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林中少女
迷霧森林,本名亞述森林,存在於橫貫大陸的山脈中間。
據說曾經只是一片普通的森林,多年前的某一天森林忽然漫起迷霧,之後所有試圖穿越森林的人都會在裡面迷失方向,偶爾會有運氣好的人能成功穿越森林進入北領,大多數人的結局是在迷失在森林,最終很詭異地在意識模糊的狀態下突然出現在森林附近的某個人類聚居地。
獨自北行已經三天了,遠處的迷霧森林已然可見。
如果夏南的消息準確的話,也許迷霧森林就是我的目標。
我不禁又想起了夏南的話語:「三年前,在血湮傭兵團被殲滅后不久有支自稱是他們的小分隊在穿越迷霧森林後到達過凱西爾城——據說當時他們的樣子很落魄,財物也很少。」
小分隊前往自由貿易都市凱西爾的目的應該只有一個——銷贓。
那麼他們攜帶的財寶應該很多,當然也可能帶著俘獲的奴隸。
然而——
「當時他們的樣子很落魄,財物也很少。」
傭兵團排行第三的血湮實力很強,負責銷贓的小分隊實力應該也不弱才是,所以不可能是因為強盜打劫。更不可能是被葬送兵團追上,因為假如團長分析沒錯的話,葬送兵團目標是滅口而不是財物,沒道理會放過他們。
他們選擇穿越迷霧森林應該就是想逃避追殺吧?
——途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至於夏南——「你放棄自己的身份,地位,還有愛情,就為了個侍女,不覺得可惜么?」
可惜?也許吧?就像我回答夏南的那樣,那些騎士們所追求的身份地位,對我都不重要。唯獨,櫻……
我嘆了口氣。
不管那個混蛋是怎麼知道的,但他說得沒錯,唯獨櫻……
我知道的,當我離開風騎團的那天起,我和櫻就註定要分離。
因為……
。。。。。。。。。。。。。。。。。。。。。。。。
森林邊上有個村莊。
那是個廢村。
雖然我見過不少廢村,但只有它給我留下如此強烈的印象。
因為村口豎著幾十個簡陋的十字架。
我小心地牽著馬走了進去。
村道上積了厚厚的塵土,四周的屋子更是衰敗不堪,到處蛛網纏繞。從破爛的窗口向里望去,漆黑一片。許多房門已被亂草淹沒,幾隻被我驚動的烏鴉從屋裡飛出。遠遠地,似乎在路的盡頭有一座教堂,後面又是一片墓地。
就在不遠處,有座屋子的門半掩著,樣子尚且完好,我選中了它作為今晚休息的地方。
用力推開門,那股陳年的霉味夾雜著落塵撲面而來,我忍不住掩住口鼻。
放眼看去,屋內倒還可以,一切尚且完好,看來這屋子曾經的主人過得不錯,裡面傢具一應俱全,儘管破舊,但仍可看出它們的式樣絕非一個普通村民能用得起的。窗台上擱著個花瓶,裡面的花已經枯了。壁爐里架著個鐵鍋,旁邊還放著個瓦罐。
推推內室的門,很緊,似乎門被卡死了,猛推一氣后,我放棄了進內室的打算。
「有錢人的房子,難怪這麼完整,」我自語著從屋外揀來幾塊破門板,在大廳里生起火。
「看樣子這個村已經荒廢很久了,」吃著烤麵包,我再次思索,「沒有火燒的痕迹,東西擺放也很整齊,不像是戰亂引起的,也不像是魔族,如果是他們,應該會留下很多骨頭才對,不可能一具骸骨也沒有,」我想到了村前的墓地,「可能是自然荒廢的吧,大概因為村邊的森林……」抬手取下窗邊的花瓶,「瓷的,東方的?做工好精緻,應該至少值兩個金幣吧?——嗯?」
似乎疏漏了什麼。
不對!
有點不對。
我疑惑地看向四周。
這個村莊不是自然荒廢的。
如果是被自然遺棄,不可能留下這麼多東西。
從這個房間看來,被遺棄之前還有人居住,似乎有人正在準備做飯。
其他的屋子想來大概也是如此吧?
我忽然想起了那片墓地,還有那幾十個簡陋的十字架。
一般來說,不會有村子會把墓地設在村口。
更何況教堂後面還有一片墓地。
如果說教堂后埋葬的是村民的先輩,那麼村前的墓地呢?埋葬的是什麼人?
幾十個十字架!
而這個村莊最多也只能住三十人!
同樣的簡陋,應該是同一時期埋下去的。
也就是說——
村口的墓地里埋著同一時期死亡的全部村民!
軍隊的屠殺?
不像,這個村子看起來出事前還很和平。
更奇怪的是,竟還有人把他們一個個埋葬!倖存者?不是,埋葬三十個人是個大工程,即使有倖存者,也不會太多,誰能在布滿死屍的廢村一連工作許多天?還有,倖存者哪裡去了?逃亡了?連個有價值的花瓶都不帶?
若是驚慌逃亡,他不會有理智回來埋人;若是他還有理智,不會連一件貴重品都不帶。
除非——
他,就在附近。
他是一個有能力把全村人召集起來殺害,再一一埋葬的瘋子。
或者,他是個失去理智,力量卻強大的魔族。
因為只有魔族才懂得迷惑人心的方法,要同時召集全村人——至少是個中級魔族吧?
我手心在冒汗,殺人狂倒無所謂,若是魔族——我對付得了么?
——那個小分隊的遭遇,會和這個村子有關么?
抱著劍,我徹夜未眠。
。。。。。。。。。。。。。
夜,在我紛亂的思緒中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
清晨我仔細地在村中搜索了一會,一無所獲。
看來答案還是在森林裡。
森林很密,滿是繚繞的霧氣,還帶有著森林特有的酸腐氣息。
警惕地在森林外圍穿梭,傍晚,回到了那個有著幾十個十字架的廢村。
這次抱著劍我安睡了一夜,已經不那麼緊張了。
第二天,鑽進鑽出四五次,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森林裡物產倒還豐富,至少讓我不至於天天啃乾麵包。
第三天,我按計劃深入森林,一路上小心地留下標記,傍晚時分,我躍上樹梢,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身後,依稀可以見到那個廢村。
夜裡背靠著樹,我做了個夢。
夢中小荻正驚慌地逃跑,她身後有一群人高舉著火把追殺,我焦急地想要衝上前去,卻被身邊的人死死拉住,最後有人說了句什麼,然後一柄斧子沖著我砍來。
我最後見到的是——被一群人抓住的小荻正絕望地看向我,瘋狂地哭喊。
!不是小荻!
我猛地翻身坐起,同時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然而,顧不得疼痛,我驚訝地看向四周。
天已經亮了,身後依然是樹榦,然而我的四周卻布滿了荊棘,我的手剛剛正按在荊棘的刺上。
發生了什麼?我疑惑地看向身後的樹,已經不是昨天我做了標記的那一棵。
難道說——
我忙爬上樹梢。
墨綠色的樹海。
沒有邊際。
是的,不論我再怎麼努力,卻仍然看不到昨天依稀可見的廢村。
看來夜裡我被什麼移動過了。
我吸了口氣,然而卻意外地沒有感到驚慌——也許是因為原本在明媚的陽光下原本陰暗寂靜的樹林也變得敞亮的緣故吧?一直繚繞在森林裡的霧氣也不見了,還有那股酸腐味,竟然也消失了。
「這就是迷霧森林么?」我故作輕鬆地呼了口氣,然後爬下樹。
下面該怎麼做?包紮著剛剛被刺破的手掌,我看向四周。
感覺不到敵意,既然昨晚能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將我移動到這裡,那麼它隨時能殺了我,然而卻沒有——為什麼?
原本我就是準備深入森林,現在應該是在森林深處吧?周圍都看不到邊際——問題是,下面該往哪個方向?
「麻煩……」我拿起身邊的劍,順便?攘艘謊凵肀叩木<??罷舛?髟?夢液錳邸??祝俊?p>荊棘花。
本滿是刺的荊棘上開著一串淡紫色的小花。
現在不是荊棘開花的季節啊?
我疑惑地湊上前——是刺傷我的那根沒錯,花的根部還能看見剛剛凝固的血液。
血能讓它開花?
我忽然有了這麼個荒謬的念頭。
很荒謬。
搖搖頭,我想要驅散這個怪異的想法。
然而這個想法卻越來越強烈。
再試試?
我猶豫了下,然後拿起剛剛因擦拭傷口而沾上血的手巾在另一根荊棘上擦了擦。
荊棘在我眼前以我看得見的速度開了串紫色的小花。
怎麼可能?!
我驚奇地看著剛長出的小花。
記得聖渥夫爺爺說過我的血比較特殊,可他沒說過我的血能養花啊?
是這個森林的特別么?吸人血成長的森林?把我帶到這裡來做肥料?
笑話,所有迷失在森林裡的人都會在森林以外的地方找到,迷霧森林雖然詭異,卻從沒傷害過人。
那——
我仔細地觀察剛剛長出的那串小花。
很普通的淡紫色荊棘花,如果硬要說它特別的話,那麼就是它在枝條上開花的位置不理想,所以不像別的荊棘花那樣一串直直地生長,而是稍微扭曲了個角度。
等等!
角度?!
我扭頭看向第一株——
同樣是扭曲的。
與這株一樣。
難道說……我匆匆扎破手指(原先的傷口已經凝結了),將血塗在另一棵荊棘上,這次我多了個心,有意塗在荊棘背面。
同樣地,再次盛開了一串小花。
很詭異地扭曲向一個方向。
三株花都扭曲同一個方向。
在指示什麼?
森林的秘密?
我疑惑地來回看著這三株小花。
反正現在方向不明,既然森林還算友好,不妨按照它指示的方向走走看。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下,然後拿起劍,向著荊棘花指示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路途很順利,一路上有很多荊棘,當不確定方向的時候只需再次讓它們開出一朵花就清楚了。(只是每次需要方向的時候都要用荊棘扎手——好疼!)
然而,在走了半天後再也不需要用血讓荊棘開花,因為,我發現一路上植物指引的動作越來越明顯,荊棘的刺,橡樹的葉,美人藤的藤蔓,都在不約而同地做著同樣的事。
迷霧森林到底想做什麼?
感覺上它很是歡迎我,一路上經常會有橡子,板栗,松子一類的果實掉落在我面前,有東西充饑是不錯,現在不是盛產果實的季節這一點我也不計較了——不過,當感到口渴的時候掉在面前掉落個蘋果你們這些植物不覺得詭異么?——這附近哪裡有蘋果樹?
這麼盛情的邀請我?
為了什麼?
要我是能和森林對話的精靈就好了,哈。
——難道說這個森林裡生活著精靈?
不像,精靈沒這麼無聊,高傲的精靈絕對懶得用這種複雜的方式,他們會以更直接的方式跟我聯繫,即使不屑直接見面也會用幻覺魔法——
——幻覺魔法?
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夢。
與以往一樣悲傷離別的夢,與回憶中一樣地痛苦,開始我以為是回憶的再現,然而,在驚醒的瞬間,分明感覺到了不同。
我努力地回憶著。
以往的惡夢都是再現了和小荻分別的場景,每次都是在夢到被騎士用劍砍傷后驚醒,而昨晚砍向我的卻是斧子。
那個被追殺的女孩,仔細想來只是年紀和小荻差不多,但卻不是小荻那樣火紅的長發。
印象里她的頭髮是淡黃色的,樣子么——
對,就像眼前的她一樣。
她?!
我一邊回憶著夢中的場景,一邊撥開眼前的樹枝,之後,我見到了她——
前方,一位比我略矮的女孩正滿臉驚訝地看著我。
就如同夢中見到的一樣。
淡黃色長發齊腰,兩條髮際垂至胸前,臉,白皙而細嫩,隱隱地,可看見細小的血管在微微跳動。雙眉較淡,睫毛長長地,微遮那對金色的眼眸。略顯蒼白的雙唇,嘴角微微翹著。身穿鑲金絲純白連衣裙,外罩一件點綴著黃白小花的天藍色寬鬆長袍,長袍用同樣天藍色的腰帶緊扎於腰際,配著傲人的前胸,盡顯優美曲線。
好美——簡直就像是傳說中林中的妖精。
**?
不過眼前這個比夢裡的大些。
又是幻覺?還是我的夢一直沒有醒?
還是,她真的是林中的仙子?是她邀請我來的?
我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女孩,腦中思緒紛亂。
女孩在我困惑時倒是先有了反應。
只見她眼睛越睜越大,顯得越來越驚恐,然後——
「呀——!」女孩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然後緊閉雙眼,抱著頭蹲了下去。
「……」
在害怕?不是她邀請我的?
嗯……
可是——
這個林中仙子怎麼——笨笨的?
要是害怕的話不是該跑開么?以為閉上眼縮在那裡就安全了?
我無奈地用手指撓撓臉,稍稍退後了幾步表示友好。
慘叫了一會兒,女孩似乎不是那麼驚慌了,抿著嘴縮在那裡,偷偷睜開眼——見我在看她又忙亂地想要閉上。
「呃,」我向她行了個禮,嘗試著和她交流,「你好!我叫瑟雷斯汀,請問——」
「露絲雅。」她猶豫了一會,低低地回應道,指縫中的粉臉已經變得通紅。
「放心啦!」我攤開雙手,「我不是壞人啦~很抱歉打攪你,我是被這個森林召喚來的。」
「被……召喚來的?」
「啊!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啦——」我撓撓頭,「一路上那些植物都指引我朝這個方向走,然後我就來了。」
「啊!」露絲雅不由自主地驚呼了一聲,然後不確定地自語道,「裘卡?!」
「裘卡?」
「嗯,」露絲雅猶疑不定地看著我,一副想離開卻又顧忌我的樣子,「啊——你……」
我繼續禮貌地微笑:「可以帶我去看看么?放心哦,我會離你遠些的。」
露絲雅垂下眼思考了一會,最後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咬咬嘴唇:「嗯……對不起。」
我向她做了個請她帶路的手勢。
於是露絲雅慌亂地在前面帶路,時不時地還側頭偷看我。
我遠遠地在後面跟著。
「露絲雅小姐,」途中我問,「請問你是森林的妖精么?」
「妖精?為什麼?」露絲雅疑惑的停下腳步。
「嗯……因為你住在這麼深的森林裡,而且那麼美,」我有些尷尬地撓撓頭,「而且在森林的指引下讓我見到你,我覺得,你應該是這座森林的妖精或是仙子……」
「不是哦~」露絲雅很單純地笑了,「我不是妖精也不是仙子哦~我只是個人而已。」
繼而,她又鄭重地強調了下:「我是人。」
「哦……請問你知道三年前有沒有一支很多人的隊伍來過森林?」雖然不知道她在意什麼,但我還是急急地問,「隊伍裡面是不是有個紅頭髮,十歲左右的女孩?」
「三年前?」露絲雅側著頭略微思索了下,「不記得了——一起去問裘卡好了,它一定知道的。」
「裘卡是?」
「地鐮*裘卡,」露絲雅轉身繼續引路,同時解釋道,「十二神器,擁有操縱地靈的力量,你說你是被植物指引來的——應該是裘卡做的。」
「哦,那它為什麼要召喚我?」
露絲雅搖搖頭:「我也想去問它——啊!到了。」
她帶著我來到一片林中的空地,中間一個小湖泊,邊上有棟小木屋。
露絲雅很小心地引我到屋后。
那裡有個方形的石台,上面斜插著把漆黑的鐮刀,樣子很樸實,只是很大,露在石外的刀刃長度就已經超過我的劍了。刀柄大概有兩米長吧?
「裘卡,為什麼?」在我觀察之際,露絲雅伸手撫摸起刀柄,喃喃地問,似乎在感受裘卡的話語。
漸漸地,她的表情逐漸凝重,同時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
「怎麼了?」我問。
「沒事,」她抬起頭看向我,眼神里卻透著驚慌,「你快進屋子,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怎麼?」我正奇怪,她已慌亂地把我推進木屋。
「別出來啊,千萬別出來啊!」她強調道。
話音未落,就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露絲雅跑開了。
發生什麼了?
她的樣子那麼驚慌,不會有什麼事吧?
略微猶豫了下,最終我決定還是按照她說的做。
木屋裡只有很簡單的幾樣傢具,桌上放著幾個蘋果。
先休息吧,明天應該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雖然這樣想著,我還是解下了劍拿在手裡。
(我想到了那幾十個十字架。)
她是誰?為什麼在這兒?地鐮是想做什麼?她和廢村的人有什麼關係?會不會全村的人……
輕輕地,屋內的散發著幽香。
她的聲音真好聽,她一直住在這裡嗎?
我究竟在想什麼?
她的確很美,為何我如此的……
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
但,第一眼見到她,我對她的感覺……
腦中,不覺又浮起了她那微笑,那輕盈的轉身,還有那柔靜的話語。
我不認為她就是殺人者,也許,她是逃進來的。
裘卡不是在保護她么?
正想著,忽然屋外傳來一聲痛苦的**。
是露絲雅。
我本能地想推開門,但忽然記起她的話語,「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千萬別出來啊!」
我猶豫了——該怎麼做?
從窗戶望去,只見不遠處露絲雅跪倒在湖邊,雙手觸著自己的脖頸,隱約地,似乎她全身在顫抖。
她生病了?該出去么?
「啊——」露絲雅忽然撕扯著喉嚨痛苦地叫了起來。
不管了!她也許病得很重,怎麼能不管?!
推開門,我跑到她身邊想要扶起她,「露絲雅小姐,露絲雅小姐?」
「不!不要過來!」痛苦中,露絲雅抬頭髮現是我,慌亂地將我推開,背著跑了幾步,又搖晃著倒了下去。
「露絲雅小姐?」我被推倒在地,「也許,我可以幫——?」
話沒有說完,我卻驚訝地發現她那淡黃色的頭髮竟迅速地變成了黑色!
也就在同時,露絲雅的**聲也隨之消失,只見她不再發抖,半坐著,緩緩轉身——
紅色眼睛!
露絲雅那變得血紅,妖艷的紅色眼睛完全地吸住了我的目光。
烏絲披散在雙肩,被風微微地吹起,在銀色月光的襯托下,好美。
不覺得呆了——
雙眼閃著魅惑的光,她微微地嬌喘著向我爬近。
「你……」我只感到喉嚨發乾,心跳得好快,不由自主地向她伸出手臂。
慢慢地,露絲雅那雪白的臂膀滑上我的雙肩,她用那纖細的手指輕輕觸著我的脖頸,撫摸著,撫摸著,伴隨著陣陣喘息,露絲雅的身子軟軟靠在我的胸前。柔弱,無力,卻緊緊地貼著。
她的雙頰通紅,她的唇在微微顫動,她似在夢中囈語。
「露絲雅……」恍惚間我輕輕地擁著她。
「恩……」她微微**了聲,臉貼上我的肩,像貓一樣柔順地摩挲著,摩挲著……
湖邊一片寂靜。
然而我的心中卻充滿著激蕩,聽著她那消魂的喘息聲,終於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
她卻「櫻嚀」一聲,臉輕輕避開了我的唇。
唇,印上了她的耳珠,傳來一絲甜美的發香。
隨著那份發香,我不由地全身一震——
然後頸部忽然傳來一陣疼痛,隨之來的,是「咕嘟咕嘟」的喝水聲。
她,輕輕咬上我的頸,正在吸血。
「露絲雅……」我卻依舊擁著她,不忍推開。
心情是如此地舒暢。
似乎世間最美好的事也不過如此。
什麼都無所謂了……哪怕就此全部化為她的血肉……
「盡情享用吧……」感受著她那柔弱的矯軀,我恍惚著說。
忽地,露絲雅的身體變得僵硬,繼而猛地抬起頭,眼睛又變為金色。
「我……吸了你的血?我……又……」金色的眼眸里充滿了驚恐,她雙手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慌亂地掙扎著逃離我的懷抱,「我……我……又……不……不……不啊——!」
我舉起手,脖頸正在流血,我卻似毫無知覺,我只想用手觸碰那逐漸變色的黑髮,只想給這位嬌弱痛苦的女孩以安慰。
最終我因失血過多暈倒在地,我最後看到的是,露絲雅的背上,長出了一對黑色的翅膀。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