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第三章

白鬍子應當是看到了喬伊的到來的，因為喬伊的影子落在了他的腳邊，可是他卻好像看不見似的，只顧著進行手上的動作，一刻也不曾停頓。

直到太陽的位置慢慢移動，喬伊的影子一點一點地轉到了白鬍子的身前，竟然微微遮住了他的手，他這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喬伊，皺著眉訓斥道：「一邊兒去，擋著我的視線了。」

喬伊想得入神，冷不丁聽到了白鬍子的呵斥，連忙朝著後頭退了些，讓自己的影子不至於妨礙到老人的動作。

老人見遮擋在手上的影子消失了，這才滿意地繼續動作，可是沒一會兒，又抬起了頭，看向喬伊。

喬伊以為是自己又擋住了老人，連忙又退後了一些。

看到喬伊的動作，老人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退什麼，我有那麼嚇人嗎！」

被老人這樣訓斥，喬伊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畢竟她現在的行為算是在觀摩，或者說是偷師，本身就不是那麼名正言順，聽到老人的話連忙擺手：「沒，不嚇人……」

老人看到喬伊這樣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渴了，給我端杯水來。」

聽了老人的話，喬伊回頭去看，另外幾個大漢已經回來了，青年正招呼著他們燒水，因為沒有合適的容器，所以燒水只能用機甲上拆下來的一個關節，那架機甲的主人見到那個在火上烤的關節心疼得無以復加，耷拉著頭，像是霜打的茄子。

如果是別的人敢這麼對待他的機甲他一定二話不說就上去拚命，可是這是他們二當家發的話……

於是大漢只能苦著臉，不敢反抗，保不齊這會兒抗議了，下次還有什麼別的懲罰在後頭等著他。

二當家還真是小氣，不就是因為在敵人偷襲的時候他一時殺紅了眼，走錯位了嘛……說起來，他後來也補救了，甚至陰差陽錯的還為他們爭取了脫離戰場的時間，他以為二當家會就這麼算了，卻沒想到在這兒等著他呢。

喬伊卻沒有在意這麼多，她看那個關節裡頭裝的水已經沸騰了，就連忙走了過去，不敢讓白鬍子久等，也顧不得嘴笨，直接了當地說了。

「對不起，打擾一下，那位大師讓我端杯水過去，能不能……」

說著喬伊指了指已經沸騰了一會兒的水，喬伊不知道要怎麼稱呼白鬍子，從不能直接叫他白鬍子，所以取了「大師」這個稱呼，以表示對白鬍子的尊重。

青年聽了喬伊的話，看了眼那邊已經坐在陰影裡頭休息的白鬍子，然後沖著喬伊笑了笑說道：「水太燙，你先等等吧，順便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盛水的容器是一種不知名果實的外殼，被敲成了兩半，已經洗乾淨了，他們也是用這種果實的外殼才帶了不少水回來，不然依照他們容量不大的杯子，加起來也不能帶回來這麼多水。

青年一邊對喬伊說著，一邊指了指一旁鋪著草葉的地方示意她坐下，一個大漢手上裹了幾圈布條，將沸騰的水從火上取了下來，怕濺到喬伊身上，特意放到了距離喬伊比較遠的地方。

女孩子都嬌氣，要是一不小心燙著了有的他們麻煩的。

雇傭兵團里的男人們一年少有見到女人的時候，尤其是嬌滴滴的女人，雇傭兵團裡頭雖然也有女人，但是訓練起來的時候那股子狠厲勁兒一點兒也不輸給男人們，相處起來也就跟自家兄弟沒什麼區別，他們也都放得開手腳，而喬伊這種一看上去就細皮嫩肉的卻不一樣了。

有幾次任務他們就是負責保護這種嬌滴滴的大小姐，那矯情的樣子看著就煩，即使他們一開始因為這些大小姐的相貌產生了點兒憐惜或是別的念頭，在相處過後也覺得受不了，與其一直伺候這樣的大小姐，還不如讓他們痛痛快快地在戰場上拼殺，故而在遇到喬伊的時候，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讓二當家去和喬伊接洽，就怕遇上一個只知道尖叫大哭的，他們可安撫不來。

這麼好一會兒過去了，有了喬伊那句」如廁「以及她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鎮定，才讓他們之間的氛圍緩和了一些，但是卻不至於讓那些個雇傭兵對她另眼相待，只是不討厭罷了，能避免一些麻煩就避免吧。

喬伊面對雇傭兵們冷淡的態度也不在意，若是他們過於熱情了她反而要擔心他們有什麼陰謀了，且她不怎麼擅長與人相處，從前她便是沉默寡言的，只有在相熟的人面前，她才會略略多些話語，現在的疏遠態度正好。

因為是在野外生存，水一定要燒到沸騰，又不能兌冷水，所以這兒要等著水自個兒涼下來，這需要一段不少的時間，那邊的火也不能白燒著，另一個大漢已經將處理好的一腿兔肉架在火上了，用刀在兔肉上劃開了幾道深深的口子，然後慢慢打著轉兒，讓它受熱均勻。

喬伊在一旁默不作聲坐著，青年和另外幾人在低頭交談著什麼，似乎是一些她不能聽的東西，所以她也就不往心裡頭去，自顧自地想著自己的事情。

好一會兒，水終於涼了一些，不至於燙壞了那個果實的外殼，喬伊這才接過水，道了謝，朝著白鬍子走過去。

白鬍子正在看著那艘小型艦艇不知道想什麼，看到她走過來，理所應當地接過了她手裡的水，喝了一口，感覺乾渴的嗓子得到了滋潤，又喝了幾口，將剩下的水放在一旁，隨手抹了抹嘴就又朝著還未拆卸玩的機甲走了過去。

喬伊見了連忙跟了上去。

她本以為又會像剛剛那樣，她看著白鬍子拆卸的時候，卻見白鬍子在機甲的旁邊坐了下來，卻並不動作，而是看向她，口氣不怎麼好：「愣著幹嘛，還不快過來，你以為剛剛那麼久是讓你白看的嗎？去拿工具，把這艘機甲上所有的N7號螺絲全部拆下來。」

喬伊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在白鬍子瞪著眼睛又吼了一聲：「還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之後才匆匆忙忙地去拿一旁的工具。

N7號螺絲是常用螺絲，不僅經常用於機甲也用於艦艇，約摸有小拇指粗細，且分散於機甲的各個部位，需要用相匹配的工具拆卸。

白鬍子的動作喬伊看了這麼許久，且一直在腦海中模擬拆卸的動作，所以在白鬍子讓她拆卸的時候，她便已經想好了要拿什麼樣的工具，用什麼樣的方式拆卸，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了機甲的構造圖，一邊又回憶起來白鬍子是從哪幾個地方拆下N7螺絲的，這才在白鬍子的注視下動了手。

看白鬍子拆卸的時候十分輕鬆，如臂指使，可是到了喬伊的時候，卻不是那麼輕鬆，工具雖然不重，但是拿在手裡也有不輕的分量，拆卸的時候更是需要用上手腕和手臂的力量，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喬伊雖然在儘力模仿白鬍子的動作，但是是自己琢磨的動作，始終有些不著要領，更是費力。

白鬍子也不出聲，就這麼看了一會兒，才開了口：「你的左手呢！左手是用來擺設的嗎？肩膀放鬆，綳得那麼緊是嫌力氣太多嗎？」

喬伊抿了抿唇，一直扶著機甲的左手也略略用上了些力氣，來分擔右手承擔的負荷，同時，有意識地放鬆了自己的肩膀。

果然，手上感覺輕鬆了一些，尤其是手腕上的壓力少了許多。

喬伊心中感謝，想要說聲謝謝，卻在剛抬起頭的時候，就被白鬍子呵斥了：「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就累了！東張西望幹什麼！你以為我們的時間很多嗎？」

……喬伊只得悶著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在拆下了幾個零件之後，似乎是因為已經掌握了些要領，所以拆起來順手了不少，白鬍子也不再出聲，只是在一旁看著，看著她一個不漏地將這具機甲上所有的N7螺絲都拆了下來，一個不漏。

「去拆下一個。」

白鬍子說著，隨手指了指另一家機甲，完全將喬伊當做助手使喚了。

艦艇損壞不輕，所需的N7螺絲不少，幾乎是要把這幾架機甲上的N7都拆下來才夠。

喬伊聽了白鬍子的話也不多言，只應了一聲就朝著下一架機甲走了過去。

許是因為剛剛看著喬伊沒有出錯，所以白鬍子這一次並沒有盯著喬伊，而是走到了剛剛喬伊拆完N7的那架機甲旁，拿起了一旁的工具，拆卸起來，不過他拆的是另幾個零件，和喬伊拆的不同。

一時間，兩人就這麼一人一架機甲拆了起來，誰也沒有說話，那頭聚在火堆旁的那幾個大漢看到了，只是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有多話，只聽那青年的指揮，倆人在旁邊巡邏，其餘幾個都在火堆旁警戒著隨時可能發現的危險。

雖然說林子里的野獸忌憚著火，但是也通過火堆知道這兒有「食物」，難保不會有實力強大的或是餓過了頭的野獸過來覓食的，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別一不小心陰溝里翻了船。

喬伊的這一具身體說不上孱弱，但是也絕不是訓練有素的，而拆卸機甲是一個力氣活，雖然一開始沉浸在可以碰觸機甲的興奮中，亢奮著，但是等到青年來叫他們吃飯的時候，喬伊才發現手臂酸痛得厲害。

拿著那一小塊肉的手有些下意識的顫抖，她有些受寵若驚，本以為他們會隨意給她一些吃的，或是乾脆不給她吃的，卻沒想到這幾個大漢細心地挑了最為細嫩有嚼勁的一塊腿肉給她，是和白鬍子一樣的待遇。

喬伊滿懷感激地沖著豹子，也就是那個想進山洞的雇傭兵認真道謝，面對喬伊的道謝，他有些不自在地抹了抹光頭，連聲說不用。

白鬍子在一旁看著，冷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也懶得看喬伊，只大口大口地吃著肉，這麼好一會兒的拆卸讓他的體力大量消耗，現下肉在嘴邊，自然是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雇傭兵們有著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烤的肉恰到好處，外焦里嫩，非常可口，令人食指大動。

這算是……暫時接受她了嗎？

喬伊不知道，但是卻莫名有一股子成就感，讓她的心情也不由輕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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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將軍，這次攻擊艦艇的小型海盜團伙在被捕前開啟了自爆裝置，其行為作風不像是一般海盜，更像是家族死士，搜尋小隊三天內搜尋到倖存者一百三十一人，暫時沒有發現科威特先生的救生艙。」一身筆挺軍裝的男人雙腿快速併攏發出「啪」的一聲，敬了一個軍禮，向面前的男人彙報道。

男人聽了這不算好的消息面上神色卻未動，凌厲的目光掃過眼前站得筆挺的下屬，聲音冰冷帶著凜冽寒意：「繼續找，遇到阻攔直接殲滅，搜索範圍擴大到一光年，勢必找到科威特。」

「是，將軍。」又是一個軍禮，下屬得令之後飛快退下。等走遠了之後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雖然將軍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為何他總覺得將軍的心情不大好，周身的煞氣濃重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現在離開了將軍的視線他才能鬆一口氣。

#將軍總是這樣殺氣逼人的好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