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積勞成疾
ziyouge.com「徐醫師四海漂泊.論種菜還有點真難為他.此人雖然醫術精通.在農稼之術方面.只算得上是初學者.」她幽幽地說.
醫女搔首撓頭.聽了唐善雅的話越發困惑:「難道王妃的意思.是說徐醫師的種菜園藝有待提高嗎.」她心想.
然而.她的想法與唐善雅的實則南轅北轍.相差甚遠.
唐善雅猜想的卻是.既然蔬菜是徐醫師親手所值.他又是要食用的.這些蔬菜理應不會有問題才對.可是.那些菜葉和根莖.單看上去就很不尋常.不是人為.那就是天災讓這些蔬菜遭殃.細細想來.很可能是灌溉澆菜的水有問題.
「村中百姓就只靠一條河流的水源.」她又問.
「可不是嘛.今日前去東頭挑水的人特別多.奴婢在上流口派對等了好久.才取到水.」醫女回答.
「傳我令下去.這桶水不能繼續飲用.你隨我去村子里菜地轉轉.我們再去東村那條河流看看.」唐善雅言簡意賅地道.
「遵命.」醫女福身道.
事情果然如唐善雅猜想的.村中百姓僅賴以生存的一條河.河水顏色已經泛黑.明顯的.食用這樣的水.會帶來身體的不適.
「村民打水上來以後就直接飲用.都不經過凈化嗎.」唐善雅問醫女.
「村民勞作十分辛苦.再加上朝廷因為邊關動亂.又加重賦稅.老百姓都苦不堪言.哪裡有精力研究凈化水的方法.」醫女皺著眉頭.一臉憂傷的解釋.
「其實也不難.你去取一塊紗布和帶些打火石給我.再找人搬個鐵鍋過來.」唐善雅看了渾濁的河水一眼.微笑道.
不消片刻.便有其他醫女幫忙帶來所需用具.大家都好奇地盯著唐善雅看.期待這位王妃能夠給大家帶些福祉.
「你們看.先將未經處理的河水放入鐵鍋煎煮.渾濁的泥沙就會自然下沉.再用棉紗布過濾開水.將過濾完的開水冷卻.取上層清揚部分.就是適宜飲用的水源啦.」唐善雅對圍觀人群比劃道.一邊親力親為做示範.
眾人朝黑色大鐵鍋望去.見渾濁的泥水煮沸後果然沉澱下不少沙石.再加上棉紗的過濾.竟然變得如泉水一樣清澈見底.大家紛紛感嘆.原來王妃具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拍手叫好.
「以後就讓村民和過濾之後的水.不能再直接飲用這條河流的水.知道了嗎.」她語重心長地對醫女吩咐.生怕她沒有學會剛才的方法.又再次演示了一遍.
「王妃娘娘.您的方法好神奇.是從哪兒學到的呢.」小醫女不解地問.繼而掩口.忽然感到自己這樣問.問得有些唐突.
側眼去看王妃娘娘.見她梨渦淺笑.似並不在意.反倒十分熱情地微笑著解釋:「其實.這方法還是王爺啟發本妃的.」
她頓了頓.接著道:「王爺連日感染瘟疫未愈.下藥吃了也不見好轉.身體反倒出了許多紫黑色疹子.一直在心裡懷疑未解.直到今天看見菜園裡的蔬菜.才發現菜葉上感染的花斑顏色居然和王爺身上出的疹子有所類似.」
「還是娘娘心細.王爺吉人自有天相.」醫女聽完.佩服地說.她剛想再說點什麼.卻見王妃的眼睛早已大片的浮腫.心下不由感嘆:「原來.王妃對王爺的感情.竟有那麼深.」
「但願真的是水源問題.看著他被折磨得痛苦的模樣.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甚至希望感染疫病是我自己.」唐善雅擦了擦眼角的淚.久久凝望著天空.不語.
經過水源事件之後.她每日端葯.必先親口嘗一嘗.才敢往北安王的嘴裡送.王爺的身體.竟然一天天好起來.
這天.北安王虛弱地躺在床上.看著手忙腳亂正忙著煎藥的唐善雅.內心不由泛起感激.他微微咳嗽了一聲.唐善雅聽了.嚇得立馬丟下藥罐.來到床跟前.
不想.卻被他牽住了手.溫暖的力量.握緊一雙冰涼的小手.北安王一臉嚴肅的皺眉.替她撩起耳畔碎發.因為燒熱癥狀而乾涸的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意.
「夫君.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北安王被她這麼一問.反倒有些窘迫.半響.方從嗓子里擠出一句沙啞的話:「沒事.只是想多看看你.王妃.這幾天辛苦你了.我竟然還成了病人.需要你照顧……」
他說這話之時.目光流轉.進而望見了唐善雅浮腫的眼臉.這個女子.已經沒有剛嫁與他時候的風華無限.憂心.操勞.隨著光陰慢慢將她打磨乾淨.望著她寧靜的臉.他忽然覺得他虧欠了她許多.
「本王將來留她還有用處……」昔日對雪雁西窗共語的話.重回腦海.這句話.是說給別人.也是說給自己聽.所有的思維.一下子又變得清晰起來.
他振振衣襟.彷彿又重新回到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王爺身份.新婦服侍夫君.倫常天理.他又何須愧疚於她.
「這樣的一張寧靜的臉.並不是她的本性.人心是叵測複雜的.即使是枕邊人也需小心謹慎.女人可以是最溫柔的動物.也可以是最冷漠無情的.」北安王默默地心想.臉上卻仍舊掛著寵溺的溫柔.
唐善雅臉兒一紅.低頭擺弄裙帶.她並沒有注意到北安王眼神的變化.依舊是含情脈脈.正欲與他說話.卻見徐醫師提了藥箱在門口拜謁.
他今日精神抖擻了許多.渾身充滿著藥草幽香.他那鶴髮之下.卻又重新煥發出童顏的光彩.徐醫師把完脈.就滿臉喜悅地朝唐善雅一拱手.說道:「恭喜娘娘.王爺的身體.已經無大礙了.」
「那就好……」唐善雅說畢.忽然感覺頭頂嗡嗡作響.一陣眩暈襲來.痛苦中她趕緊去抓北安王的手.想要尋找到一點慰藉.恍恍惚惚中卻看見了一張寫滿陰鷙的臉.
「王爺……」口中剛剛迸出這個字.在空氣里胡亂抓了一把.並未曾握到希望握住的手.便栽倒了下去.
蜷曲的睫毛抖動了兩下.再度睜開疲憊的眼.發現自己正躺在華麗的大紅喜榻上.鮫綃的幔帳.龍涎腦的熏香.都令她感到再熟悉不過.
「額……我這是……」她勉強支撐起身體坐起.瞧了瞧四圍環境.終於定下心.眼下.所居的這間卧房.乃是與北安王的婚房.
她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明明還在疫病村.難道是王爺將她送回府的嗎.那麼此刻.王爺人又在那裡呢.
「王爺.王爺.」她猛然一翻身.掀開錦被.披頭散髮地就欲走下床.奈何身體輕飄飄的.不聽使喚.剛走了一步.已經搖搖欲墜.整個身體都在半空中搖晃.險些不穩摔倒在床腳.卻被一雙白皙的手扶住了身子.
唐善雅身體微微顫抖了兩下.以為來者正是北安王.竟然嗚嗚咽咽的開始伏在攙扶她的那人懷裡哭泣.
「王爺.我們可算是回來了……你感染疫病的那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她哽咽著.幾乎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空濛的淚水奪眶而出.打濕了男子衣襟.
「主人……」男子哽咽著喉結.冒出這兩個字.唐善雅心思過於迫切.竟未看清進來人的臉孔.聽見這樣的稱謂.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進來的並非北安王.
她面色窘迫.十指不住地交纏著手絹.此刻真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偷偷瞄了眼南宮凌.當看到南宮凌面頰上同樣浮起不正常的紅暈時.才忍不住「噗哧」又重新笑了.
明明犯窘的該是她才對.怎麼小凌的臉也紅了.她羞澀地沖他笑笑.咳嗽一聲.以示歉意:「額.那個小凌啊……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你也別往心裡去.」
「嗯.只要主人高興就好.」南宮凌的眼神忽閃.底下頭.有意逃避唐善雅清澈平靜凝視向自己的目光.
「小凌.真的要謝謝你幫忙.幸虧有你.我和王爺才能平安脫險.」唐善雅一臉感激地仰望著南宮凌的臉.
忽然接受到這樣美麗絕塵的笑.重新聽到眼前女子清甜的嗓音.南宮凌心頭泛起絲絲漣漪.如同吃了梨糖糕一般的甜.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幾日尋找藥材受的苦.也都值當.
「王爺呢.」唐善雅揉揉腦門的太陽穴.旋即披上一件衣裳.就欲起身.
「主人.您現在是病人.身體還需要調養.還是靜心等王爺過來看望你比較好.」南宮凌一臉不放心地看著唐善雅.一五一十地說出內心想法.
「嘻嘻.呆瓜.北安王貴為攝政王.自然要日理萬機.況且他也是病人.還是我去探視他比較妥當.」
還沒容南宮凌再勸說什麼.他便望見.眼前這個倔強清冷的女子已然坐到銅鏡前.開始梳妝打扮.因為剛剛從昏睡中清醒.又急著想見北安王.她也沒有多作收拾打扮.只簡單梳理了下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