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以後的第三日,虞宓正在書房畫畫,凝香通報說沈昭儀和蕭婕妤來給她請安,虞宓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宮廷里身份尊貴僅次於太后的妃子,虞宓沉吟半晌道:「我不想見,說我身體不舒服,請她們回去吧。」
凝香一怔:「這……要是讓皇上太後知道了,怕是不太好吧。」虞宓皺了皺眉:「就按我說的話去回。」凝香無法,只得去了。
送走二人後,凝香道:「娘娘要去向太后請安嗎,常去太後宮中走動,太後娘娘必定高興。」虞宓回頭看了她一眼:「用早膳的時候沒什麼胃口,現下倒有些餓了,請姑姑去做些點心來用吧,本宮進宮這麼久,還未嘗過姑姑的手藝呢。」凝香一愣,無言以對,徑自去了。
虞宓望著凝香的背影靜靜道:「那日晚上殿下告訴我,要小心提防太後娘娘和凝香,這事你知道嗎?」夕顏輕嘆道:「因為……凝香姑姑是太後娘娘的人啊……」夕顏見虞宓面露疑惑之色,續道:「其實不止玉藻宮,惠妃娘娘身邊的挽香姑姑,沈昭儀身邊的含香姑姑,還有蕭婕妤身邊的沉香姑姑和祝昭儀身邊的淑珍姑姑,都是太後娘娘的眼線。」
虞宓心中一沉:「難得惠妃等人就沒人發覺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可就算知道了,又有誰敢說什麼呢。」虞宓默默不語,回憶自入宮以來,凝香處處殷勤小心,事無巨細,全由她一人操持,她本來以為有這樣一個妥當的宮人在身邊省了不少心力,現在看來,她分明是在監視自己!難怪,難怪太后總對玉藻宮瞭若指掌,原來還有這層關係。當年始皇駕崩,權傾後宮的先皇后殉葬而死,備受恩寵和非議的費貴妃自盡,幾位九嬪按宮規出家修行,而這個一直默默無聞,看似柔弱的麗妃娘娘卻順理成章的登上太后寶座,母儀天下。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內情呢?
虞宓嘆了口氣:「陪我出去走走吧。」
一連幾日陰雨霏霏,難得陽光明媚,剛走到御花園,只聽得笑語如珠,幾名宮女手中牽著紙鳶,在草地上嬉戲追逐,旁邊的鞦韆架上坐了一個少女,瞧來約莫十三四歲年紀,懷裡抱了一隻小白貓,腳下還躺了兩隻,一派天真爛漫。
近旁的宮女瞧見虞宓,紛紛躬身行禮,那少女聞聲望來,大眼撲閃,滿是害羞與好奇的神色,虞宓不禁微笑道:「這個女孩子是誰?」夕顏道:「這是與蕭婕妤同住一宮的喬婕妤,娘娘生辰那日喬婕妤身體不適,所以只送了賀禮,並未露面。」
「她看起來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夕顏道:「喬婕妤是去歲秋天進宮的,皇上登基前喬尚書的大女兒就已經訂了親,所以把小女兒送進了宮。」
貴妃在場,小宮女們自然拘束,虞宓便準備去千步廊散步,千步廊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曲折縈迂,一半建在濯纓池上,兩旁千百竿翠竹遮映,陽光從竹葉間濾下,綠煙迷曲徑,冷翠滴迴廊。
自皇帝出巡之後,虞宓整日只呆在書房裡,閉門謝客,或讀書寫字,或作畫吟詩,時而也出去散心,倒比往日迎來賀往自在的多,凝香為此明裡暗裡旁敲側擊過許多次,虞宓只是不理。
只是好景不長,這樣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一日下午,虞宓還在練字,宮門口內監來報,太後娘娘召集各宮妃嬪前往太微宮,說是有要事商議。虞宓沒空多想,匆匆更衣去了。
進了太微宮,惠妃、祝昭容和喬婕妤已經到了,太后一如既往淡定從容,雖然著裝素雅但華貴之氣卻迫面而來,只是眉頭微蹙,神色陰鬱,徐徐掃了眾人一眼,輕描淡寫道:「今日上午來的密報,皇上在回京途中遇刺了。」話甫出口,「噹啷」一聲,惠妃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太后看了惠妃一眼,又接著道:「所幸並無大礙,沈昭儀和蕭婕妤有孕在身,受不得驚嚇,這事就別告訴她們了,最近兩日皇上就要回宮,你們先準備著些。」
惠妃的神色這才稍稍安定些許,太后唇角漾著淺淺微笑:「惠妃一向最懂事,也最得哀家歡心,在這宮中,哀家是太后,你們是妃子,可若是在民間尋常人家裡,你們都是哀家的兒媳,皇上日理萬機,你們有空常來陪陪哀家,也算是替皇帝儘儘孝心。」
這話自然是說給虞宓聽的,祝昭容「咯」的一笑:「臣妾們不敢對太後娘娘懈怠,只是皇上稱讚貴妃娘娘『知書識理』,不知是不是有些言過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