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塵封的過去(上)
看得一時間竟失了神,愣了半晌,理了理衣襟,在他上跪坐下來,伸手在他眼前試了試,輕聲道:「你的眼睛……怎麼了?」他不言,反手卻將我的手緊緊握住,另一手撫面,悶聲重重地咳了咳,卻見更多的鮮血自他的指縫間隙流出。停了半刻,他不停咳著,斷斷續續地說:「在下並無礙,公主莫要……掛心,他日再敷幾貼葯,便可復明。「
「也對,你莫不是用毒的行家,區區失明吐血的中毒解毒之法,在你胸腹之間,大抵也有上千種罷。」我自嘲地一笑道:「吟風,如此的苦肉計,你還要對我施幾次?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受你掌控懵懂不知的公主么?」
他身軀一震,繃帶下烏玉的眸中有一瞬間的難言之痛稍縱即逝,隨後溫潤的臉容上又掛起雲淡風輕的笑意。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
沒有心的人,又怎知心痛。
他沉言了良久,笑了笑輕快地道:「公主,若是如此想,在下也並不否認。」然後執起案前的茶杯滿吞地喝起來。誰都沒有看見,他的口中含著的滿是黑紅色的鮮血,那是中毒極深的癥狀,血水就著茶水一併吞了下去,有些苦澀,內里傷患又作了,些許疼痛,他皺了皺眉,飛快地點指封住腹部穴位,之後便當真是扮作一副身體無礙的模樣。
可那時我並不這一切,仍口無遮攔諷地道:「吟風何要叫我公主,幾年來,你哪一次不是直喚我的名字,這一次卻又想惺惺作態作甚?」
他笑著搖搖頭,並不答,而談話里他便又重新喚回我的閨名,~禎。
屋外的風吹甚大窗欞上搖擺的火燭不知何時熄滅了,我正欲起身去點上,卻忽聞他道:「~禎,你坐下罷素來在黑暗中的視力不大好,這裡又十分雜亂是絆上什麼,便不甚好,還是我去罷。」
言畢,他便掀袖起身,緩往窗欞去,彈指靈動熟地關上了窗,執起火燭手持火折,優雅地攏指燃上燈芯回來放在我與他之間的桌案上,動作之精確無誤若他完全不是個失明的人。兩人相對無言,通紅的火燭嘶嘶地燃燒,氤氳溫暖的煙氣映得他慘白的面容堪堪有了紅潤之色。
將敷於面上的白紗布取下,現出一雙明澈秋水、燦若明珠的美眸,雖視不清景緻,但卻十分漆黑有神,絲毫不似盲瞎的模樣,然我曉得他確是瞎了。不知他是真的無礙了,還是假的,我沉下眼睫,略微憂心。
上靜靜地燃著一隻銅色煙熏地紫金香爐。散淡淡心曠地清香。令人平神靜氣。正前方擺著一架棕褐色地木質棋盤。用深黑地線條描繪著縱橫交錯地讀*吧*網格。上面置放著象牙製成地晶瑩透白地棋。對弈雙方分別有一枚以紅、黑字體刻畫地將、帥棋。予以統帥四方士卒。棋盤中央跨過一道楚河漢界。涇渭分明。這樣地棋盤。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但除了魏皇宮。在別處卻並未見過。我依稀記得吟風曾經稱它為象棋。
我於黑一方。穩居帥位。伸出素手。輕輕地撫摸棋盤上地棋。涼得駭人。顫了顫縮回了手。方輕聲道:「吟風。你說我們有多久沒有像這樣面對面對弈了。你又有多久不願以真面目示我。先是四龍。而後又是公翌。你。究竟有多少個身份呢。」頓了頓。我抬起眸直直望著他:「吟風。你覺得騙我很有趣么?」
他盲瞎烏玉地眼眸冷了一冷。迎著我地目光視進我地瞳仁里。而後無須「看」便執手將最右面「」出列。淺笑道:「~禎。你莫不是在說笑了。不論是四龍還是公翌皆是我地一重身份。又談何騙與你可言。」
「是時候告訴我。是為什麼了罷。」我不願再拐彎抹角。輕輕地說了聲。認真地凝視著他蒼白勝雪地臉容。一字一字地道:「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利用我。」我苦然一笑。若不是墨吟風地一手策劃安排。以我平凡地姿色與不待見不尊貴地地位。或許而今我還是魏皇宮裡嫁不出去遭人恥笑地老公主罷。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等待著他給出答案。
他婉轉地動了動手腕。移動一。復又抬起眼眸與我相視一笑。道:「公主。今日請你而來。便是為了此事。」這一次。他又將我喚為公主。我知他心思莫測。難以猜透。但卻不知他究竟是在謀策何物。
輪到我方下棋。我擲出一
雲流水地往下續棋,卻未有一絲一毫地停頓,他明何東西,卻為何下得比我更加清明無頓,令我倍感惑。這時,卻聞至他溫情蔓蔓的言語,他伸過手在我腦袋上一敲,輕笑:「這麼多年了,你的棋藝還未長進,不論下多少次,都是一貫不變的套路,你還是那般用心不足,我自然無須用眼看便可續上你的棋步。」
原來,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掌控我的一切,全部、所有追根溯源,都是因為他,太了解我了。
世上有哪一個男比我更了解識得自己,我想,除了墨吟風,或許不會再有誰能夠、如此了。
我心一沉,淡淡道:「可以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了嗎?」
他默默朝我望來,明若秋水的美眸一暗,面若白雪,靜靜說道:「你、要從幾時聽起。」
呵,我自嘲地在心暗笑,果然若我猜測的那般,自他於十三年前接近我始,便是一直在利用我,那時候我僅九歲,他卻早已將我今後之路鋪成好,教導我《詩經》、琴樂、禮數,博覽天下政治,乃至後宮勾心鬥角的心機。
我沉眸想了想,道:「從四年,魏皇宮,我還未出嫁之時說起吧。」
「好。」他的聲音十分平靜,隨手將右面的「」出列,慢慢說道:「四年前,在你出嫁前一夜,我封印了你與我之間的記憶。」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抬眸平視著我,目光和幾許,輕聲道:「因為、你愛我。」他的神色迷離深邃,似是憶起了往昔的種種,眼神驟然變得波濤洶湧,胸口痛意難當,他強制地以手平復不安的內心,「為了讓你能夠完全忘了我,我必須如此。」
個男素來以強大的控制力將至深的感情隱匿,喜怒不形於色,而這一次,竟然表現出那麼痛楚的神色,我思量片刻,忽而開口道:「吟風,其實你是喜歡過我的吧。」
微微一怔,似是未想過我會將話說得這般直白,然後轉眼看著我僅是笑了笑,並不作答。我十分冷靜地道:「既然若此,你又為何要將我推向深淵,秦王宮,並不是每個女都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自己嫁與佳麗無數的王,爭得胯下第一的寵幸。」
「吟,你曾說過你到過一個民主法制的國家,那裡崇尚的是一夫一妻制,而我也對你說過,我嚮往那樣的生活……」
他適時打斷了我的話,淡淡說道:「~禎,你會錯意了,與你相處了九年,你的秉性我又怎會不知。當年我並非是想將你推向深宮,讓你代嫁並非是個決斷,而僅是個權宜之計,當時我需要以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將你帶出魏皇宮。」
他手指一動,推動棋前進,沉下眼帘,俊秀的臉容上,細長好看的眼睫宛若扇面,密密地遮蓋清水般澄澈的美眸,安靜地說道:「想必你也聽聞過『一傷則傷』,對於任何要致我於死地的人,你就是我的死穴。你若受傷,我亦要三倍五倍的承受傷情。這是太宸宮的咒術,與龍定下契約之人,若是不慎受傷,追究龍保護不力之責,一傷則傷。」
「四年前,我本是要以你代嫁為契機,在荒原之上率人襲擊劫持秦軍車馬,將你救回韓國,若是事情照此展,卻是最好。不料漸離早一日由燕地返秦,在他不知情下,又與他生激烈衝突,致使我方傷得慘重,便只好暫時將你帶走之期延後。」
我道:「那一日,你為了讓我避開襲來劍氣的鋒芒,當下以身體擋下漸離的水寒劍,劍尖刺穿半身而過,你應是傷得不輕吧。
」
他輕輕一笑,雲淡風輕:「你不必將我想得十分高尚,若是那一劍由你來受,指不定我所須承受之傷,是那五倍十倍有餘,我不過是為了自己著想罷了。」
我又思了半晌,「那之後,你不曾沒有時機將我帶走,卻又為何任由漸離將我領至咸陽,於情於理,都說不通罷。」
他的眼中含著淺淺的笑意,搖搖頭嘆道:「~禎,你是否忘了重要的一點,我練就的武學,可以立時恢復表面造成的刀劍傷痕,內傷卻並非一時半刻便可治好的。那時我面上看起並無恙,實則傷勢還未大愈,若無漸離一路悉心照料,怕是連咸陽都到不了便亡故途中,卻談何一併帶你同回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