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靜靜守候是他心疼的方式
江靜遠感受到來自許青雉身體上的變化,她似乎在抗拒他的靠近,不免有些失落,但還是鬆開了手,手臂緩緩從許青雉的腰上撤下,無力地垂在腿邊的兩側。
「我們一起給阿黃插上墓牌。」許青雉抬起手背抹掉臉上已經涼透了的咸濕,拿著剛剛那塊泄憤的木牌,上面歪歪斜斜刻著幾個大字,『阿黃之墓』。
「阿黃,你安息吧,我一定會替你守護青雉的,如果你在天有靈,那請你保佑你的主人,保佑她平安,不再悲傷。」江靜遠在阿黃的墓前無聲的祈禱。
夜緩緩流逝,她依然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彷彿一座矗立在深夜的大山,寡言而深沉,雖然她還是她,卻感覺無形之中變化了什麼,說不清,亦道不明。
「阿黃是被人殺死的,青雉,我們去報警,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江靜遠堅定地說。雖然平常阿黃似乎並不待見他,不過也沒見它待見過誰,它死的這麼冤枉,抓住兇手是讓它瞑目的最好方式。
「報警?我……不想」許青雉臉上有一絲不自然浮現,轉瞬即逝。
江靜遠沒有注意到許青雉臉上的變化,只是不理解她為什麼要做這個決定。
有時候,錯過一個表情,就會錯過一個知道真相的機會。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抓住兇手嗎?」
「我只是不願意阿黃被人挖出來,當做證據來解剖。」
這個理由……似乎牽強了些,但江靜遠不想忤逆了她的意思,既然她有難言之隱,他不介意讓她保留秘密。這是他心疼她的方式,不逼迫,不驚擾,靜靜守候……
「那我留下來陪你,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太危險了。「江靜遠做出了讓步的同時也不忘坐地還錢。他放心不下留她一個人在這個兇殺現場,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她的安全不能得到保證,他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辦法,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屋子裡只有一張床。起初,江靜遠主動提出打地鋪,現在正值盛夏,蚊蟲肆意的季節,睡在地上就等於甘心淪為它們的晚間的宵夜,許青雉說什麼也不肯犧牲他喂蚊蟲。江靜遠拗不過她,只好兩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一寸半方長的小床,勉勉強強支撐兩個半大的人,翻個身,就會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讓原本尷尬的兩人更加促狹。江靜遠僵硬著身體,不敢隨便亂動,他讓許青雉睡在里側,他則沿著床邊側躺著,兩人背靠背,相互給予對方支撐。許青雉的身體是偏寒體質,渾身都是冰涼的。江靜遠正值青春期熱血的年紀,身體和心都是滾燙的。一處是火,一處是冰,兩個人只要有一方稍稍扭動一下,就能觸碰到,冰火相容,引起的是極度的顫慄。
黑暗中,江靜遠大氣不敢喘一聲,憋得滿身大汗,卻又不敢動顫,長舒一口氣,「青雉,你冷嗎?」
他轉過身將自己的身體貼近她,為她取暖,感受到暖源,許青雉窩成一小團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江靜遠感覺到一股涼涼的氣息在肩窩裡流動,那是她的呼吸,涼涼的,她連呼吸都是冷的。江靜遠向床里蠕動著靠近了她一些,想把身上所有的溫暖全都傳遞給她。許青雉的髮絲散落在枕頭上,有一戳縈繞在江靜遠的鼻尖上方,痒痒的,撩撥得他忍不住想打噴嚏。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一股奶香味,和媽媽身上的有所不同,相比之下她散發出來的氣味更清新,更純正,甜膩膩的。江靜遠的身體變得發燙,一股陌生的氣流在身體里四處流竄,到處煽風點火,呼出的氣體都是發燙的,與許青雉冰冷的氣息形成鮮明對比。這種瀕臨零界點的痛苦折磨他直到深夜,才漸漸恢復正常,放他沉入夢鄉。
就這樣,兩人相依相偎直到天亮。
「你們在幹什麼?」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清晨,發出聲音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江靜遠的母親秦蘭芝。她久久不見兒子回家,便出來尋,沒想到卻看見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跟衣衫不整的小丫頭抱在床上。她顧不得修養和素質,衝上去就是一頓撕扯,恨不得能將許青雉扯碎。
床上緊緊相擁的兩人還沒來得及分開,就被衝上來的秦蘭芝硬拉扯開。
這是許青雉第一次見到江靜遠的母親秦蘭芝,印象里應該是溫柔似水的女子,此時卻無比生氣地瞪著她,像是在看自己多年的仇敵。看來,她是真的很討人厭,連從來沒見過她的人一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脾氣。
「媽,你怎麼來了?」江靜遠無意識地向前挪了挪,將許青雉擋在身後。他不知,這麼一個無意識的舉動,在秦蘭芝的眼裡卻是另一種意味。
「你們……你們都做了些什麼?你們怎麼可以……你這個逆子,趕緊給我下來。」秦蘭芝痛心疾首地嘶喊。
「媽,你怎麼了?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江靜遠平靜地解釋。
「啪!」
「混賬,還敢說什麼都沒有做?我培養你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培養你做這些齷齪事嗎?」
江靜遠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母親,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打過自己,她為什麼不聽她解釋?齷齪?為什麼用到這麼嚴重的詞?就算自己做錯了什麼,她也不該這麼對青雉,她沒做錯事,不該跟著自己承受這樣的懲罰。
許青雉也被那巴掌聲震驚到,她沒想到江靜遠和她在一起,會引起他媽媽那麼劇烈的反應,一個翻身,輕跳下床,站到秦蘭芝面前。
「阿姨,江靜遠沒犯錯,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許青雉語氣平淡,義正言辭將責任攬於一身,眼神里的無所畏懼,根本沒有一個被人「捉姦在床」的自覺。
秦蘭芝見此更是怒火中燒,用手指著許青雉,「你住口,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我真替你媽悲哀,養出你這種不懂得自愛,小小年紀就勾引男人上床的狐狸精。「眼裡的鄙視與輕蔑像刀子一樣割在許青雉的心上。
江靜遠走上前,用身子擋住許青雉,「媽,你說什麼呢?青雉不是這樣的,我也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情。
話語未落,秦蘭芝當下又是一抬手,巴掌落下,只是這巴掌不是落在江靜遠的臉上,而是落在了許青雉的臉上,關鍵時刻,許青雉突然站到了江靜遠的身前,替他挨下這一巴掌。秦蘭芝的手頓了一下,江靜遠的心緊了一下,許青雉的臉上多了五個手指印。
這巴掌真夠狠的,打得許青雉半個腦子都懵了,身體搖搖欲墜,還好有身後的江靜遠托住她,才沒讓她跌到地上。本來就不堪重負的身體,加上這一巴掌更是無力支撐,軟軟地靠在江靜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