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暮然回首十年情
東方離昏迷了半個多月，總算是醒了。
他定了定身子，看了看全身上下纏滿了繃帶，骨頭裡還有一陣疼痛，東方離想甩甩胳膊，卻絲毫用不上力氣。
無奈一笑，便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像是間家居的客房，窗明几淨，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正在桌邊收拾雜物。
是一些換洗的衣物。
饒是東方離一代大俠，卻也臉紅到了脖子根上，嘴角翹起，輕輕的說道：「小姐，這裡是哪裡？」
女子身體一愣，轉過身來。
雙十年華，淡妝素裹，一支蝴蝶簪子插在三千秀絲之上，雖無芳華絕代之貌，也看的別有風情。
女子見東方離醒來，屈膝行禮，高興的說道：「東方先生可算是清醒了。」
「我昏迷多久了？」
「您昏迷半月了。」
「嗯，請問小姐，這是何處？」
「這裡是落花山莊。」
「可是正南行省的落花山莊？」
「正是！」女子撇了眼桌邊的衣物，臉sè頓時緋紅起來，聲音越來越小：「奴家荷花，是老爺派我來伺候東方先生的。」說完，臉sè更加紅了起來，著實令東方離尷尬不已。
二人都無言以對，門外卻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正是李天逝和谷懷！
······
李天逝和谷懷進屋，卻沒有發覺有何異常，李天逝上前一步，緊緊的握住東方離的手，眼淚情不自禁的便掉了下來：「離叔叔，您總算醒過來了！」
東方離情不自禁的打量著李天逝。從離開皇宮到現在一個多月，東方離只顧得帶著李天逝逃脫影衛的追殺，自己又昏迷半月之久，幾十天里，李天逝顯得成熟了許多，面sè也帶著几絲堅毅，骨子裡透著皇室的威嚴，只是身子骨還是瘦弱了些，看來是吃了不少的苦。
東方離三十多年從未婚娶，骨子早把李天逝當成了膝下半子，此時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激動的說道：「好孩子，叔叔好好的，不哭，不哭啊。」卻不知，自己早已哽咽起來，一邊的荷花和谷懷也面sè動容，情不自禁。
叔侄二人歷經生離死別，怕是有很多貼心的話要說，自己和谷懷不便打擾，荷花便朝谷懷使了個眼sè，二人便行禮走了出去，只留下叔侄倆人在房間敘舊。
哭啼了一會，李天逝擦乾了眼淚，動容的說道：「離叔叔，這倆月來，逝兒每天擔驚受怕，直到後來，叔叔您身受重傷，昏迷半月。逝兒好怕，也好想父皇，咱們回去吧，以後再也不出來了！」
東方離嘆了口氣，他豈不知這一個多月來，影衛的追殺早已讓這個孩子身心疲憊，自己身受重傷，更讓李天逝心裡多了幾分焦慮，只是半月已過，天都聖城怕是物是人非，能回得去么？天下之大，怕是沒有幾個地方能容得下他們叔侄二人了。
東方離拍了拍李天逝的肩膀，輕聲說道：「你父皇有事要忙，只教我出來帶你歷練一番，有叔叔在，切莫擔心。我且問你，我們怎麼到落花山莊了？」
「是師父帶我來的。」見東方離問起自己此事，李天逝的臉上多了絲興奮：「我師父可厲害了，是他救了叔叔你，還收我做徒弟，教我醫術。」
「救了我，還教你醫術？」
「嗯。」
「你師父是何人，我定要拜謝！」
……
「是我！」聲音輕緩，還帶著幾分無奈，一個人影推門而入。
李天逝起身朝黑影跑去，輕聲叫道：「師父！離叔叔醒過來了。」
來者正是李天逝的師父，東方離十年未見的結拜兄弟，莫天機。
卻不知，這聲音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床上的東方離目瞪口呆，半響才如夢囈般說道，
「天機？「
······
莫天機一身青衫布鞋，如十年前那般打扮，瀟洒如風輕飄飄，骨子裡還有著一絲狂傲不羈，。
莫天機朝床上的東方離苦澀一笑道：「二哥！」
一邊的李天逝卻嚇的不輕，帶著疑問的看著東方離：「離叔叔，難道我師父真的也是我的叔叔？」
東方離沒有回答，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莫天機，冷哼一聲，別過頭去，莫天機苦笑以對，拍了拍李天逝的頭，輕聲說道：「天逝，你先出去，我和你離叔叔有話要說。」
雖然莫天機和東方離都沒有說，李天逝卻明白了很多，他點點頭，朝屋外走去，隨手將房門關了。
過來好一會。莫天機才鄭重的說道。
「二哥，大哥他……」
「我知道，大哥把天逝託付給我的時候，心裡便有了死志，大哥貴為一國之君，我知道大哥的無奈，我沒有勸他。」東方離的神sè越來越淡，聲音越來越低：「你可知，大哥到最後都在想，天機是不是還恨著我這個做大哥的。」
莫天機沉默不語，無地自容。
過了一會。
東方離自言自語的說道：「你我十年不見了吧?」
莫天機苦澀一笑：「嗯，整整十年了。」
「想當初大哥和你我兄弟三人桃園結義，情同手足，生死不渝。」東方離喃喃自語：「年少輕狂，馳騁江湖，兄弟三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嗯。」莫天機靜靜的聽著，像是自己在回憶那樣。
「還記得我們被江湖上仇家追殺的時候，是大哥替你擋住那致命一劍，雖然僥倖未死，卻讓大哥留下了永久的創傷，武道止步不前……」
「還記得我們去塞外尋寶的時候，一場大風沙將你捲走，我本想你怕已無生還之理，是大哥，拖著我，在沙漠里呆了整整二十一天，用手將你在沙下刨了出來。」
「當時的你奄奄一息，是大哥，拖著一身的疲憊，一瘸一拐背著你到了小鎮上替你治傷，而他卻累的脫力……」
「還記得么，我和大哥陪你去南疆深處尋找上古奇葯的時候，我們遇到了狼群，是大哥親手從狼群里把你救了出來，大哥倒在血泊之中，險些丟掉了xing命，那時的大哥，可曾把自己當做了皇儲？他心裡怕是只念及著你這個三弟了！」
莫天機沒有說話，雖然忍住不哭，但還是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大哥後來告訴了你我他的身份，本想著你我兄弟能夠幫助他治理天下，而你，卻因為大哥身份，一走了之。
你家規如此，不能與皇室走的太近，我不怨你。但你卻不該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你可知你傷透了大哥的心……「
東方離話音一轉，怒視著莫天機：「你不顧我們桃園結義之情，不顧大哥一次次的救你於危難，莫天機，你心裡可真正有過這個大哥？！」
莫天機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孩子般的大哭了起來：「我知道，我對不住大哥，我好慚愧。「
「當聽到大哥不在的消息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一句對不起。
「怕是這輩子大哥都聽不到了……「
「大哥，天機對不住你，對，不住，你。」
「天機不配做你的兄弟，不配……。」
「大哥，天機好想你……」
「大哥，天機好恨……」
「悔不當初……」
「大哥……」
莫天機悲痛yu絕，哭的說不出話來。
東方離默默的看著哭的肝腸寸斷的莫天機。
雖無言，卻淚流滿面
得一兄弟，死可無恨
就算驀然回首已十年，兄弟依舊還是兄弟。
怕的是，兄弟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