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該怎麼賠償

第3章 你該怎麼賠償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幾幢舊公寓的樓下,小區很嘈雜,依稀可以看見紅磚牆上面斑駁的陰影。

管弦環顧四周,蹙了蹙眉頭,「你一個人住嗎?」

「同學租的房子,我借住。」寧檬不以為意地回答。她手往邊上一動,啪嗒一聲解開安全帶。「502,有勞你了。」

管弦推開車門繞到旁邊,手一伸把她輕鬆地移了出來。寧檬心想這可是純手工搬運,饒是這傢伙身強體壯,到了五樓也開始呼吸加重。

寧檬從包里摸出了鑰匙,一旋轉門倏地打開,她揮了揮手指揮若定,「門後面有開關,你摁下燈就亮了。」

管弦伸出手一摸,卡嗒一聲倏地一片明亮。房間平常的兩居室,空間不大但很整潔,四周糊了牆紙,掛了幾幅水彩,看上來粉粉藍藍的一片,顯得很溫馨,名副其實的小女人窩居。

「這小窩居其實沒你想象中那麼差吧。」寧檬坐在蘋果縁的布藝沙發上,笑笑道,「牆紙是我挑的,畫是蘇梅.....就是我同學塗鴉,全手工DIY.....」

管弦覺得這個女孩子有點喜怒無常。他坐在沙發一端,斂眸道,「剛才我們進來時門口沒人查問,保安室純屬擺設……?」

寧檬挑著眉問,「所以呢?」

管弦得出結論,「如果是兩個單身女孩子,我建議你們儘快換個地方……」

寧檬撇了撇嘴。安全是相對指數。富人公寓安保、物業、24小時酒店式服務,一應俱全,但是平民小百姓住得起嗎?這樣半新不舊的小區,對遊盪在公園、火車站、馬路邊的流浪漢來說,大概也算得上天堂了吧。芸芸度日的上班族,能好康租到便宜的兩居室,估計要偷笑了,哪裡還敢嫌棄?

話滑到嘴邊生生忍住了。

寧檬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五官俊朗深邃,一身低調名牌,眼神儘管平和,但是那種慣於上位者的犀利和挑剔,總在無意中流露......這樣的男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能理解溫飽線上掙扎的感覺嗎

她索性避重就輕,「我同學說合約簽了一年,下次我勸她換換地方。」

管弦也噤了口,突然覺得這個丫頭看著年齡很輕,應該二十來歲的樣子,可是講話又透著一股平常學生沒有的沉著,頗讓人猜不透。

「你畢業了沒有?腳傷了會不會影響學習?」

「我是C大應屆畢業生,在一家公司實習,今年夏天畢業。」

管弦小小吃驚了一把,「什麼公司?能暫時請假嗎?」

請幾個月的假?寧檬一想起周冬妮那張凶神惡煞的臉,不寒而慄。那個更年期女人還不得直接把她給滅了更乾脆。

「天翔集團。」

管弦臉上愕然片刻。

寧檬故意擰眉哀怨道,「我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剛上班幾天就請假一個月,估計也趕得上天方夜譚了。哎,你不知道,這家公司制度謹嚴,我運氣好才混進去了,如果請長假,估計馬上會被勒令出局.....」

管弦淡定如常,說,「可巧了,我和這家公司領導認識,到時打電話幫你通融下。」

寧檬表現出滿懷期待的樣子,「真的,有希望?」

管弦看著她亮起眸,點了點頭說,「我想應該沒問題……但也不好打包票。」

寧檬心想,這個男人果然如外界傳聞的低調,明明是天翔的CEO,卻如此不動聲色。她揚了揚眉,緩緩地說,「就算保住了工作,工資肯定是沒了,話說管先生,你該怎麼賠償我?」

「賠償......"管弦哦了一聲,氣定神閑地說,「正常範圍內我都可以接受。」

這個男人還擅長於玩智力遊戲,直接就把球踢了回來。

「管先生是爽快人。這樣算吧......」

寧檬著手指,毫不客氣地一個一個地比劃,「工資,治療費,精神損失費,還有........反正怎麼算起碼得三萬吧。別太吃驚,這個數,是因為看你抱我抱得這麼辛苦,已經打過折扣了。」

其實,出三萬是準備讓他砍價,對半折一折,好歹能撐幾個月。她雖然很早就期待和天翔集團的管弦來場偶遇,但是這得確是意外,因為她沒有把這場受傷計劃在內。只怪她精神恍惚,把錢包掉在那個奇怪的地方。

管弦二話不說,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卡遞給了她。「這裡應該不僅三萬,密碼876543,很好記。」

寧檬怔了怔,接了卡左看右看,竟然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雖說是個精英白骨……但都說富人小氣.......

她聳了聳肩,「你倒是慷慨。」

管弦再次確認,「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

「能怎麼辦?慢慢來就好了。」大學幾年,學習,打工.......在周圍人眼裡,她健康又能幹。

管弦提議,「或者有什麼要好的同學或家人,找誰過來照顧你下也好。」

寧檬臉不經意地說,「阿梅出差了,好朋友也在外地……家人不在申城……」

一想起老媽,她的心不由地糾了糾。老媽最近知道她想留在申城工作,肯定是氣壞了。一想到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這一刻,她突然對自己的執拗產生了動搖。

管弦看著她發愣,不由地浮想聯翩,一個女孩子在江邊遊盪,孤獨憂鬱撈錢包,那隱隱約約的幾聲哽咽或許也不是他的幻聽……

他有點後悔勾起她的傷心事,擺了擺手說,「我就是隨便問問……要不我讓芸姨過來照看下......」

「不用,沒關係的。」寧檬覺得這些年在申城求學,生病是最讓她害怕的事情。以前在寢室里,身邊總會有人噓寒問暖,如今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倒憑添許多傷感。

管弦心想這女生看似柔弱,語氣里卻透著堅強,突然生出一股歉意,「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受傷。」

寧檬淡淡地,「其實不關你的事……你是好心,之前我一時著急,口不擇言的,有許多冒犯你的地方,你別介意。」

管弦鬆了一口氣,「沒關係。」

寧檬忽覺疲憊和睡意一併襲來,她委婉地下逐客令,「管先生,天色不早了,要不你也回去休息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管弦只好站起身,「好吧,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寧檬擺了擺手,「不用了,以後你都不用來了,如果必要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管弦腳頓了頓,其實還是有點擔心,「那你今天洗漱怎麼辦?」

「我隨便對付下,實在太累了,只想上床睡覺。」寧檬對他輕輕地揮了揮手,「記得出門的時候反鎖上。」

管弦走後,屋子顯得莫名安靜。

寧檬扶著牆,單腳跳呀跳呀,好不容易挪到洗手間,簡單洗漱一番,然後直直地倒在床上,象條奄奄一息的小黃瓜,翻了幾個白眼之後,隨手抓起了手機。

室友蘇梅在外地出差,至少得一個星期以後才能回來,遠水解不了近火,她手指在屏幕上巴拉幾下,找到了最熟悉的一個名字,發了個簡訊。

「醬瓜,我腳摔瘸了,速回。」

過了一分鐘,手機叮噹叮噹作響,寧檬伸手接了起來,有氣無力。「喂」

一個聲音沖了出來,中氣十足地開炮,「你個女人,搞什麼飛機呀?我才離開你幾個小時,你就摔成傷殘人士了,幹嘛不直接摔成烈士,我好替你領點撫恤金?」

醬瓜式冷幽默,醬瓜式真溫暖,寧檬已經無比習慣,心裡象熨過一樣地妥貼。她直接過濾水分,聽她想聽的,簡而言之選擇性忽略。

「醬瓜,這次我真摔殘了,醫生給我手法複位的時候,骨頭咔嗒一聲,痛得我渾身冒冷汗,心跳都快停止了嘢。哎,總之太嚇人呀。我現在動也不能動,完全是個木乃伊,短時間只能擱床上了,一個月後才能復原。」

她知道某些人刀子嘴豆腐心,不下點猛葯不行。

電話里的聲音果然軟了下來,「卧槽,有你這麼悲催的嗎?怎麼搞的,難道是自殺未遂?不不,不象你的風格,那麼就是走馬路上被哪輛垃圾車給撞的?」

尼瑪能不能想點靠譜的,什麼想象力……寧檬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一遍,最後哀嘆,「今天鐵定是我的受難日,大概因為我不聽話,老天爺派人過來懲罰我了。」

醬瓜冷吭一聲,「你以為老天爺很閑是吧,隔著這麼遠的時空還能玩穿越啊?小說看多了嗎你,沒出息。那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賠錢了沒有?」

「這個傢伙非富即貴,他給了我一張卡。」

「趕緊查查看呀,到底多少錢。哎,別不是個騙子吧。你就這麼放他走了呀?真是個白痴。」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好吧。」其實她好好奇。

寧檬在手提上打開一個窗口,咔嗒咔嗒地輸入帳號,屏幕一閃,等她看清楚上面的數字時,嚇了一跳,「醬瓜,這個男人很奇怪……」

「奇怪?到底卡里放了多少錢?哎,別真是個騙子吧。」

『NO。。。。」寧檬很肯定地回答,「絕對不是騙子,我看倒有點象個二百五,因為卡里整整10萬。」

她想象著電話那頭醬瓜直接傻掉的呆樣,果然過了半晌,一道聲音重新響了起來,「寧檬,下次換我去黃埔江勾錢包,看看有沒有帥哥撲過來,扔我十萬花一花。」

「你就這點出息,腦子銹透了吧?萬一真摔殘了怎麼辦?你準備拄著拐杖舉著話筒採訪。」

「靠,敢把我摔殘了我賴他一輩子。」

果然是俠女,跟她不是一個檔次的。寧檬佩服得五體投地。

「難道這個男人另有所圖?一張卡把順手把你包養了?」醬瓜狐疑地問。

世上人心險惡,凡事都不能孤立地對待,這就是醬瓜式思維方式,智商超群,永遠都在她上面,所以人家讀了名牌大學的國貿系,她混了個三流專業的文憑。

寧檬躺在床上笑得直抽氣,「圖什麼,這個傢伙是又帥又多金,如果他肖想女人怎麼著也輪不到我頭上呀」

「呀?」這下醬瓜終於不吭聲了。

當然,這個卡確實容易讓人起疑,因為怎麼算這個數都大大超過賠償金額。要不是她對他的身家知道得透徹,要不是她對自己的容貌太有自知之明,大概也會亂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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