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熒惑守心
積雪消融，冬去春來。
桃、李、杏次第盛開，襯著楊柳依依，柳絮紛飛的樣子無論怎麼看都不覺得厭煩。
不知什麼時候會亂，也不知這種平靜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不過現在還是平靜的就是好的。
這時，暗衛營舊時編織成員也基本訓練完成，我現在去山上也就是裝模作樣監督監督的，倒是那群剛招來的新兵蛋子更需要人的看管，我思來想去胃疼半天，終於找到了解決之道——
讓暗衛充當新兵們的教頭！
我真是太聰明了！
於是在所有新兵都被龍且和老哥安排好訓練事項后，聰明的我心情極好，很難得地在午飯之前爬了起來，晃出城去例行檢查了。
在山腰上甩著膀子繞了一大圈之後，我的肚子不負眾望地叫了起來。
我戳了，我不應該在出門的時候過於得意忘形以至於沒吃早飯……
正為了早餐給跪的時候，只望見通往山下的小道上現出一人的婀娜身形。那人緩緩走來，手裡提著一隻……飯盒。
我忽然覺得向我走來的妹子的頭上頂了好大一隻光圈，聖母光環散發得淋漓盡致，簡直要把我那雙鈦合金狗眼閃瞎。
我雙眼含淚地望著她，第一次覺得平胸的墨冉妹子的身材原來這麼好。
聖母請賜予我早飯！！！
墨冉妹子緩步繞開一干正在進行訓練的眾人，笑吟吟將飯盒子遞給了我：「還是少主想得周到。」
聞言，又見是墨冉跑腿送盒飯的，我心裡不免犯嘀咕：那混蛋這幾天沒事就去郡守府，感情是等不及想造反了么？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點排斥和秦始皇叫板，總覺得有種……嗯，老衲掐指一算目測不太順利的……錯覺。
我一邊啃桂花糕一邊覷著周圍眾人的教學情景，有些鬱悶地嘆氣。
眼珠子四下旋轉漂移，忽見文茵直漢子的視線直往墨冉妹子身上瞟，我一臉的瞭然，同時將視線轉到了墨冉妹子身上。
——墨冉沒反應。
得，文茵那小子現在是單相思啊！想來也是，人家方士治病救人習以為常，救他一個不多，死他一個不少。但巧的是墨冉這位醫護人員的責任心很強，在文茵受傷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悉心照顧，這在她看來是一個醫生對病人最正常不過的照料，可就是這「正常照料」使得文茵直漢子芳心暗許了╮(╯_╰)╭……
文茵啊，你前路艱辛啊！
會稽城裡的日子依舊稀鬆平常，百姓們似乎還沒察覺到郡守府里最近的緊張氣氛。
郡守府，朱雀堂——
位於離卦方向的朱雀堂是殷通平日里接見客人的地方，今日，項梁、范增和項少羽全部來齊，三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坐在首位的殷通……啊呸，是面如冠玉的迷谷先生沉著臉道：「在下今日喚諸位前來的原因想必大家也清楚。」
「星象異動。」博學多才的范增立時接話。
「對，而且這次的星象異動絕非平常。」迷谷的表情愈發嚴肅，「……乃是熒惑守心！」
熒惑守心，天罰也。禍國異政，主去其宮！
嬴政的第五次東巡一開始就出現這種不祥天象，難道它意味著……皇帝駕崩？
少羽頗為擔憂地扶了扶額：「在這節骨眼上嬴政若真是要死也不知是好是壞。」
「國君一旦駕崩，國家必會混亂，政局定然不穩。對於復國而言，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啊！」項梁頗有些激動地開口，「況且秦國現在是外有敵寇內有民憤，想不亂都難！」
迷穀神色凝重，提醒了一句：「熒惑守心只是代表皇室重要成員有難罷了，是不是皇帝駕崩還不好說。總之要小心行事，千萬別輕舉妄動！」
「這是自然。」項梁贊同地點點頭。
范老爺子想聽聽少羽的意見：「羽兒，你怎麼看？」
「靜觀其變，可為可不為。」
范增聞言卻蹙了雙眉，他此舉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少羽的態度。以少羽從前的性子，估計會說「伺機而動，緩緩圖之」之類態度明確的話，但此番他竟回了一句模稜兩可的「靜觀其變，可為可不為」，不知是城府深了還是顧慮多了。
「現在要開始準備了，在下會加強會稽郡的巡邏以及增加本郡的宵禁時間，你們也得加快士兵的訓練進度了。」成天面帶微笑的好好先生迷谷安排起事情來有條不紊，隱隱有種說一不二的氣勢，儼然一副主帥模樣。
堂下三人交換了眼神，而後點頭表示同意。
天空是清澈透明的淡藍，朵朵雲彩點綴其上，白衣蒼狗變幻無常。
不知怎的，我竟覺得天上的雲彩似乎離我越來越近，「雲」在空中打著旋，慢悠悠地落到鼻尖。
「啊……啊嚏！」
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后，混沌的思維漸漸清晰。
嗯。天很藍，花很美，柳絮很白，桂花糕很香……
容老身再睡片刻。
等……等等！桂花糕？
我撐起身四處望了望，果然看見了少羽。
少羽估計是被我那雙滿是誠懇眼睛閃到了，默默將手中盒子推到我面前。
我本想說些感謝的話，思量半天卻蹦出一句：「孺子可教也。」
「……」少羽捂臉。
「準備什麼時候揭竿而起？」我啃著桂花糕，語調平常得像在討論天氣。
少羽竟也回了一句關於天氣的話：「近日天象有異，乃是熒惑守心。」
「熒惑守心？小政子要領便當啦？！」
少羽抬頭望著極高遠的蒼穹，話語宛若嘆息，襯得他頎長的身形愈發蕭瑟：「阿霜，我問你，如果嬴政真的死了，你還想反嗎？」
弒君殺父的仇人是**和戰爭，不是嬴政，更不是秦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艱難地咽下口中糕點，「那就太好了！」
「哦？」
我開始滿嘴跑飛機：「宗法制明確規定皇位由嫡長子繼承，現今嬴政的長子是扶蘇。扶蘇知民疾苦，曾屢次上諫嬴政輕徭薄賦，他將來會是個好皇帝。明君即位，則四海昇平，天下歸一，那時誰還想造反呀？回家娶個夫人抱兒子才是正經！雖然說我們以前答應了落蕭揭竿反秦，但我認為她這種跳出三界的魔應該不是單純想讓秦朝覆滅，以後找個機會試探一下，幫她把想做的事情完成就好。」
似乎被我粗蠻的註釋雷到，少羽盯了我片刻，嘴角弧度忽而上揚，最終憋笑沒憋住：「哈哈，此話在理！」
「那是～也不看看誰說的！」我蹺著二郎腿，端杯茶盞以蘭花指拈了杯蓋，優雅從容且裝【嗶——】地拂去水麵茶沫，得意得幾乎將尾巴翹上了天。
「那你說我現在要不要計劃娶個夫人抱兒子？」
「噗——咳咳！」半盞上好的冷香茶當即被我噴掉大半，我睜大雙眼望他，一臉的震驚悚然。
少羽一臉好笑地眯眼覷我，重瞳中彷彿凝結了月華星輝，碧海一般讓人深深沉溺。
靜默片刻，氣血紛紛衝上腦門，思維霎時混亂。我隱隱覺得我現在臉上的溫度用來煎雞蛋剛剛好，不費柴火不粘鍋，低碳環保更健康！
臉頰越來越燙，尤其是耳垂那裡，灼得連皮膚都覺得疼。
「看什麼看啊？！夕陽映的！」我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少羽一臉嚴肅地抬頭望天：「呀，現在快到晌午了吧？」不過片刻，他抖動的肩膀便把他的心理暴露無遺。
「我是太熱了！」我咬牙切齒，一腳踹了上去。
某隻抬手直接握住了我的腳，忽視了我所有亂七八糟的表情，一臉得意地挑了挑眉頭。
我含情脈脈地盯了他片刻，而後氣沉丹田大吼一句：「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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