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為魚肉

第二十二章 我為魚肉

在「非常不想再喝葯」和「非常想出去放風」的雙重心理影響之下,我這半個月開始老老實實地喝葯,於是病好得飛快。

畢竟從小練武,身體素質尚算過得去,再加上墨冉的千年老山參吊著,未到半月hp又恢復了七成,即使跑跑跳跳打打殺殺的幹不成,走路這種事情已經完全沒有障礙了。

天氣不錯,自我感覺很良好。

綜上所述,吾輩覺得應該是時候讓少羽履行約定帶我出城放風了。

但是,我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在迴廊晃蕩晃蕩,滿腹牢騷:說好要帶我出去的,人呢人呢?!

特么到底死哪去啦?!

香爐中的瑞龍腦還未燃盡,輕煙幽幽地從爐頂小孔冒出,飄散在偏堂內。

「墨家又想刺秦?」龍且的聲音提了起來,「真的假的?這不是送死嗎!」

少羽蹙眉,揮了揮手:「聲音小點。」

虞子期將那捲承載著信息的竹簡放在油燈的火焰上灼燒,灰燼撲朔朔地落下:「這是梁叔收到的墨家送來的消息,應該是真的。」

「雖然計劃是要讓號稱墨家第一高手的高前輩前去,但以秦國的駐軍布置,還是不太妙啊……」少羽略微頭疼地扶額,「這件事情……」

話未說完,青年卻住了口,冷銳如鷹隼的視線飄向緊閉的大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龍且奔向木門,一把將門拉開:「誰?!」

在看清外頭的人之後,龍且愣了一愣,半晌才訥訥道:「大……大嫂?」

四下靜默。

終於,少羽開口,乾澀的聲音直直傳了過來:「你聽到了多少?」

我咬了咬下唇,思量片刻,吐出兩字:「全部。」

「啊哈哈,大嫂你可別聽我們胡扯。高前輩可是墨家第一高手,砍一個嬴政算什麼?十個八個都不在話下!」龍且見形勢不好,忙打了個哈哈,想把氣氛往好的方向拉一拉,順帶挪了挪位置給我讓路。

「不是胡扯。」我緩步移到少羽面前,一臉平靜地抬頭望他:「他的確是去送死。」

少羽亦俯首看我,重瞳黑而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他嘆了一口氣:「所以,你想?」

「帶我去睢陽吧。」

「不行!」聞言,少羽和老哥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嚎出了如上話語。

「你身體情況才有所好轉,此刻前去還是太過勉強。」老哥一臉保父狀望我。

「就你現在這樣去睢陽也是找死,還不如找伙山賊管殺不管埋呢。」少羽一張冰塊臉覷我。

我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定定神,誠懇道:「沒關係,我保證聽從組織安排,服從組織指揮。絕對按時吃藥睡覺,不把葯倒掉!」

「倒掉?」少羽當即抓住了關鍵詞,雙眼危險地眯起。

呃,露餡了……

我心知不好,忙將話題扯回原點:「我們去睢陽吧。」

估計是被我熱烈的目光閃到,亦或是被我的語氣噁心到,少羽只扶額,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字:「行。」

反倒是老哥開始嘮叨起來:「倒掉?怎麼能倒掉呢?想要好起來就要喝葯啊。」

我拍胸脯保證,滿臉都是真誠:「放心吧老哥,為了快點好起來,這半個月我絕對沒有倒過半滴葯!」

「這半個月?那以前呢?」少羽幽幽地來了一句。

我哭喪著臉開始對手指:「我真的喝了,只不過葯太苦,後來都吐了。」

不是我說,那葯的味道苦得我要哭,聞到那該死的味道就想吐。好不容易捏著鼻子灌進胃裡,尼瑪胃裡瞬間就翻江倒海了!剛開始生病的時候,昏睡整日整夜醒過來不是喝葯就是吐葯,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結果吐出來的就只有中藥和酸水,大半條小命都被折騰掉了。

簡直……他母的不是人過的日子qaq!

所以我後來逮著機會就把葯倒掉——反正進了我的胃還是要吐出來,早死早超生為好。

「還苦啊?!」晾在一邊許久的龍且難以置信。要知道墨冉煎藥的時候按照大哥的意思往藥罐裡面加了好幾把甘草啊,甘草的總量都比藥材要多很多啊有木有!

「一點苦都不會吃,你以後要怎麼辦啊。」少羽再度扶額,開始思考他是不是把面前的這一隻寵得過了頭。

——是不是應該把每天的額外甜點去掉呢?

我默默望了望天……花板,覺得略憂桑。

誰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呢?高漸離以築擊始皇的結局在《史記·刺客列傳》中就有明確記載:秦始皇惜其善擊築,重赦之,乃矅其目,使擊築,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高漸離乃以鉛置築中,復進得近,舉築撲秦皇帝,不中。於是,遂誅高漸離,終身不復近諸侯之人。

雖然玄機很坑爹,本應在公元前221年卒的高漸離活到了十二年後的現在,但是歷史終究是歷史,會死的照樣死,有早有晚罷了。

其實我還是懷著不應該有的期望,希望能夠說服高漸離,讓他不要去刺秦。固然是希望渺茫,可我覺得應該試一試,總有一種不試一下就不死心的錯覺。

也許這就是生物的本能。

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的魚,即便清楚自己即將挨宰的命運,還是要死命掙扎一番方才放棄。

——我們每個人都是砧板上的那條魚。

少羽肯定是要代表項氏一族去睢陽的,再加上現在少羽知道我的倒藥行為,覺得還是好好把我看著比較好,便把我也拎了過去。老哥不放心大病初癒的我一路顛簸去睢陽,也擠進前往睢陽的隊伍中來。

原本計劃前往睢陽的只有我、少羽和老哥,但少羽覺得不甚保險,想了想,又把墨冉給加了進來。

不管怎樣,我們一行幾人終於出發,當然,我能出來的條件是好好喝葯。

從會稽到睢陽僅有一個多月的路程,算是一場短程旅行,路上還有驛站接應,倒也順利,唯一可惜的是今年過年不能在家裡過了。

越往北氣溫越低,再加上冷氣流氣勢不減,春裝又換成了冬天的狐裘貂皮,整個人裹得跟皮球一樣,有時馬車冷不丁的急剎幾乎能讓我往前滾過去。還好墨冉在車裡把我的衣角揪住,要不然真的要往前滾出馬車,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摔倒在地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們也沒怎麼繞路,從睢陽南面的九重金門進城,直奔墨家據點而去。

到據點的時候正趕上晌午,一群人剛吃完飯,連盤子都沒收好。

輕車熟路地穿過各個木屋,來到墨家會客廳。墨冉萌妹紙和墨家這些人不熟,所以只留在外間,並未跟來。

會客廳里,我裹著狐裘往少羽那裡挪了挪,那動作與一隻皮球滾過去的情形無異。

皮球環顧四周,沒能看見高漸離。

皮球再度環顧四周,沒能看見雪女。

皮球……

剛想環顧來著,腦瓜子就被少羽的爪子按住,額前碎發被揉得隨風凌亂。

「滾!」我怒目瞪他,撩起下擺就準備一腳踹上去。

結果由於穿得過於圓滾滾,重心不穩,差點一個趔趄滾粗去。

尼瑪啊qaaaq!

天明看見我們,僅是開口:「終於到了。」

「情況如何?」老哥一臉平靜。

天明淡定吐出兩字:「不妙。」

「高前輩什麼時候出發?」少羽開門見山直指主題。

「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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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明月殘夢霜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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