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www.pnxs.com

規模龐大的阿房宮位於驪山北面，依山而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煙雲氤氳，氣象萬千。十六年前，始皇滅六國，建秦帝國之後，在皇城中大興土木，修築宮殿，最為著名的便是阿房宮，其中的蘭池宮、太微宮、紫微宮及後宮二十八處宮苑皆是模仿天上星宿，象徵三垣二十八宿，氣勢磅礴，號稱天下第一宮。

虞宓望著眼前宏偉壯麗的宮殿，心中震撼難言，頭頂雲霞流離變幻，攝人心魄。春寒料峭，冷風撲面，塵心盡滌，飄飄然如欲乘風歸去。

虞宓在心裡默念道：「既來之，則安之。」阿房宮的原址是秦國皇家園林上林苑，層巒疊嶂，山林蔥鬱，因此阿房宮既有山野風光的旖旎，又有皇家宮廷的壯麗。後宮二十八座宮苑分成東南西北四個部分，每一部分剛好由七座宮苑組成，如同北斗七星一般，暗和陰陽之理。

一路行來，茶呈雅韻，蘭挺幽芳，杏疏嬌麗，李謝弄妝，步步皆景，如在畫中行。虞宓突有驚艷之感，不意想皇宮比之嵐山毫不遜色。玉藻宮坐落在浴蘭池左岸，與皇帝的蘭池宮遙遙相對，開門便是碧水卷蓮，煙波垂柳。甫進宮門，地上便跪了一群宮人，見虞宓進來，齊聲道：「恭迎昭媛娘娘。」虞宓早聽哥哥說過宮中規矩嚴謹，看了看幾十個宮人，問道：「宮中每個妃子都是這麼多人伺候嗎？」為首一個綠色衫裙的宮女道：「娘娘有所不知，宮中妃嬪按品級分配的宮女人數不同，只是玉宮只有美人一人居住，所以這些宮女只供您一人差遣。」虞宓輕輕「哦」一聲道：「起來吧。」

玉藻宮五殿十閣，璃紗進了正殿珠鏡殿，身後仍是那名綠衣宮女隨侍，虞宓打量那宮女幾眼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那宮女恭恭敬敬地道：「回美人的話，奴婢名叫凝香，今年二十有五了。」「我聽說宮女二十五歲是要放出宮的吧？」「奴婢自幼家境貧寒，只好入宮做了宮女，如今父母俱已不在，出了宮也是無依無靠，索性便留在了宮裡。」頓了一下又道：「宮中禮儀繁多，娘娘日後見到皇上太后可自稱臣妾，對下則自稱本宮，以免失了身份。」虞宓又是「哦」了一聲，不甚在意。隨口道：「你以前在宮中是伺候哪位妃嬪的？」凝香一怔，遲疑了一下道：「奴婢不過是宮裡的粗使宮女，前兩天才調進玉藻宮伺候的。」

寢殿布置的明麗又不失雅緻，梳妝台上擺滿了各式首飾，樣樣精緻華貴。虞宓隨身帶的物事本來就少，收拾完了無所事事，遙望飛檐重重，不禁心煩意亂：「幫我準備文房四寶，我要練字。」

父親說過，書法可以怡情養性，虞宓最擅小楷，十幾年巧密精思，字體端莊勻稱，婉麗飄逸，風姿綽約，姿韻雅逸，如幽花美士。翻來覆去只是一句：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1

天色漸漸暗了，突然面前一道陰影遮住了燭光，抬頭卻是一雙帶笑的眼睛：「寫什麼這麼用功？」「沒什麼，練字而已。」皇帝環視了一下四周：「宮殿住著如何，可還算滿意？」虞宓低頭道：「還好。」皇帝輕輕攬過她肩膀：「餓不餓，陪朕用膳吧。」

夜已深了，虞宓注視著身旁沉睡的容顏，心裡一陣恍惚，似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恍惚不定，她想起了今後的人生，不禁心亂如麻，柔腸百轉。

注1：出自《詩經。簡兮》，譯文「高高山上榛樹生，低濕之地長苦苓。朝思暮想竟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