所有的，一周之內給我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