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入V公告】
走進起居室,就可以看到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那個人,一般說來,會優先選擇坐單人沙發的人,通常防備心理很重。
這是一個穿著黑色僧衣的奇怪年輕男人,手裡端著紅茶杯,上身略向前傾,但卻沒有一點想喝茶的樣子,那杯茶看上去還是八分滿的狀態。
……說奇怪是因為,如果不用眼睛確認的話,根本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
宗純環視了一圈,並沒有見到臟硯的存在,而櫻也在他走進起居室之後離開了。
他走到男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那裡有另外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現在宗純已經對完全找不到間桐家的僕人這一點見怪不怪了。
只是……
(……沒有第三杯呢。)
是因為已經沒有第三個人會來,還是認為第三個人不需要紅茶呢?——正在宗純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第三個人已經到了。
出人預料地不是臟硯,以勉強還能動的右手制著左臂,拖著幾乎失去功能的左腳跌跌撞撞地走進來白髮魔術師,好像走這一小段路就已經耗盡了全部精力,他沒有坐下來的意思,而是直接靠在了門邊的牆壁上,費力地喘氣。
等到緩過第一口氣,雁夜才開口道:「你是……」
「言峰綺禮。」黑色僧衣的男人回答道,大概是看到雁夜這副說話都困難的樣子,他接著直言道:「我這次來,是希望能夠與Berserker的master結成同盟的。」
宗純挑了挑眉,插言道:「遠坂時臣的弟子,為什麼要來找間桐家聯盟呢?而且……是什麼讓已經沒有了servant的你,覺得你有跟間桐聯盟的資格?」
對於宗純的越俎代庖,雁夜並沒有什麼表示。
言峰綺禮這才將視線投向了男孩,好像才第一次發現他的存在,然後他開口緩緩說出了一句令兩人心中一跳的話語。
「我不是來找間桐家結盟的,我來找的是Berserker的master——間桐雁夜。」
與剛才同樣的話,只是這一次意味完全不同了。
間桐家和間桐雁夜,雖然暫時目標是相同的,然而其中無疑差別很大。
雁夜憎恨著間桐家……或者說,他憎恨著臟硯,此外,對於遠坂時臣的憎恨也是附贈品,臟硯對於時臣死不死都無所謂,只要能拿到聖杯就好,然而雁夜對時臣的看重卻是昭然若揭的。
——就挑撥離間來說,眼前這位神父無疑是行家裡手。
「……哼哼,原來如此,怪不得老頭根本沒有出來的意思。」宗純長出了一口氣,背後靠上了沙發軟軟的背墊,也算是表明他的立場。
起居室內的氣氛驟然輕鬆了一些。
「雖然我是遠坂時臣的弟子,也一直跟父親幫助老師進行聖杯戰的輔助,甚至不惜犧牲了自己的servant。但有一點我無法饒恕……因為老師損失了一枚令咒的緣故,我的父親言峰璃正不得不發布了『打倒caster者可以獲得一枚令咒』這樣的指令,但結果遠坂時臣卻沒能利用機會取得令咒,反而讓我的父親被前來取得令咒的參戰者殺害……這是遠坂時臣的過錯,我決不能原諒!」
「至於聯盟的資格——」言峰綺禮將右臂的僧衣完全捲起,露出了裡面的糾纏交錯的奇異刺青,任何一個參戰者都不會認錯,那正是構造出聖杯體系的規則之一——令咒,然而這數量卻足夠裝備好幾個master了。
「這是父親臨死之前交予我的,歷代聖杯戰未用盡的令咒,必須要用特定的咒言才能啟用,我已經繼承了父親監督者的職責……我希望找遠坂時臣報仇,但沒有了servant的我是打不過archer的,如果你能殺死他的話,我可以用盡一切方法幫你最終取得聖杯!」
(……從「老師」變成了「遠坂時臣」嗎?)
——誰也不知道,這個時候金光閃閃的servant靈體化融入在空氣之中,無聲地露出嘲諷的大笑。
起居室之中一片寂靜,就連雁夜喘氣的聲音也聽不到了,不過正因為如此,反而代表著他的態度。
就宗純看來,儘管言峰綺禮所說的這些都有據可查,然而這番辯白疑點頗多,不過……其中卻擊中了雁夜最關鍵也是最執念的兩點,遠坂時臣和得到聖杯!
「……既然你已經有了如此有利的武器,為什麼要找大叔結盟?至少在我看來,saber是更好的選擇。」宗純不放棄地質問道。
言峰綺禮就像是早就料到會被提出這樣的問題,毫無凝滯地回答道:「我的父親手臂上的令咒少了一條,他是被前來領取咒令的master殺死的,不論是saber還是Rider的master都有可能是兇手。」
……確實如此。
saber和Rider都參與了未遠川之戰,換言之,他們的master都有取得令咒的資格,也都有殺害言峰璃正的嫌疑,尤其是璃正神父是被槍殺的,衛宮切嗣的嫌疑無疑更大;倒是Berserker,非但沒有參與消滅海魔之戰,還可以說是妨礙了saber的行動,間接幫了海魔一把,因此,雁夜反而可以說是唯一不可能會是兇手的master。
「……你希望我怎麼做?」一直沒有出聲的雁夜終於問出了這句話,也代表著他被言峰綺禮說服了。
黑色僧衣的神父無聲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今天晚上零點,我會將遠坂時臣約到教會去,那個時候,你想偷襲報仇或者別的什麼都隨便你……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要去做一件事,這也是為了最終得到聖杯的部署。」
***
高野宗純放鬆緊繃的身體,將重量完全託付給柔軟的坐墊,不過,很快他又重新坐起。
在他面前的茶桌之上,鋪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現在宗純結合自身和間桐的情報后所知道的,所有聖杯戰中相關者的名字。
【saber、衛宮切嗣、愛麗斯菲爾;archer、遠坂時臣;Rider、韋伯-維爾維特;Berserker、間桐雁夜、間桐臟硯;……言峰綺禮。】
其中四大陣營各自佔據著白紙一角,而言峰綺禮的名字則寫在最靠近archer陣營的地方。
大概是之前習慣了觸手怪墊子的緣故,這樣高級沙發的觸感反而讓他覺得十分不適——不是因為不夠舒服,相反,是坐上去太舒服了,令人不自覺地放鬆,將戒備卸至一個十分危險的水平。
言峰綺禮和間桐雁夜已經離開去完成神父所說「得到聖杯的部署」了,只有他還獨自留在起居室之中。
他現在有一些沮喪。
明明知道,那個叫做言峰綺禮的神父絕對是有著什麼陰謀存在,但他卻沒法制止雁夜與之聯手。
不用說他了,大概雁夜自己也是有所覺察,對方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只是想要幹掉遠坂時臣而已,絕對絕對還有更深更多的原因,但是雁夜卻無法拒絕。
——殺死令葵、凜和櫻不幸的遠坂時臣。
——取得聖杯將櫻從臟硯的手中解放出來。
那個人抓住了雁夜的這兩項要害,言辭鋒利到足以一擊斃命,又沒有留下明顯的漏洞,所以雁夜一方面不信任言峰綺禮,另一方面又希望對方所說的可能是真的。
這真是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
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至少看上去,言峰綺禮所提出的戰略十分具備可行性。
假如遠坂時臣還不知道這個弟子對自己已生反意,那麼言峰綺禮要將他約出來十分簡單,而且時臣很可能是無防備的狀態;另一方面,Berserker在狂化后戰鬥能力幾乎已經能夠與公認最強的saber比肩,唯一的弱點是不好控制,若是有了言峰那一手臂的令咒,控制起來就簡單多了。
在這樣的誘惑面前,即使是宗純的理智也只能敗下陣來。
高野宗純並不什麼好管閑事的性格,也曾旁觀過許多次各種各樣的亂局。
然而無一例外地,一旦他決定加入某一亂局,就必定會是最後的贏家——他沒有輸過。
數次逃脫危機,更是能在未遠川之戰那樣混亂的環境之中達到想達成的目標,與saber和Rider陣營的交鋒交涉,他一次也沒有輸過。
這是宗純第一次感到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和無力感。
輸了。
儘管對方大概並沒有將他視為對手,但在宗純心中,這次是他先負一局。
高野宗純不是輸不起的人,但這結果仍舊令他感到非常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就要討回來。
現在宗純所做的,就是在試圖推敲出言峰綺禮那番話的漏洞。
(……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言峰綺禮的那番話絕對不是出自真心……最起碼,其中一定有一部分是編造的。
高明的說謊方式是九成真,一成假,而更高明的說謊方式是全部都是真的,只是隱瞞一些事實,有意識地強調放大另一些事實。
——言峰綺禮採用的無疑是后一種。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是編造的,那就一定會有破綻。
假如從目前所知看不出破綻的話,那就說明所得到的信息還沒有完全——最少,是有什麼情報,是言峰綺禮知道、而間桐家不知道的。
高野宗純的目光,漸漸集中到了白紙一角。
跟「言峰綺禮」這個名字緊緊挨著的、屬於archer陣營的那兩個名字。
(……不會錯!就是這個!)
如果要比情報戰,在assassin已經確認退場了的現在,宗純不認為經歷多年經營的間桐臟硯會輸給遠坂家,換句話說,關於saber和Rider陣營的消息,如果遠坂能夠查到,間桐不可能查不到。
……那麼答案就出來了,假如有什麼情報,是間桐不知道、而只有位於遠坂陣營的言峰綺禮知道的話,那麼一定就只有遠坂陣營內部的情報了!
仔細回憶著言峰綺禮之前話語之中,提到遠坂的部分——
假如把這些話反向去想的話……
高野宗純漸漸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