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仔細的推敲意外地耗費時間,在宗純終於得出了最後的結論之後,窗外的天空也已經完全被夜色所浸透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的慘號聲劃破了宅邸之中的安寧。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啊啊啊————!我的手啊啊啊啊啊——————————!!!」
(……!怎麼回事!?)
這樣蘊含著悲慘的高叫聲在之前與caster組同行時不知聽到過多少,男孩甚至能夠十分準確地辨別出一聲尖叫到底是因為恐懼還是痛苦而發,而恐懼和痛苦所各自佔據的比例又是多少。
——不會錯的,這是聲音的主人被殘忍對待了之後的痛呼聲。
這一聲慘號之後,男人的聲音就消了下去,其實大概不是完全消失,只是隔著幾層牆壁無法傳達到這個房間而已,這是因為聲音的主人因為過於痛苦,甚至無法集中腹腔發力大呼的緣故。
這個時候,宗純已經想到了聲音的主人是誰——間桐鶴野,間桐家的現任家督,據說是雁夜的兄長。
此人擔當著直接調|教間桐櫻的任務,除了任務時間之外幾乎不踏出房間半步,宗純也是在一次與櫻談話時,正好遇上了前來找櫻去蟲倉的間桐鶴野,才知道間桐家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的。
坦白說,那次相遇的經歷並不愉快,鶴野那自命不凡、看著他視如螻蟻的眼神讓宗純嗤之以鼻,而自認為是魔術師名門當主的鶴野同樣對完全就是個普通人的宗純看不上眼。
再加上之後聽櫻說他日日在房中是沉溺於酒精之間,宗純對鶴野的印象就更差了。
最起碼雁夜尚且有遠超常人的堅韌和隱忍值得稱道,而鶴野在男孩眼中就跟渣滓沒有兩樣了。
因為兩邊都互相看不起對方,所以高野宗純和間桐鶴野是毫無交集的。
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櫻應該在蟲倉里的時間,而雁夜和言峰綺禮出去之後還未回來,至於神出鬼沒的臟硯老頭,看間桐鶴野叫得那麼凄慘卻沒有任何回應的狀況,他大概也不在宅邸之中。
(也就是說……有其他人侵入……!?)
他完全沒有去救鶴野的想法,也不想貿然循著慘叫去一探究竟,雖然周圍片刻不離的觸手們已經完全是臨戰狀態,宗純還是盡量將身體縮進了沙發背面,然後把一邊果盤中水果上插著的小刀拔了出來,握在手中。
逐漸逼近的危機感告訴他,入侵者已經在向著起居室而來。
——「呯」的一聲過後,起居室的木門被用力踹開了,然而門口卻沒有半個人的身影。
高野宗純卻沒有絲毫放鬆,單手握著小刀嚴陣以待。
一陣讓人難捱的沉默過後,男孩率先說道:「……讓我猜一猜吧,是上次拿槍指著我的大叔?」
現在只剩餘四方陣營,首先排除跟言峰綺禮一起出去的雁夜,接著是Rider組——宗純不認為韋伯會有那個膽量進攻間桐家,而遠坂時臣是屬於那種身在幕後輕易不自己出手的類型,這樣突入敵方本陣不是他的做法,那麼答案就只剩下這一個了。
「大叔你這麼躲著可沒用,你應該知道吧?」
又是一陣沉默,不過在宗純看來,這更像是默認。
這也在宗純的預料之中,原以為這樣的沉默會持續一會的,門外卻出乎預料地傳來了衛宮切嗣的聲音。
「愛麗……她不在這裡?」
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宗純也明白了對方會如此耐不住性子發問的原因。
「不在。」他十分乾脆地回答道,頓了頓又以好奇的語氣問道:「上次的那位大姐姐被人擄走了嗎?」
其實在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宗純已經反應過來這事是誰幹的了。
同樣,他也明白雁夜和言峰綺禮去做的那所謂「得到聖杯的部署」是什麼了——臟硯老頭從來沒有向他吝惜過有關聖杯戰爭的情報,就算是某些只有御三家才會知道的秘聞也一樣,當然,他現在也終於知道青須把saber認錯了……
他得慶幸自己反應過來是在問完這句話之後嗎?否則他不會回答得如此自然。
面對這個大叔,他可沒有能夠百分之百瞞過對方的自信。
被以跟愛麗差了整整一輩的稱呼的切嗣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興趣,現在的他心中難得地充滿了焦慮。
如果是平時,他大概會耐心下來跟對手慢慢磨,不過如果是這個男孩就另當別論。
切嗣對那些黑色觸手真是印象深刻,現在這樣的躲藏雖然能躲過男孩的眼睛,但想躲過無窮無盡的觸手是不可能的,繼續僵持下去也沒用,拖得越久只會為對方提供更多布下天羅地網的時間,而且現在更重要的是……愛麗。
愛麗斯菲爾是從他新買的據點倉庫被擄走的,儘管被襲擊者弄成半死的舞彌耗費最後的一絲精力告訴切嗣對方是Rider,但切嗣卻對這個答案懷有疑慮。
原因很簡單,切嗣並不認為Rider組具備能夠發現這個據點的諜報能力,而且大大咧咧讓舞彌看到身形的做法固然很合乎Rider的性子,卻特意留她一命報信這點就十分惹人疑竇了,那好歹也是縱橫戰場的征服王。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Rider的話,根本不必特意擄走愛麗,因為在Rider的認知中,愛麗只是saber的master而已,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當場擊殺。
擄走而不是殺掉愛麗的話,對方很可能已經知道了愛麗斯菲爾「聖杯之器」的真正身份——能知道這一點的,只有共同構造聖杯體系的御三家。
最終,切嗣也只是放任saber進行不抱有任何期望地追擊,而他則是直接找上了更有可能性的間桐家,直搗黃龍。
聽到男孩的回答,切嗣也不認為對方有說謊的必要,也就是說愛麗確實不在這裡,是間桐雁夜帶著愛麗還沒回來嗎?——不,其實還有另一個可能的。
由於昨晚遠坂時臣向saber陣營提出了聯盟的緣故,切嗣不覺得對方會以這種方式背盟,否則,昨天深夜的見面才是擄走愛麗的最好時機,因此切嗣一開始就將遠坂家這個可能性排除了,不過現在看來,假如那個男人在其中搞了什麼鬼的話……
切嗣感到胃裡沉甸甸的。
與言峰綺禮可能的對壘讓他充滿了壓力。
如果問所有的參戰者中誰對他壓力最大,令他感到最危險,那麼無疑就是這位虛偽的神父了。
正是因為警惕於對方的危險性,所以在與遠坂時臣結盟的時候,愛麗才會提出驅逐神父的條件。
現在看來,想用一個聯盟條件就令對方束手就擒顯然太過天真了,這個條件很可能非但沒有得到執行,還成為了刺激對方提前下手的導火索。
出乎預料地,切嗣並沒有感到十分意外。
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儘管遠坂時臣似乎很信任他,但切嗣並不覺得對方會是乖乖聽話坐以待斃的類型,而愛麗被擄走的事實也讓他一時沒有閑暇去思考和確認言峰綺禮的行動。
結果,就這樣被打了一個時間差嗎……?
就在切嗣進行沉思的時候,男孩清亮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
「我說呢~大叔,如果接下去你打算去遠坂家的話……也帶上我一個怎麼樣?」
切嗣呆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男孩不是在開玩笑。
起居室之中的高野宗純手指攥緊了手中的小刀,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樣與衛宮切嗣互相見不到對方的隔空對話,也許在旁人看來是非常愚蠢的場景吧。
宗純自認為看人還是比較準的,他不覺得Rider組那兩位會採用擄走女性這種方法,這個大叔為了那位銀髮赤眸的女士既然敢闖間桐家,大概也不會介意再闖一闖遠坂家。
而宗純也想去遠坂家的理由很簡單:他已經猜出遠坂陣營發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那麼確認自己猜測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親眼去看一看。
他隱約已經猜到了言峰綺禮所說的謊言和現在的計劃,一時半會對方應該還不會回到遠坂家,所以現在遠坂宅邸里應該只有遠坂時臣和archer……不,如果猜測正確的話,那裡現在應該一個【活人】也沒有了。
即使沒有魔術師控制,遠坂宅邸的陣地防禦能力就算不及間桐家,肯定也不會差多少,甚至可能猶有過之,畢竟是歷經幾代魔術師經營下來的本陣。
就像觸手怪無法突破蟲倉的異種魔力一樣,或者說,如果沒有臟硯的默許,觸手怪很可能連間桐宅邸都進入不了,同理,宗純也不覺得僅僅憑藉它就能突入遠坂宅邸。
不過,既然這個大叔能夠闖入間桐宅邸,那麼面對遠坂的防禦陣地呢?
明明知道愛麗斯菲爾並不在遠坂家,宗純依舊打算利用切嗣希望找到愛麗的想法——有了這麼好的「開路機器」,除了天賜良機宗純還能說什麼呢?
考慮了小半分鐘,衛宮切嗣那拿著槍的身影,出現在了被踹開的木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