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次日清晨,永輝公主的鳳駕知青州城出發,一路隨的蜿蜒的官道前行,約莫在午時方過之際,抵達了南楚王都——上京城。
上京城位於天載河之南,城池以堅固青石所築,高大而威嚴,恢宏而大氣,與東寧和北祁兩國僅僅隔江遙望,由此便可輕易看出,當在決定將南楚王都定於此處等戰略要地的人是何等的雄心壯志!
——划江而治,隔江遙望,只要南楚兵力足夠,自上京城發兵,東寧北祁皆是囊中之物。當然,倘若是南楚不夠強大,同樣的,位處於天載河之南的上京城於東寧和北祁而言,也是伸手可取。
所以,不得不承認,當時決定將陵國都城定在此處的楚王除了雄心壯志之外,還有幾分大膽妄為。
早在數日之前,上京城內諸多官民都已知永輝公主即交回到王都的消息,是以,不少人都早早聚於城內城外永輝公主歸來的必經之路上,想見見這聲名盛傳的公主是何般風姿與容顏,是否真如傳言中那般天縱英姿。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並不曾親眼目睹到永輝公主的鳳姿,甚至是連那與她同樣盛名在外的女軍師都不曾見到。
彼時,當永輝公主的侍衛們擺著鳳駕回到王都城時,守城的中年將領按劍立於城門中央,威嚴喝問:「來者何人?」
永輝公主的侍衛持著殿下的鳳印上前去驗明證身,君惜竹端坐於鳳駕,微微挑開帘子,恰到好處的將鳳駕中她與永輝殿下的身形遮擋,遠遠的望著那中年將領,毫不留情面的道:「殿下這公主,著實當得有些委屈,不若我將整個南楚國送給殿下作聘禮,殿下嫁予本軍師為妻如何?」
「軍師此言差矣,南楚國本就屬於我楚氏一脈,又怎需軍師送我?」永輝殿下鳳眉微挑,一邊注意著外面的情形,一面拿眼角餘光覦著君惜竹:「還是說,軍師喜歡本殿下將這萬里山河當作聘禮?」
「本軍師素來只娶不嫁,」君惜竹提及此事倒不是在乎名份地位,只是離南楚王都越近,她就覺得越不安心,總覺得現在的幸福像是鏡花水月,隨時輕輕的一碰觸,就會支離破碎的消失不見,所以她才會一再的與永輝殿下提及此事,當然,她也只是拿來說笑罷了。
「再說了,殿下都已經是我的人了,殿下不嫁我是想嫁誰?」將那中年將領的模樣深深記在心裡后君惜竹放下了帘子,轉身望著楚汐語含輕怨道:「莫不是殿下想要紅杏出牆?」
君惜竹雖然說是語含輕怨,卻也是玩笑的成份居多,她因不過是想藉機調戲一下她的殿下罷了,卻怎知,她此語聽到了永輝殿下的耳里,卻是完完全全的變了個意思。
女子之間的愛戀本就鮮少容於世間,更何況是身不由己的她們,要相戀相守更是難上萬分,楚汐知道君惜竹心中的不安,但君惜竹從來都不曾明說,所以,楚汐便猜想君惜竹的不安便是源於兩人的身份,她以為君惜竹近日時常與她提及此事,是希望她能夠就此罷手,不要去沾染前程風雨,畢竟,那是誰都可以料想得到的萬劫不復。
但是,楚汐卻無法將危在旦夕的南楚國置之不理,畢竟她是南楚公主公主。撇開家國大義不說,單于私情而言,她也不能對南楚國袖手旁觀,,南楚國是她父王母后那短暫一生的心血,更何況,她還有父王母后的不明死因需查明真相,其中牽扯有多龐大,她心中已有計較,多年的布置,又怎容得她現在罷手?
再者,楚汐知道君惜竹是能夠看懂她心思人,而她又何償不知君惜竹的心思?她隱約的覺得,在君惜竹的身後,也許有一個強大到超乎她想像的敵人,所以,她必須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否則的話,她根本就護不住她的軍師……
君惜竹沒想到自己一個小玩笑竟然惹得楚汐鎖眉深思,回頭將自己的話語細細想了一遍,不禁抬手撫上那緊鎖的眉目,安慰道:「殿下莫要多慮,我只是想告訴殿下,若是殿下有朝一日想紅杏出牆的話,不妨事先知會我一聲,我也好去牆下等紅杏……」
「好!」楚汐立刻便應答了君惜竹,應完之後又轉念想了想又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但一時間卻又不想不出來,遂一本正經嚴肅又霸道:「但本殿下卻容不得你紅杏出牆,所以,軍師往後切莫有如此念頭。」
「為何?」君惜竹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殿怎會這般不解風情?本來只是用來怡情的話題,卻被她說得如此嚴肅認真,不禁又繼續道:「如若我出牆找殿下呢?」
她到是想看看,她的殿下能夠有多霸道。
「都已經是本殿下的人了,軍師還待如何出牆?」楚汐微微挑眉,扶正了君惜竹的身子,望著她的雙眸,罕見的怒升騰,字字清晰道:「倘若軍師敢出牆染指別人半分,那本殿下定叫那人生死兩難!」
饒是君惜竹素來睿智,此時也不由得被永輝殿下的氣勢驚嚇得怔住,待她回過神來,才發展自己竟然已經被殿下反手制住在懷裡,唇舌都被牢牢的霸佔,更兼懲罰似的輕咬,待她欲罷不能想要奪回主動權時,卻又被放開。
「殿下故意嚇唬我?!!!」君惜竹忍不住瞪大雙眼,她現在才看明白,殿下眉上眼底哪有絲毫怒氣?分明就是一本正經、嚴肅又霸道的在耍無賴占她便宜。
楚汐唇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的愉悅之情,卻是怎麼也沒能立刻被斂去,她理了理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襟,指了指簾外的方向,道:「有人來了。」
君惜竹本是在想著如何將被佔去的便宜討回,卻不想竟當真聽到了漸行漸近的腳步走,大約有四五人多,只是不知具體是誰哪些人。
顧忌著外面的人,君惜竹便不再說話,只是拿眼角餘光瞥著楚汐,邊微微挑開馬車窗上的帘子,一邊聽著外面的人說話。
正好五人往永輝公主的鳳駕這邊走來,領頭的便是那中年守城將軍,在那守城將軍的身後跟著三個小將,緊隨而來的是一手執拂塵的內侍,年紀看似不大,模樣白白凈凈的,頗討人喜。
「末將孫宇浩拜見永輝公主。」那中年將軍抱拳作禮,微微彎了彎腰,雖是作禮,卻不見恭敬。
「王上口諭!」也不待鳳駕上的永輝公主作答,那內侍一甩拂塵,自顧自的開始宣旨:「今永輝公主凱旋歸朝,本應朝野百官恭賀、萬民敬仰,然,孤近日偶感風寒,重病卧榻難起,故將論功宴暫緩,待孤病體痊癒……」
楚王口諭的意思很簡單,君惜竹和楚汐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哪是重病卧榻,分明在故意拖延時間,將她們作冷置處理。
君惜竹與楚汐都是深謀遠慮之人,楚王此舉並不出乎意料,所以,在聽完口諭之後,兩人平靜從容,由君惜竹出聲將幾人打發,之後使擺著儀駕入了城。
城內高檐廣屋,層層疊疊,數條大道橫來直往,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與戰後蕭條的西風城形成了強列對比。
君惜竹瞧著外面熱鬧,再瞧著永輝殿下那清清冷冷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禁輕聲問道:「殿下這般,可是在考慮何時嫁我?」
「非也,」楚汐知道君惜竹定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才故意出說出這樣的話語,不禁輕揉著眉心,長長一嘆道:「我只是在想,從我有記憶的這些年,都一直在想著該如何回這王都,也想了許許多多回王都之後的事情,可我突然發現,如今真正身處這王城,我卻覺得陌生和茫然,似乎,這與我想像中的王城不太一樣……」
君惜竹斟酌著該如何回答,忽聞外面有侍衛過來稟報:「啟稟殿下、軍師,我等現已入城,該往何處而行?」
君惜竹與永輝殿下對視一眼,復而開口道:「繞城一周,然後去找間人多的客棧住下。」
「這……不妥罷?」那侍衛猶豫道:「殿下凱旋歸城,怎麼可以住進客棧?」
楚汐聞言,眼底不禁掠過一絲冷意,不住進客棧她能住哪?楚王故意稱病不宣她入殿,明知當年她被趕出王城送往封地的時候不過僅僅三歲幼齡,在王城內沒自己的府邸,又故意不給她安置,分明就是想藉此給她難堪。
不過,好在這些年她暗中也有所布置,瓊花宮也在王城有幾個據點,但那些地方都是暗棋,萬不可就此暴露出來。君惜竹的安排正合她意,大張旗鼓的人繞城一周再住進客棧,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永輝公主凱旋,卻被楚王薄待,非但稱病拒見,甚至連容身之所都不給,讓天下人來評評楚王的所作所為,是否對得起他那個王位,是否會讓人覺得不齒,是否會讓人覺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