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東風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

時值上元佳節,皇城中熱鬧非凡,張燈結綵,錦繡重重,四下里燈火交相輝映,人流如潮。虞宓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笑道:「真熱鬧啊。」晨瀟摸了摸妹妹臉頰:「上元燈會一年只一次,多少閨閣小姐可是等著盼著能出來散心呢。難得帶你出來走走,前面有棵許願樹,咱們也去瞧瞧。」

所謂的許願樹是一株高大的公孫樹,公孫樹又稱白果樹,生長緩慢,壽命極長,是樹中的老壽星,樹上纏繞了各式絲綢彩帶,火樹銀花,異彩紛呈。許多人將自己的心愿寫在燈籠上,掛上樹梢,而且掛的越高越好。虞宓仔細看了一會兒,有的祝願家人平安,有的期盼仕途順利,更多的是二八年華的少女祈求覓得如意郎君。虞宓想起早逝的父母,心中一陣酸楚,接過哥哥遞來的燈籠,在上面題了「但願人長久」五個字,請人掛上。

迷亂之間,似乎有一道視線一直盯著自己,虞宓心中暗暗納罕,環視了一圈,卻並無異樣。正疑惑間,背後忽然走出一個僕從打扮的男子,附在晨瀟耳邊說了些什麼,晨瀟一怔,牽過虞宓的手低聲道:「是皇上叫我們過去。」虞宓驚訝道:「皇上?」晨瀟看了看四周:「想必也是出來遊玩的,皇上對我頗為賞識,去見見也無妨。」

酒席設在邀月樓上,旁邊就是綠水橋,憑欄遠眺,花燈懸鬧市,齊唱太平歌,滿城燈火璀璨,十分壯觀。虞宓隨著晨瀟走到樓梯盡處,一個青年男子擎著酒樽斜倚欄杆,身高八尺,斜眉入鬢,雙眼湛湛有神,丰神玉朗,舉止從容,望見晨瀟二人便笑道:「怎麼虞校尉也這般好雅興出來賞燈?」晨瀟忙要行禮,那人已擺擺手:「免了,免了,宮外毋須講求這些虛禮。」晨瀟道:「謝皇上,卑職閑來無事,帶小妹出來散心罷了。」皇帝饒有興緻盯著虞宓:「虞校尉有如此貌美動人的妹妹,怎麼以前從未見過?」晨瀟道:「不敢,只是小妹性喜清凈,一直在別苑居住,所以無緣得見。」

皇帝盯著虞宓道:「白梅香。」虞宓淡然一笑:「沒想到皇上這麼了解女人香。」皇帝朗聲一笑:「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枝獨佔天下春。白梅是品性高潔的花朵。」

夜色漸深,街道上仍是十分熱鬧,兩人緩緩往回走去,虞宓道:「想不到皇上如此平易近人,倒是難得。」她原本以為皇帝威嚴霸道,可是方才在酒樓上一番把酒言歡下來,倒是大大改觀,皇帝學識淵博,吐屬風雅,令人全無拘束之感。抬頭見晨瀟臉色凝重,奇道:「哥哥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晨瀟搖頭道:「沒什麼。」心中卻覺著剛才筵席上皇帝的目光總是在虞宓身上流連,也不敢多想。

沒過多久,這種不安就得到了證實。

「為什麼會這樣?」虞宓驚得從椅上站起,她對皇帝並無喜歡之意,現在卻告訴她,皇帝要納她為妃,從此困在深深宮門裡,一時怎麼也無法接受。晨瀟也是一臉垂頭喪氣,剛剛還在奇怪皇上怎會突然升他為正五品上騎都尉,皇上的第二道聖旨便已砸下:冊上騎都尉虞晨瀟之妹虞宓為正二品昭媛,入主玉藻宮。讓連他申求的餘地都沒有,晨瀟十分了解妹妹的性子,和父親一樣,如閑雲野鶴,醉心於山水間,不喜受束縛,他本想讓妹妹自己選擇意中人,現在看來,還是身不由己。

兩人默默無言,過了良久,虞宓才輕聲道:「若是抗旨,就是滅族的重罪是不是?」晨瀟滿心愧疚:「唉……若不是我非要拉你出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虞宓不願哥哥為此事難過,只道:「皇上有說我什麼時候進宮嗎?」晨瀟低聲道:「是二月初二,只剩四五天了。」虞宓輕輕「哦」一聲:「我想回嵐山一趟。」

山裡畢竟冷一些,溪邊的菖蒲剛剛吐出綠芽兒,虞宓望著眼前的流水,愁緒滿懷,寒風吹亂了她的髮絲,也吹亂了她的心弦,眼前忽然浮現那個孤傲俊美的身影,不禁長嘆了一聲,也不知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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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淳于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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