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疑雲(3)

清早起來我就忙著照鏡子。鏡中的人額頭上包著紗布，雙眼腫得象桃子，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嘴唇乾裂，長發糾結。我差點失聲慘叫，這種魔鬼造型會「可愛」嗎？

可是昨天他說我「可愛」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好快。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

我拿起木梳兀自發獃。一個紫裙的身影闖進了視線。

「庄小姐。」李姬綻開一個美麗的笑容。

「哦，李秘書，你好。」我放下梳子，指指床前的凳子。

她站著不動。「我是來告訴你一些事情的。因為你有必要知道。」

「洗耳恭聽。」

她真的很美，鵝蛋臉，細眉杏眼，小巧的鼻子，象花瓣一樣的唇。可是她的眼中有恨，掩藏不住的恨。所以這張臉讓人看了會心生寒意。

「你長得象一個人，那是他最愛的人。曾經我和他是一對，那個女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自從見了她之後就魂不守舍。最後他放棄了我，選擇了她。我當時痛得想要死掉，我用死威脅他，他還是踏進了結婚禮堂，還和她生了孩子。我辛辛苦苦和他一起創立的公司，他竟然送給你20%的股份，你憑什麼？就憑這副模樣嗎？我只是奪回屬於我的男人，她為什麼要死？是她派你來的是不是？你是個妖精！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一定是被你迷惑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他瘋了，他瘋了！」她越說越激動，幾乎是歇斯底里了。

我想她此刻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

「你錯在不該愛上他。」我冷冷地說。

她忽然驚醒過來，「你說什麼？」

「啪！」我的臉感到了火辣辣地痛。她竟然打了我一個耳光。

我捂著臉，淡淡地說：「既然知道了他愛的是別人，為何不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呢。這十年來你這樣活著快樂嗎？你得到他了嗎？」

「你，你是誰？為何說話和她一個口氣？」她不自覺地後退，眼中滿是驚懼。

「我誰也不是。是一個和你們都不相干的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妖精！你是妖精！」我憐憫的看著她，她眼中的恐懼卻在加深，「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她一邊喊著，一邊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

她瘋了。

被自己的愛逼瘋了。

世間之事，竟是如此繁亂複雜。

我是個局外人，不該捲入這個複雜的故事。所以，我只有離開。

反正終要離開，我不願意因為我而給任何人帶來痛苦。

我留下一封信給李徹。

「對不起，我是個自由散漫的女子，所以辜負了你之所託。

放過那個為愛痴狂的女人吧，你已經懲罰她太久了，畢竟她是愛你的。」

我走出醫院，看著進進出出的人，感慨萬千。

一輛120急救車呼嘯著停在醫院門口，一群醫生護士訓練有素地從車上抬了一個滿身血污的人下來，轉移到急救床上。傷者的紫色裙裾上，大片大片的血暈開，好像盛放的花朵，觸目驚心。

推車飛快地經過我身邊，衝進醫院大門。

看到她臉的一剎那，我捂住了嘴。

她的表情很詭異，痛苦中仿似含著微笑，嘴角一絲猩紅格外刺目。

我癱坐在地上。本想救她，卻是害了她。

為什麼？這樣鮮活的生命，一個一個就在我面前死去，讓我眼睜睜地看著，為什麼我只能看著卻無能為力？

為什麼，這一切都與我有關？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城南孤兒院。

我撲進一個人的懷裡嚎啕大哭。

「雲姨，姑姑死了。還有……你告訴我，當年我和姑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雲姨撫養我和姑姑長大，在收養我們的那一天，她一定知道我們的來歷。至少，會有一些線索可尋。

雲姨的頭髮已經花白了，眼角布滿皺紋。她輕輕地拍著我說：「孩子，你現在過得不好嗎？真的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嗎？」

我明白她的意思，很多孩子都是被父母拋棄的，知道了，反而會更傷心。

「雲姨，姑姑只是說，我們家族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其他什麼都沒有說。你告訴我吧。」我懇切地望著她。

「唉，你姑姑一直不告訴你，肯定有她的原因。不過你現在長大了，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送你們來的那個人說，你的家在撫仙湖畔的一個小漁村，因為家族遺傳的一種病，無論男女都活不過24歲，所以在你父母死後，沒有人敢收留你們，你家的鄰居不忍心，所以把你們送到我這裡來。他沒有說他是誰，只是說最好不要告訴你們這些事。」

「孩子，過去的事就別再去想了，你應該開開心心地活著，這樣你的親人才會開心，你說對嗎？」

雲姨嘆著氣，望著我的目光里全是憐愛。

「雲姨，我和姑姑謝謝你能收留我們。我要去上班了，有時間我會再來看你的。」

我使勁抱了抱她，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留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后離開。

她沒察覺到我塞了東西在她的上衣口袋裡。那是我所能給她的全部回報了。

雲姨，來生再報答您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