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脅迫

第四章:脅迫

這是什麼情況,自己好心當成驢肝肺?

世子雖極力遮擋,顧思珍卻還是眼尖的瞅到他的面容,當下心中驚嘆。

據說世子今年十七歲,可疾病的折磨讓他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身子弱小,面色蒼白,急促的咳嗽讓他的臉頰處多了几絲病態的紅暈,臉上散布著大小不一紅色的斑丘疹,缺氧的嘴唇在暗影里更顯得青紫。

他的面容分不清美醜,全部被他的疾患遮掩,唯有那雙異於常人的深邃眼睛透露出他主人身份的不一般。

他就用那雙獵鷹般的眼神看著顧思珍,警告她,滾。

顧思珍遲疑著。

肖強的劍已然抵住自己的胸口,他面色不善,死瞪著她,重申道:「出去」。

她該怎麼辦?聽話的放下藥碗,一聲不吭的出去。但結局就是被安上頂撞主子的罪名,或被從后廚開除,重新調到外院擋個粗使丫頭,或被打上幾板子疼得半死還被趕出王府,想要再進到內院,不知何年何月,這個世子的命也保不住了。

她該如何向師傅交代?可是打過包票的。

顧思珍略一思索,便做了決定。如今之計,唯有拚命一搏,是生是死,就看世子的造化了。

她緩過神來,先發制人厲聲怒吼道:「做什麼呢?世子爺都咳嗽成這樣了,還不伺候著先將葯服下。」

面對一個小小丫鬟大膽的當面呵斥,肖強始料未及,他面色一滯,手中的劍便偏了寸許,顧思珍趁機躲過劍尖,一邊拉開遮住世子的帷帳,一邊抱怨道:「爺,您這是怎麼啦?良藥苦口利於病,病了自然得吃藥才會好。」話未完,已坐到世子身邊,順勢將他一手擁入懷中,自己的身子則溜到床里,躲到世子的身後。

事情一旦敗露,兵刃相見,自己挾持世子,肖強出劍難免會有所顧忌。

這一切發生的太多突然,顧思珍也習過幾年武,動作更加的靈巧。說話間已扭轉局面。

肖強持劍對峙,遲疑著。他清楚記得白日里就是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鬟偷吃世子的飯菜,他看不過眼想要去教訓,而世子爺僅輕描淡寫的揮揮手,不予理睬。晚間更甚,竟然讓她單獨進到內室,這是以往從不曾發生的事情,世子對這個丫頭有點特殊,他暗自揣測,不敢擅自行動,眼睛看向自家主子,等待他的指令。

世子怒火中燒,胸腔中抑制不住的衝擊讓他一陣發緊的咳嗽,幾乎喘不上氣,他想要擺脫顧思珍的禁錮,但那可惡的咳嗽已然讓他失去力氣,無力反擊。

他又羞又怒,唯有轉頭狠勁得瞪著顧思珍。

白日里在閣樓上看到她偷吃水晶餃子時得意洋洋的側臉,只覺得那樣的兩枚餃子就可以讓一個人如此的滿足,為何自己擁有這麼多,卻不曾感到一絲一毫的歡快愉悅,當時,他對單純的她起了惻隱之心,並不想追究她冒犯自己的罪責。可回到屋內,卻越想越氣惱,一個丫鬟竟然都敢竊取屬於他的東西,他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言,猶如廢物般被所有人藐視。所以,他懲罰她。既然她如此愛吃,就讓她餓著。

他讓她在外面站了整整一天。換做一般的丫鬟,被莫名的罰站,早嚇得心驚膽戰,魂不守舍。可她沒事人般,無聊得東瞅西瞅,獨自看著天空發獃,一臉恬靜自由。他在閣樓看得牙痒痒。

於是,他就有了試她一試的想法,到底想要試出她什麼呢?自己也搞不清楚了。誰曾想,最終倒落得個自取其辱的地步。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小巧的瓜子臉幾乎只有巴掌大小,濃密的劉海遮住她的前額,一雙黑濯石般閃亮的眸子笑眯眯的瞅著自己,靈巧的鼻頭下櫻桃般粉紅的小嘴兩頭微彎,雙唇輕啟,聲音似密語:「喝,否則……」

顧思珍莞爾一笑,右手端起葯碗,似哄小孩般哄著他:「來,乖,將葯喝下,一會就好。」

他快要被她氣得瘋掉了,想要命令肖強將眼前這個瘋女人給扔出去,可後背一涼,似有利刃緊緊貼著肌膚,皮膚上傳來微微的刺痛。

他心下一冽,自己竟小瞧一個丫鬟,引狼入室。

「乖,好好將葯喝下去。」顧思珍滿臉微笑,殷殷勸道。

他看著碗里黑乎乎的的湯藥,刺鼻的藥味讓他難以下咽。這些葯他到底喝了多久,自從他記事起每日三餐必不可少的東西,這麼多年,自己都快被煨成藥人,可他的病還不是一樣,逐年加重,不曾減輕。

喝這個到底有什麼用?

他咬著牙,不得不張開嘴,含住唇邊的葯碗,咽下苦澀的湯汁,心中幾乎萬念俱灰。

堂堂世子爺已經淪落為一個小小的丫鬟就可以欺負的地步。父王,看到如此的孩兒,你可滿意,可願回來看我一眼。

顧思珍感覺到眼前人兒低落的情緒,她將喝空的葯碗遞給肖強,「放回去,你在門外守著,世子這裡我會服侍的。」

面對顧思珍的強勢,肖強又將目光投向世子。只見他點點頭,不耐的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肖強心存疑惑,但還是遵命的接過葯碗,沉聲道:「屬下在門外守候,世子如有不適,我立馬進來。」說完,再次投給顧思珍一個警告的眼神,彷彿在說,她如有不軌,隨時就可斃命。

顧思珍恍若未見。

他憤然離去。

外面的門咯吱一聲打開,咯吱一聲再次合上,顧思珍懸著的心轟的一下落下。

她輕舒一口氣。

「你是誰?」懷中的人仰起頭質問道。

「我是你的丫鬟呀!」她嬉笑著回答。

她的答案讓世子氣惱,今日她的行徑豈是一個簡單的王府丫鬟就敢做出來的,她潛伏到自己的身邊到底有何目的。

「你到底想干」什麼,後面兩字還未出口,一個細滑的藥丸已入口中,他心中一驚,急得一陣猛咳,試圖將它吐出來,可那藥丸入口即化,瞬間化為津液,充斥整個口腔,消失的無影無蹤。

「世子爺,奴婢服侍您躺下,好好休息一下。」顧思珍不理他的反應,兀自將他身子放平。

門外的肖強,原本聽到世子的咳嗽聲,著急的想要衝進來,下一秒聽到顧思珍說要服侍世子躺下休息,再然後聽到世子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扶我躺下。你留下。」

那個丫頭到底是何方神聖?世子是鬼迷了心竅,為何獨獨對她就不一樣,竟然讓她留下。而讓自己守在門外。

肖強心中猶如驚濤駭浪,情緒此起彼伏。可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家世子爺此刻已經深陷囫圇,身不由已。

顧思珍服侍他躺下,蓋好薄被,便輕輕的做到另一邊床頭,兩人的目光不經意的對視到一起。

她想要告訴他實情,自己是奉師父之命前來送葯救他性命的。可關於他師父是誰?自己該如何解釋清楚呢?再加上剛才的事情,她是徹底得罪了世子爺,他又怎會相信自己所言?不如……

顧思珍靈光一閃,便壓低聲音,戲謔道:「聽聞艾老王爺在邊關征戰傷及肺腑,你說他若此時聽聞犬子即將命不久矣,會如何呢?」

「你……」意料之內,床上的人兒被顧思珍氣的面色鐵青,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放心」顧思珍接過話頭,繼續道:「那毒藥一時半會要不了你的命,只是如果我不小心和府里某些丫鬟一樣,莫名的死了,那恐怕王爺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說他重傷未愈,會不會……」話至此,她故意拖長尾音,暗中打量世子的臉色。

果不其然,他的面色難看的厲害,顧思珍低聲呵呵笑起來。

她算是押對寶了。從古至今,最重一個「孝」字。他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但他老爹的他捨不得。

「你想怎樣」他低沉的問道。

「不想怎樣?此毒易下卻難解,解藥普天之下唯有我有,而我也無心傷你性命。只要你乖乖按時服下解藥,大約兩月時間也可清除。到時候,你再附上一些銀兩,我自會悄無聲息的離開。絕不干擾你們父子相見,你看如何?」她傾身上前,甜膩的聲音如清風拂面,溫和舒適,可字裡行間威脅的意味讓人恨得牙痒痒。

世子爺綳著臉,深邃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顧思珍,似乎想要撬開她的腦袋,看一看裡面裝著什麼。她的思維他不懂。

「你看行不行呢?行不行給個准信吧?」她不懼他惡狠狠的目光,殷切眼神緊緊盯著他,急切得等待答案。

許久,從他的唇齒間只蹦出一個字「好」

顧思珍的臉立馬像開了一朵花。她鍥而不捨的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師父的教訓對於她是永久的痛,所以,這個整日里在別人口中世子爺的人,他的姓名,顧思珍很好奇。

「艾飛宇」他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怒火。

「那你父王呢?」顧思珍這個半吊子,她毫無所知自己犯了大忌,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繼續追問。

「……」

「喂,你怎麼不說話,睡著了嗎?」

「……」

」艾飛宇,你睡著了嗎?」

這個狂妄自大賊膽包天的女人竟然出口就叫自己的名諱,他……

他強忍著扭過頭,假寐,但是不知何故,竟然莫名的睡著了。

迷糊之間,他驚覺,定是毒藥起了作用,他開始嗜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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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語流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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