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崔崔原桎4
某天,未未哭著跑到了程沛恩房間里,那時她正在看著小說,看著未未哭鼻子哭的特厲害,連忙放下書,問到:「未未這是怎麼了?怎麼哭的這麼傷心?」
「爸爸媽媽不愛我了,他們在外面吃飯我讓他們跟我買玩具,爸爸說他要帶著媽媽去玩好玩的就是不給我買。」說完就哭的更大聲了。
程沛恩險些笑出聲來,心想,孩子就是單純,就是童言無忌。
程沛恩坐起身來擦了擦他的淚水:「未未乖不哭,我帶你去買。」
未未停止哭泣:「舅媽說真的?」
「真的,等我收拾下東西,你下去叫你王叔叔開車。」
「好呀!」說著就開心的跑了出去。
悶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出去瀟洒一會了。
她只是隨便的背了個小包,沒有一分現金,全是信用卡,再裝上一個手機,應該夠了。
去衣櫥里拿了件衣服換上,這個月害喜的情況逐漸減少,她可以試著出去活動活動,拖著笨重的身子杵著腰就下了樓。
「舅媽我幫你背。」
未未跑過來搶走了她的小包,可愛的挎在胸前,程沛恩拉著未未的手:「怎麼樣?說了沒?」
王秘書一臉不情不願:「我說顧太太,你能不能別為難我?我可是按照了咱們顧總要求寸步不離的看著你的,你現在…」
程沛恩剛要開口,王秘書又說:「我知道現在他財政都在你手裡呢,可你也不能用工資來威脅我啊!」說到最後可以用咆哮來形容了。
「四個月了,跑不掉了。別啰嗦,小心我扣你工資!」
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會,最後咱們王秘書就特別有骨氣的拉著程沛恩和未未去了商場。
「你要是不放心啊,你跟著呀,順便幫我提點東西。」
「我做秘書,不是傭人。」
「你提不提?」程沛恩使出殺手鐧直接問話。
「提,提…」最後咱們王秘書又特別有骨氣的很在了程沛恩身後。
「我可是聽說,你最近和那個禽獸來往挺密切啊。」
王秘書臉居然紅了起來,連說話都不利索了:「誰…誰告訴你的…」
程沛恩沒多大驚訝,拉著未未笑的那叫一個拍案叫絕:「沒關係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最近我不是閑著無聊么,看了幾部耽美…」
王秘書停住腳步,湊了湊自己快要掉的眼睛,眼睛瞪得比銅鈴都圓,「你看這東西?!」
「你可別告訴他,不然我還有好日子過嗎?回到正題,我看了幾部耽美,什麼現代古代的全殺過來了。有一部古代的,叫《傾盡天下亂世繁華》看得我哭的枕巾都濕了,那方君乾對肖傾宇的愛啊,上窮碧落下黃泉,哎真的太可惜了,最後傾宇走的那裡啊,我真是恨不得把我這輩子淚水都給哭干啊,你說…」
她越講越來勁,王秘書打住:「得得得,還有呢?」
程沛恩白了他一眼,「現代的就是那你是男的我也愛,小說電影都被我刷完了。可惜的就是安子晏沒腹肌,不然也挺完美的。哦對對,忘了跟你說,古代的還有那個霜花店!!我的天哪,這尺度太大了,不過洪磷真的讓我心疼,又是王的男人,又是王后的情人。而且你知道嗎,我看這部電影後下載的還忘了刪,晚上太困了睡著隨便把平板一丟在床頭,等到晚上安森回來的時候,看我已經睡著了,但是平板我忘了鎖屏,他一點開…就是…就是…」
王秘書步步逼問,看著程沛恩羞紅的臉特別的來勁:「就是什麼?」
程沛恩就此打住:「然後他就把我叫醒氣急敗壞的開始罵我,說程沛恩你看的這叫些什麼東西!在家裡給你養胎你倒是給我弄出些這種玩意兒!我迷迷糊糊醒過來,本來就困,一把就把平板搶過來手指不小心按了一下退出,結果屏保是沈肯尼和沈煜倫。就是那…情人節肯尼在微博上秀他和煜倫回家吃餃子,不是發了張圖嗎?然後我就…」
王秘書非但沒有嘲笑程沛恩(量他也沒那個膽),臉比剛才都紅:「其實…你說這些,我都看過。傾亂嘛,裡面女人都死了,說難聽點就是炮灰。你是男的…」
那三個字有點難以啟齒,王秘書直接跳過:「其實我覺得都還好,我倒是挺想去蹦極。霜花店那是幾百年前的老片子了,以前看runningman的時候宋智孝那可是天然美女,她的片我都快背得台詞了。至於沈氏夫婦…」他頓了頓。
程沛恩拉著未未一臉崇拜的說不出話來。
「我能說我在用他們家的護膚產品?還有我讀過沈肯尼寫的破碎的時光嗎?你說這些暢銷書的作家是不是童年都不好過啊?怎麼最後個個都是死啊?我特別心疼致遠。」
程沛恩需要一點時間來緩緩她剛才的所見所聞,慢吞吞的點頭,明顯在遊離:「致遠…寧致遠…我,我也是…」
然後心裡就在開始盤算著他和秦晟的小算盤,不遠了。
買完玩具以後算是雨過天晴,程沛恩記得周末是原桎的生日,這幾天他情況又好多了,轉去了其他病房。
「等一下,未未,讓王叔叔帶你先去車上,我一會就來。」
她駐足在了一家男裝店門口。
王秘書被她三言兩語打發走,她就進去了,是想給原桎買生日禮物。
她在店裡逛了又逛,最後就中意了那領帶,正準備讓人拿下來,她的身後就站著兩個熟悉的背影。
悅之扶著他,他穿的很清新,簡單的格子襯衫,和運動褲。難得他今天居然可以出院到外面來,悅之一回頭,笑著和程沛恩打招呼:「沛恩姐。」
接連著原桎也一回頭,他的氣色好了不少。
「小姐,您的領結。」
程沛恩把卡遞給她:「好的。」
她就走了過去,也和他打招呼:「怎麼可以出院了?」
「太悶了,呆不住了。」原桎笑著說:「寶寶都這麼大了?」
「對呀,要不,你給他取個名字?」
「還太早吧?都不知道男孩女孩。」
悅之拉著他的手晃了晃:「那還不簡單?男孩女孩都取一個。」
「我覺得應該是女孩兒,像沛恩這麼漂亮的。以前悅之說她小時候經常夢到一座小島叫楠羲島,她說楠羲島特別美。」
他心裡疼,疼的揪心。
「楠羲,楠羲…」
顧楠羲。
她沒有說出口,微微一笑:「好聽,我也覺得是女孩兒,那就叫這個吧。」
裡面的工作人員遞過來了領帶,程沛恩接過,說:「生日快樂,原桎。」
他的臉部抽搐了一下,抑制住心裡的澎湃,淡定自若:「難得你還記得。」
「我什麼時候忘記過?」
原桎接過的時候,他觸碰到了程沛恩的手。
短暫的聚會,他目送著程沛恩出去,再看領帶的時候,兩行熱淚就那麼毫無徵兆的落下。
他出店門的時候,顧安森就靠在車前,他是帶著怎樣怎樣的心情,看著程沛恩笑著走過去,顧安森自然的摟著她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接到車裡。
不過五秒,就因為他們提前走了五秒,便沒有聽到悅之那聲劃破天際的叫喊,撕心裂肺:「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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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桎去世的那一天,陰,大雨。
原桎去世的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原桎去世的那一天,既是生日也是祭日。
舉行儀式時,程沛恩感到一種恐慌,一種對將來的預感,她站不住了。
最後屍首裝入棺材釘起來,然後助葬的人把棺材放在柩車上,就出發了。悅之在出發后,突然把車趕著飛跑起來,跟著柩車跑大聲啼哭。
可是跑的動作時時使哭聲變得顫抖,沛哲甚至沒拉住。
忽斷忽續的。
後來,悅之的帽子掉了下來,她並不停下來拾,雖然雨打在她頭上,又颳起風來,雨不住地刺痛,擊打她的臉。
從柩車這邊跑到那邊,好象不了解這件殘忍的事一樣。
大衣的兩邊給風吹起來象一對翅膀似的。
衣服的每一個口袋裡都裝著書凸起來,她的胳膊底下挾著一本特別大的書,她緊緊的抱在胸前——那是他最愛的書啊,莎士比亞。
在街的一個角,一個年輕的女孩緊跟著柩車,最後一直到柩車拐彎…
沛哲沖了上去,越跑越勇,風雨更加的寒冷…
程沛恩會記得,原桎去世時最後一個見的人,是她。
「已經無力救治,迴光返照,沒有治療下去的必要了,崔先生不喜歡醫院,帶他回家吧。」醫生的話語源源不斷的響起在她耳邊。
程沛恩也不會忘記,那天崔伯母是怎樣哭著說要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
回到家的原桎精神特別好,他越是這樣,悅之更難過。
迴光返照。
最後一天,也就是他生日那天,他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他最後一個人見得是程沛恩。
他蒼白的嘴唇,蒼白的臉看著窗外暮色的夕陽,那時正是落日。
「你看,落日多美。」
他的生命,也將要落幕。
「沛恩,你坐過來。」
她安安靜靜沒說一句話,全都照做,坐在床邊,給他理了理髮絲。
「你看,落日美嗎?」
他的右手輕輕移動,想抬起來,但是太難,全身力氣已被抽空。
「美。」程沛恩按住。
她順著看過去,落日真的很美:
一抹殷紅色的夕陽照在山上,湛藍湛藍的天空浮動著大塊大塊的白色雲朵,它們在夕陽的輝映下呈現出火焰一般的嫣紅,仔細地看,會看見那雲絮在空中飄動,就像置身於輕紗般的夢。
原桎靠在靠枕上,無力的捂住她的手,看著她的側臉,恍惚不清。
「沛恩…」
程沛恩回頭,於是他就拼盡全身力氣按住她的後腦,親吻了她的嘴角。
很輕,很輕,他的味道很好聞。
程沛恩沒有掙扎,她閉著眼睛,反握著他。
到最後,鹹鹹的淚水,終於還是落下。
「不許哭,你哭不漂亮。」
眼皮有些沉重,但是在她面前,不能倒下。
重新靠回靠枕,又說了許多以前的事,每說一次,他的氣息就減弱一分。
氣若遊絲。
「我記得你最愛吃茉莉卷,大學時候我都快陪你吃膩了,你到現在還樂此不疲。」
「我記得你最愛去我們學校的櫻花叢,你說每當櫻花盛開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忘記煩惱而開心。」
「我記得你說你特別喜歡我的一件外套,就是因為那件外套,所以你每次去買衣服的時候你都會情不自禁去男裝逛一逛。但是現在我都不知道,是因為我,還是安森。」
「沛恩…」
「沛恩…」
「沛恩…」
他叫了三聲。
「我在呢。」
「我困了,你也去休息吧。」
「我陪你。」
「不用。」
「那我走了?」
「嗯。」
傻丫頭,我是真困了。
程沛恩後悔自己關上了那道門,關上以後,便是永遠。
那個溫柔,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原桎睡了一個特別長的覺,好長,好長。
郁然成嘆的憂,研作章句哀悼宣紙的皺。
植入相思的豆,染作花鈿暈然梅妝的誘。
墨玉溫潤的流,環作細鐲扣留眸間的柔。
時光讓我遇見了你,卻沒能讓我擁有你。
或許我這輩子註定了就是輸,可是我輸得甘心。
因為你從不知道,如果一切都以遇見為命,我寧願沉醉在回憶里一醉不起。
我愛一個叫程沛恩的人,有點傻,有點呆,有點美,我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