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十十年大夢方覺曉

第一百七十三章、十十年大夢方覺曉

蘇子淵話里說讓方茹等一會兒,實際上可沒說得那樣客氣。他帶著杜箐回了酒店,自己將電腦打開,就開始工作了。

杜箐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坐起來開始收拾東西。洗杯子泡茶,將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來放到衣櫃里。她這時候才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陪蘇子淵出過差了。

不知不覺兩個人竟然也走到了戀愛的第七個年頭,甚至在一片混亂到雞飛狗跳的生活之中,這個所謂的七年之癢,就已經過去了一半。她才剛剛感覺到了那個癢的苗頭,生活就已經用磨難將那點兒微微的癢意扼殺在了萌芽里。

「蘇子淵。」杜箐喊了一聲,蘇子淵微微皺著眉頭,稍微轉了下頭,但是兩道視線還凝視著電腦的屏幕,久久不願意從上頭挪開。

「你癢不癢?」杜箐問。

蘇子淵錯愕的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動作卻是有些茫然的,他的心思還勾在工作那個小妖精身上。

杜箐嘆了口氣,有個工作狂的男朋友,壞處是他只管賺錢,其他事情什麼都不管,甚至除非你生病或者生氣,他對你的關注,永遠比不上他的工作。而好處也是很明顯的,他能提供給你優越的生活,更難以對別的女人生出心思。

對蘇子淵而言,他那點兒微不足道的浪漫,已經在學生時代和杜箐談戀愛的時候用光了。至於現在,事業就已經夠讓他焦頭爛額費盡心思了。

蘇子淵直到將電腦上的文件看完,靠在寬闊的椅子上,才想起杜箐之前的問題。

癢不癢?

在一起這樣長的時間,要說還能和剛剛在一起的時候那樣,會用心準備每一份節日禮物,會因為對方的一句不經意的愛語而輾轉反側,是絕對不可能的。熟悉對方的一抬頭一顰眉的表情,知曉對方細微的表情下所隱藏的情緒,也難免會覺得缺少一些新鮮感。然而,也僅僅就是這樣而已了。

蘇子淵很清楚,他對杜箐,從來都不是不愛,只是將愛化成了一種習慣,所以就不那樣明顯了。

杜箐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見差不多是該吃晚餐的時間了,撐起半邊身子問蘇子淵:「是不是該去方董那裡吃飯了?」

她還沒忘記橘華過來邀請的事情。

蘇子淵見她睡眼迷濛的,揉了揉她的頭髮:「還想睡嗎?」

杜箐點頭。

蘇子淵將手機拿出來,給橘華打了個電話,臉上的表情是固有的皮笑肉不笑:「請你轉告方董一聲,我晚上臨時有點兒事,就不過去了。」

杜箐:=口=(就這樣放了方董的鴿子,真的好嗎?)

橘華似乎一點兒都不吃驚,聲音連一點兒波瀾也沒有,依舊恭敬的說著客氣話:「好的,我會轉告給方董的。另外,您這幾天如果外出,請注意安全。如果是有什麼難辦的,也請您千萬不要客氣。」

蘇子淵笑了,呲著牙,露出些微的陰森來:「我不會跟她客氣的。」

兩人在港城停留了四天,杜箐原以為蘇子淵就算不每天趕場一樣的飯局宴會,至少也得忙個底朝天。沒想到,他這幾天的日子過得頗為悠閑。原本那些對他各種拉攏,幾乎能拉下面子進行跪舔的大老闆投資商,如今似乎都還保持著一個謹慎的態度,駐足觀望。而蘇子淵也沒有太多的動作,不過是帶著杜箐出沒在港城繁華高檔的購物區,甚至陪她參加了一場慈善拍賣會。

在拍賣會上,蘇子淵花重金拍下了一個極品白玉棋盤,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杜箐一眼。杜箐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朝他笑了一下。他雖然棋藝精湛,卻並不好此道。這個價值不菲的白玉棋盤要送給誰,自然無需多言。

等到蘇子淵從港城回到C城的時候,他『痊癒』的消息,已經順著看不見的消息網,傳到了所有該知道的人耳朵里。吳婉的電話在臨近年關的時候,如期而至。

這一次,她沒有再強硬的要求杜箐早日回到京城,而是希望杜箐能帶著蘇子淵在年前,一起到杜家吃頓便飯。

杜箐在電話這頭笑著應了:「他這幾天行程挺多的,有幾個實在推不開。我們這周末過去怎麼樣?」

吳婉答應之後便掛了電話,電話那頭,夫妻兩人相顧無言。

杜珩拍了拍吳婉的肩膀:「別太擔心了,是真是假,這次過來便知道了。」

——

蘇氏地產的權利更替,這一次比上一期進行得更為平靜。如果說三年前蘇子淵接過蘇百川手中的權柄時,蘇氏的董事會和高層,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那麼這一次,便多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意味。

如果說蘇氏大樓是人的軀體,那麼,當蘇子淵重新坐在二十一樓的總裁辦公室里那張厚實的皮椅上時,就好像是人從睡夢中起來,一顆無比敏銳的大腦終於開始活動,整個身體,都變得有條不紊起來。

蘇子淵讓人將休息室里的床品和用具全部換了一遍,再將自己之前留在這裡的那些杯子盤子之類的東西全部更換。他倒是不嫌棄他爹,只是不能確定李蓉是不是有在這間辦公室里用過他的東西。等到他的私人物品被更換過一遍之後,他從抽屜里將相框拿了出來。

他的整間辦公室里唯一顯得有些溫情的部分,僅僅只有辦公桌上放著的那兩個相框。一個相框里是他和蘇百川的合照,照片里蘇百川坐在椅子上,他站在蘇百川的身後,一手按著高大的椅背。那時的他似乎才剛剛考上大學,面貌還顯得有些青澀。而另一張,他的面貌就成熟很多了。是近兩年和杜箐一起拍的,照片上的他,是簡約的黑西裝白襯衫,從背後摟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唇親昵的貼在對方耳邊,彷彿在說著什麼悄悄話。對蘇子淵而言,杜箐身邊,是這個世界上他覺得最為安然愜意的地方,然而,只有坐在這間辦公室里,他才能真正擁有安全感。說到底,他是個權利生物,而不是一個愛情動物。

蘇子淵將兩個相框放回原處,坐在位置上深深出了一口氣,狹長的鳳眸里閃過鋒利的光,現在,秋後算賬開始了。

杜箐最近被各種各樣的電話吵得不勝煩惱。蛋糕只有那麼大,蘇子淵最近的動靜很是不小,將某些人的蛋糕划拉到了自己碗里。被划拉走蛋糕的,只能勉強在公事上和蘇子淵一決雌雄,而那些實力不夠強勁的,原本就沒什麼蛋糕的,自然想著討好蘇子淵,以期『合作共贏』。

蘇子淵最近忙得底朝天,行程已經排到了一個月之後,有些投機分子,不免想著走一走『夫人外交』的路線。杜箐起初的時候,還有興緻參加一些以各種名目舉辦的晚宴,畢竟她之前一直因為蘇子淵的事情窩在家裡,宅得久了,都快要長蘑菇了。

但是,在外頭玩了幾次之後,實在是對各路人馬費盡心思的試探不感冒,乾脆繼續閉門不出的窩在了家裡。

晚上,杜箐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門外傳來皮鞋蹬著地板的聲音。杜箐本來就沒睡熟,門猛地被推開,她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蘇子淵身上帶著一股濃郁的酒味,一把撲到床上去找杜箐。杜箐見他整張臉漲得通紅,眼睛里都爆著血絲,連忙扶了他一把:「你這是不要命了嗎?得喝成酒精中毒了吧!」

蘇子淵被她推了一把,一股反胃的感覺從小腹升騰起來,喉嚨哽咽了一下,要不是使勁憋著,差一點兒就吐在了床上。杜箐這下急了,伸出兩隻手去使勁捂著蘇子淵的嘴,他要是真吐在床上了,不說毀了她前幾天才買回來的新床品,兩個人今晚也都不用睡了。

「唔!」蘇子淵被堵著嘴,使勁憋著,好不容易被杜箐推到了馬桶旁,自己抱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樣子狼狽極了。

吐過之後,蘇子淵似乎好一點兒了,臉色還漲紅著,但是卻沒顯得那樣的嚇人。杜箐給他倒了杯水,扶著他漱口,好不容易將人給弄到床上,自己大喘了一口氣,蘇子淵開始抱著腦袋說頭痛了。

杜箐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蘇子淵本來就有點兒失眠,想的事情太多,偶爾還會偏頭痛,太陽穴上的青筋一炸一炸的。後來出車禍,撞的又是腦子,他那顆精貴的腦子,可謂是多災多難。現在出了一丁點兒的小問題,都能讓杜箐緊張半天。

她扶著蘇子淵,給他墊了個枕頭,讓他躺得舒服一點兒。她之前學過一點兒按摩手法,現在上手給他輕輕揉一下,問:「是哪裡疼?我打電話讓醫生過來?」

杜箐也是很無奈的,現在都晚上十一點了,他也不願意大晚上的將別人喊過來。但是蘇子淵這個樣子,實在是有點兒嚇著她了。人還醉著呢,要麼把司機叫過來,開車送他去醫院,要麼把家庭醫生叫過來。後者的動靜,還比前者小一點兒。蘇子淵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在盯著。要是真送到醫院去,說不定明天一大早上,什麼傳聞都出來了。

手裡的動作不知不覺的就停了,正準備拿手機打電話呢,蘇子淵發脾氣了。他其實沒什麼大事,就是喝酒喝多了,頭痛得厲害。人喝醉的么,總有那麼點兒無理取鬧,現在他就是這種情況。本來杜箐上手給他揉著,他雖然眉頭還皺著,卻舒服了不少。但是杜箐一停手,他就渾身不舒服了。

「你幹什麼!」蘇子淵喝酒喝多了,但是說話卻還是挺清晰的,反手軟綿綿的勾著杜箐的腰,頭蹭在人家的大腿上:「我頭痛死了……」

杜箐電話還沒撥出去呢,就被蘇子淵鬧得不可開交。

「我現在頭疼你知道嗎?」蘇子淵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將她的手機打到一邊兒去,眼神迷迷糊糊的,並沒有往日的威懾力,反而顯得有點兒可憐:「你還在看手機……」

言下之意,難道你不應該專心照顧我嗎?

杜箐愕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蘇子淵那天上午完全恢復記憶之後,似乎更愛粘著她了。平日他清醒的時候,這種改變還不明顯,眼下喝醉了,腦子都迷迷糊糊的,整個人就幼齡化了,總是纏著她。

杜箐大半夜的把家庭醫生叫過來,喂他吃了解酒的葯,看著人迷迷糊糊的睡下了,眉頭死皺著不曾舒展。

醫生在一旁囑咐她:「明早吃點兒清淡的,然後把葯給吃了,就沒什麼事了。」

杜箐正準備將人給送出去,大晚上將人家叫過來,還挺不好意思的。才剛剛到卧室門口呢,就聽到蘇子淵在裡頭哼哼唧唧:「箐箐,水……」

杜箐只好歉疚的朝醫生笑笑,讓保姆將人送出門,然後自己回去繼續照顧這位大少爺了。

蘇子淵這一晚睡得極為不安穩,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還總是覺得口渴,連帶著杜箐這個晚上也被他攪得不得安睡。凌晨五點的時候,杜箐又被他給叫起來了。

他大半個身子壓在杜箐身上,頭湊在杜箐耳邊,迷迷瞪瞪的喊頭痛。杜箐躺在床上,腦海里花了十幾秒的功夫鬥爭了一番,才算是清醒過來,給他揉太陽穴。一邊揉一邊覺得有點兒鬱悶,這就是身為女人的無奈了。外人看著她日子過得舒坦,內里的酸爽到底只有她自己知道。

蘇子淵在外頭賺錢,她就得給他打理好大後方。之前還看不出來,這些年蘇子淵性格裡頭的大男子主義是越發的明顯了。日常的瑣事,他是從來不管的,工作最忙的時候,一個月只在家裡睡了三個晚上。無不是晚上回來吃一頓飯,第二天一清早,提著杜箐整理的行李箱就走了。至於他飛港城飛京城飛東北甚至出國的時候,她這頭出了什麼事都是沒法指望他的。要是有個頭疼腦熱,杜箐心裡很清楚,跟他說了也沒用,那人就不可能因為她一個小病就扔下工作,大老遠的飛回來,自己睡一覺就過去了。

如今這位大爺醉酒回來了,杜箐就得累死累活的伺候人,一個晚上被叫醒來十多次,一會兒冷了一會兒熱了,總而言之,難伺候得很。

杜箐睡下還沒多久,天就已經亮了。蘇子淵的手機上,司機的電話就已經打過來了,人家已經在樓下等著了。杜箐迷迷糊糊的醒來,將司機先給打發走,又將蘇子淵給叫醒來。

蘇子淵這個晚上也睡得特別的不安穩,好不容易舒服一下吧,還被杜箐給叫醒了,臉色很沉,瞪著杜箐。

杜箐問他:「公司那邊怎麼辦?」

蘇子淵捂著額頭,神色痛苦極了,也不知道是因為頭痛還是因為工作狂的本性發作,結果又不能工作。良久,他才出聲:「今天上午我就不過去了,給韓魏打電話,早上的會挪到下午開。」

說完,卷著被子繼續睡。杜箐下樓讓保姆熬了白粥,然後上樓來讓他趁熱喝了,再喂葯。折騰了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直到中午的時候,蘇子淵才從床上爬起來,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終於從他身上消失了,雖然神色還有些疲憊,但是已經不難受了。

蘇子淵身上不難受了,也就有心思折騰杜箐了。杜箐就躺在他身邊,可憐她才睡下一個小時不到,就感覺有人動手動腳。

這個時候,她是真的不願意做那檔子事。哪怕她是個女人,也不是隨時都能啟動,然後被折騰一番的吧?

「別鬧……」杜箐將蘇子淵的手擋開,自己轉過身子,抱著被子背對著他。

蘇子淵要是能就這麼轉頭起身,他也就不是蘇子淵了。杜箐不是不願意動嘛,他動就行了,她完全可以躺著嘛。

杜箐被折騰完一趟,感覺到蘇子淵在給她擦身體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一直到蘇子淵吃完午餐出門,她都沒能從床上爬起來,至於他為什麼喝得酩酊大醉,更是完全忘記問了。

蘇子淵的心情很不錯,神清氣爽的回到公司上班,晚上有個飯局,他甚至還饒有興緻的定了束嬌嫩的紅色玫瑰花送到了家裡。杜箐那時候剛剛才從床上爬起來,收到玫瑰還挺吃驚的,又不是什麼節日,專門送束玫瑰花算什麼呢,不會晚上又要發生點兒什麼吧?

雖然晚上有飯局,蘇子淵回來的時候還是很清醒的,連西裝外套上都沒有一點兒酒氣。

直到晚上並排躺在床上的時候,杜箐才突然想起來問他:「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喝那麼多?」

蘇子淵如今已經不是當初在公司底層拼業務的時候了,自然不會有人這麼不長眼的來灌他的酒。除此之外,他也不是個會借酒消愁的人,只會覺得喝酒誤事浪費時間。

蘇子淵搖搖頭,不太想說話,只是將腦袋埋在杜箐肩頭,竟然是難得的有些脆弱。

良久,他問她:「杜箐,我是不是做人很失敗?」

杜箐吃了一驚,不懂他為何突出此言。從她眼裡來看,他自然是千般好萬般好,即便有些缺陷,去也在還能包容的範圍之內。不過,從他那些商業競爭對手來看,他必然是讓人恨得牙痒痒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杜箐摸了摸他的臉,比起心疼,更多的是驚訝。

蘇子淵不太願意回憶那天的事情,但是他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記憶,完全不允許他忘記。甚至,只要他稍稍回想,就能記起那日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

他重握公司權柄之後,很快就讓人將姜准架空了。他從小看到大的表弟,一臉憤慨的問他:「我只不過是按照舅舅說的話做,大哥你何必將氣撒在我身上?」

姜準的心思不可謂不深,蘇子淵之前失憶,蘇百川難免會將心思轉移到小兒子身上。姜准進公司,是他親口同意的,而他在公司里的職位,被賦予的權利,也都是蘇百川親口認同的。姜准這話,直愣愣的將所有的責任,全部都推到了蘇百川身上,彷彿他自己真的十分無辜,只是一顆無力的棋子,盡著親戚的本份,在蘇子淵有難的時候,幫蘇家一把。

「之前,有人給我送了好幾天的玫瑰,是你讓人送的吧?」蘇子淵面無表情的坐在辦公桌後頭,手臂放在桌上,十指疊成塔狀,鉑金戒指在他左手的中指上閃著冰冷的光。

明明在溫暖的空調房裡,姜准背上卻瞬間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強自鎮定著:「什麼玫瑰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子淵笑了,帶著三分無奈七分嘲諷:「敢做不敢當,算什麼本事呢?」

「其實,你早就等著這個機會了吧?」蘇子淵似笑非笑的看了姜准一眼,又有些疑惑:「姜准,我該說你太有野心,還是該說你太蠢?」

「你憑什麼覺得,你能和我爭?」這是蘇子淵最為不懂的地方,姜准並不是個蠢貨,在知道他手裡已經握有蘇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的時候,為什麼還要這般飛蛾撲火樣的,跟他作對。

如果說姜準的野心,是在他出事之後才萌生的,他覺得可以理解。比較除了他,蘇家沒有適齡的成年男丁,以蘇百川用人的標準,姜准接替他,成為公司總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然而,姜准對他的算計,卻是從幾年前就開始了。

若不是他這次起了疑心,姜准在蘇氏的工作太順風順水,似乎他對這個公司格外了解似的,他也不會讓人這樣細緻的去查。自然想不到,抽絲剝繭之後的事件真相,竟然是那般的讓人震驚。

「我憑什麼和你爭?」姜准重複著這句話,臉上的表情變得慘淡起來:「對啊,我現在還能憑什麼和你爭呢?畢竟,你天生就什麼都有。」

羨慕嫉妒恨,羨慕之上便是嫉妒,嫉妒到極致,便滋生出了濃烈的恨意。

那天晚上,蘇子淵一個人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他即便再心狠手辣,那也只是對外人,對家人,對自己的弟妹,他自認盡到了大哥的責任。

姜準的心思,他當真一點兒都不知道嗎?不是不知,只是不願意知道。章悅心裡的那些小九九,他當真看不出來嗎?不過是因為,那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所以不忍心處置。他那般厭惡李蓉,卻除了冷待,未曾碰過對方一根指頭,他對蘇子成,即便並不喜歡,也默認了父親為他置辦下偌大的不動產。

他什麼都不說,自己承擔了一切,卻沒有任何人能夠體諒他。彷彿他智商高,就活該被人算計,似乎他做事狠,即便被人傷了也不會覺得疼。

他儘力維護的一切,在此時此刻看來,都顯得那樣可笑。他耐心的等待姜准真正成熟,迎來的是毫不猶豫的背叛。他對章悅手下留情,結果她在林家的酒宴上,差一點兒就將杜箐和蕭瀚做堆送了。

喝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蘇子淵甚至覺得後悔,自己不該設了這個局。他如果在記憶恢復的最初,就直接宣布,或許後面的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吧?

蘇子淵將杜箐摟在懷裡,卧室里的燈光,看上去十分溫暖。他凌厲的眸子里難得的出現了一絲頹然:「世界上最難看清的便是人心,我總是試圖看清這一切,到頭來卻發現,看透了別人,傷的卻是自己。」

杜箐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又或者說,他並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十年大夢方覺曉,他醉過一場,也就清醒了。

「其實,糊裡糊塗的活著,會覺得更簡單也說不定。」杜箐說。

蘇子淵聽到這話,卻又皺起了眉,最後釋然的笑了:「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哪怕我看透了,我還是會這麼做。」

他始終是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即便痛,也要痛得清醒。

這或者,就是他能拒絕所有的誘惑,認真守著她一個的原因吧。

——

過年前夕,蘇子淵陪著杜箐去了京城,讓自己未來的岳父岳母確認,自己摔壞的腦子已經好了,除了頭皮上留下的那道細長的疤長不出頭髮之外,沒有任何的後遺症。

杜箐也終於能免於被吳婉的魔音洗腦,過了一個安生的年。

大年三十的晚上,蘇子淵陪著蘇百川守夜之後,一個人回到自己在城南別墅的房間。拉開門,竟然在這個他曾經熟悉的地方,感到了一片蕭索之意。樓下,李蓉和蘇子成,正和他的父親一家合樂。他也知道自己和一個比自己小了二十歲的小孩子計較的行為,顯得太過可笑,但是,偏偏沒辦法不去在意。

手指摩裟著手機,這個時候,他對杜箐的想念空前的強烈了起來。如果她嫁給他了,現在肯定就陪在了他的身邊,兩人一起在暖黃的燈下看看書,說說話,心中是一片溫暖,不會覺得孤單。

原本過年的時候,蘇子淵總要幫蘇百川在家裡招待幾天客人。不過今年,他覺得自己格外的焦躁,在家裡根本一天都呆不下去,大年初三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飛到了京城。等到兩隻腳踏上京城的土地,他才意識到自己來得太早了,杜氏夫妻肯定不願意放人。但是,杜家畢竟是一大家子人,杜珩和吳婉,即便沒有杜箐,也有杜煌能陪著。而他呢,他只有她了呀。

活了二十八年,他是第一次知道,過年回到自己家裡,竟然也能過出孤家寡人的味道。

杜家大年初三的時候,來拜訪的人並不多。並非是別人不願意過來,而是杜家不接待。蘇子淵來京城的事情,純粹是他自己頭腦發熱,大清早給杜箐發了條信息,然後他就來了。

站在杜家的大門外,給杜箐打電話。蘇子淵的臉色還有些紅,顯得很不好意思。他來得很急,甚至都沒通知京城這邊的人過來接他,下了飛機才意識到自己新年第一次登門,不好空著手進去。只好在機場的超市裡買了好的煙酒,再讓人給他送輛車。

杜家住在京城防備頗為森嚴的機關大院,即便是除夕夜,也依舊有人站崗,衛兵手裡扛著槍,在寒風中站得筆直。蘇子淵這些年來機關大院的次數還不少,連做登記的門衛都知道他是杜家的准女婿,只是做了個登記,便放他進了大門。蘇子淵一路將車子開到了杜家那棟兩層的獨棟小樓門口,手裡提著禮物,站在門口等杜箐開門。

杜箐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準備下樓吃飯。難得今年杜家的人口全部到齊,連遠在西北的杜玦,也帶著妻子兒女回來過年。

她接了蘇子淵的電話,連忙趴在樓上的窗戶上往外看,蘇子淵穿著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站在雪地里,就像是一條忠心耿耿的大狼狗,站在冰天雪地里,等著主人開門。

杜箐的心一下子就軟成了一團,穿著拖鞋,踩在雪地里,親自去給他開門了。

「手怎麼這麼涼,怎麼不多穿一點兒?」杜箐一面抱怨著,一邊將他讓進門來。

蘇子淵唇角帶著笑,看著她的眼神很溫柔。

吳婉見到杜箐將蘇子淵帶進來的時候,吃了一驚,不過還是很熱情的招待人:「子淵過來了,快到客廳坐,外頭很冷吧?」

將蘇子淵讓到客廳,吳婉又親自去廚房裡泡了杯熱茶。

如今面對蘇子淵,她多少有點兒歉疚。之前蘇子淵摔著腦子的時候,她可沒少串掇著杜箐尋條退路。如今蘇子淵恢復了,和杜箐的感情還是這樣好,她才算是放下了半顆心。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但是,如果是蘇子淵因為杜家的事情,和杜箐疏遠了,那她就更加對不起女兒了。

蘇子淵先給杜家的一眾長輩拜了年,就坐在客廳和杜家人閑聊,無非就是京城如今的局勢和生意場上的人情世故。杜箐就坐在他身邊,並不插嘴,跟個小媳婦似的,給他剝橘子餵食。兩個人也沒說什麼話,只是那舉止間的默契,簡直甜得讓人覺得牙酸。

年輕的女孩子,哪裡有不在乎這些的呢?杜瓊坐在一旁,心裡也多少有些羨慕。

蘇子淵在京城住了幾天,等到大年初八的時候,帶著杜箐回去了。剛剛過完年,兩家人便開始正式議親,速度快得杜箐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那人連求婚都沒有,就直接準備結婚了,她會不會有些吃虧呀?杜箐默默的想著,至少婚戒還是得重新送她一個吧?

……我又斷了……頂鍋蓋上來更新……文快要完結了,應該也就是十天以內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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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之愛上億萬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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