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會談決策
挪到半道,我覷見一個青衣人影,在看清他的臉時,我的嘴角抽了抽。
然後,我果斷捂臉轉頭,再接再厲地往出躥,速度那叫一個快。
正準備趕往中軍大帳的虞子期瞧著那飛速躥走、穿著項家軍制服的人影,覺得很是眼熟。
——是誰呢?
他可不認為哪個卧底會沒有腦子到這種地步。
既然不是卧底,那只有靜觀其變了。
「啊……啊啾!」沒有腦子的非卧底躥到半路,忽然打了個噴嚏,艱難地吸吸鼻子,疑惑地,「是不是昨天打地鋪感冒了?」
算了,老哥也沒趕過來,我還是小心些走回去吧。
如此想著我轉回了少羽的軍帳。
一滾進來,我的小心肝被驚了一下。
只見少主和龍小且還有一隻我不認識的貨色貌似正在探討什麼東西的樣子。
那隻我不認識的貨色扎了個與尋常士兵無二的斜髻,皮膚呈淡淡的茶色,一對劍眉斜飛入鬢,雙眼炯炯有神,整個人看上去相當……睿智?
「這位是……」睿智開口了。
正討論得起勁的龍小且也閉了嘴,把視線轉了過來。
少主端起茶盞啜了口:「端茶送水的小廝。」
「嘿嘿。」我一臉傻裡傻氣的笑容,「我……我去燒水!」
——睿智泥嚎,睿智債見!
我往後退了退,正欲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又覺腳後跟那裡頂到了什麼的樣子……
回頭一瞧,卻覷見老哥正掀開帳簾,一隻腳跨了進來,一臉探究地望著我。
我的腳後跟頂到的,就是老哥的那雙打了蠟的帶著bulingbuling流光效果的軍靴。
我捂臉,無語凝噎:哦,雪特!今天這是什麼狗屎運啊?!
「虞將軍泥嚎!」我立了個軍姿,九十度鞠躬,大喊了一句,之後連忙躥出去燒水了。
虞子期目送某隻躥出軍帳,微不可查地蹙眉:又是他,但……為什麼有點不大對勁的樣子?
垂下眼睫,斂回眸光,不將自己心中所想透露分毫。若無其事地走到几案旁,拖出一張墊子跪坐在上頭。
龍且回頭望了望,自言自語地:「我怎麼覺得這人背影有點熟啊?」
「錯覺。」少羽擱下茶盞淡定開口。
「人看上去很傻,但其實不算太傻。」只是喜歡裝傻。睿智下評價,準備再倒一杯水,發現茶壺空了,只得把它放下。
「鍾離眛你哪裡看出來的?」龍且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眼神。」
虞子期眯了眯眼睛,依稀瞧見垂著眼睫的紫衣青年的眼中有細微的光一閃而逝。
真特么的想溜……但目前看來……不能溜。
至少得先把這壺水燒了遞過去吧!無論如何,小廝應該乾的活咱面上還是要裝裝的!
我燒完水把水壺搬了進去,倒了些熱水在那隻瞧著就金貴的茶壺裡面,然後放下水壺,逃命似的奔出帳篷。
少羽見狀,恨鐵不成鋼般地輕輕搖了搖頭,要不是有旁人在場,他早想捂臉了:欲蓋彌彰而導致更加引人注意的蠢貨!
龍且倒不在意,看著手裡這份首尾都上了一圈黑漆的代表著重要情報的竹簡:「秦嘉在此時另立楚王的目的,想必大家都知道。」
周圍三人肅容點頭。
「秦嘉這麼做算是接手了陳勝吳廣的位子,佔盡了優勢。畢竟我們表面上是臣服於陳勝的,即使「楚柱國」這個封號是假造的,可於情於理必須聽上層號召,這使我們處在很被動的位置。」少羽抬手戳了戳鋪在几案上的羊皮地圖的芒碭山附近。
虞子期看著布滿圈叉、遍插小旗的地圖,順勢分析:「一旦秦嘉和景駒的力量形成,作為受過陳勝王封號的梁叔就不可避免地要成為統治集團中的二把,甚至是三把、四把手。梁叔把復興楚國看得那麼重要,估計是不會臣服於一個假楚王的,而且若是淪落到三把、四把手的話,咱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暗衛營一定會被利用抽調乃至是解散。」
「不過現在,秦嘉和景駒還不足為懼。」鍾離眛抬手將芒碭山附近的紅色小旗推倒,嘴角勾勒出一絲晦暗不明的笑意,「關於這一點,我相信楚柱國……啊不,是武信君,他還是知道要怎麼做的。」*
——在這種情勢下,該怎麼做,項梁可比他們清楚。
少羽用硃筆將地圖某處圈出:「這裡,就是秦嘉的葬身之地。」
被圈出來的二字是「胡陵」。
為了躲這幾尊大神,我出去晃蕩到傍晚才敢小心翼翼地溜回來。
此時,帳篷裡面只有少羽一人。
我搓著手晃蕩了過去,很開心地:「喲,晚飯吃啥?」
「出息。」少羽淡淡瞥了我一眼,吐出二字。
「我就那麼點出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主大人高冷地扔出一句:「我知道你沒出息,但我不知道你這麼沒出息。」
我:「……」
幾秒后,我從被打擊的的狀態下恢復過來,一臉的大義凜然:「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今天你們開會討論了啥?」
「關於怎麼對付秦嘉的事情。」
我點點頭,那老傢伙的確是沒安好心。
「少主,晚膳已到。」帳簾外忽地有聲音響起。
我歡脫地跑出去拎飯盒了,少羽則將几案上堆的竹簡地圖什麼的收了起來。
把飯盒打開,將裡面的菜式一樣一樣地擺了出來。由於飯盒裡的飯菜原本是少主的單人配置,所以我只能自己順來一雙筷子。毫不客氣地拿出少主原本用來盛湯的空碗歸了我,另一隻大些的用來盛飯的則推給他。
話說我還真是有些餓了,悶頭迅速扒飯,陡然發覺炊事班的士兵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少羽夾了一筷子菜,想起了什麼般地:「對了,今天早些睡,明日要早起。」
「早起幹什麼?」我正大口啃著雞腿,聞言一臉疑惑地覷他。
「去下邳城內找迷谷。」
「迷……迷谷?」
「你今天溜出去,不是應該看見他了么?」←_←
「呃……嗯。」→。→
少羽從衣襟里掏出一封信來:「帶過去。」
哦,原來是跑腿……我不疑有他,隨手將信存進鐲子里:「對了,我還不知道他在下邳城哪裡呢,下邳城那麼大,我找不過來啊。」
「放心,你絕對會找到的,我對你的智商有信心。」
我被少主補刀補得紅血,腦袋砸上几案。
在吃了晚飯、收拾好碗筷、把飯盒送了回去之後,我將軟墊挪到几案側面,又抱了枕頭墊在背後當靠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打遊戲。
當是時,外頭北風吹雪花飄,我玩了幾局覺得冷,想了想,把軟墊挪到少羽旁邊。又站在旁邊半晌,愣了片刻,在少羽疑似看深井冰的目光中把一條棉被搬了過來裹在身上,靠著他繼續打遊戲。
「今天比昨天冷了好多啊。」我縮在棉被裡面還是覺得冷,再接再厲地往少羽身上靠了靠。
少羽扶額望天:看來我今天是別想安生地把名單給安排好了。
他伸出一手抱住了我,吹到我身上的冷風立時減了大半:「現在呢?」
「好樣的,繼續保持!」我沒良心地豎了下拇指,接著手指猛動打遊戲。
其實我覺得吧,昨天晚上睡在床沿那裡給他擋了一晚上冷風的勞資我,在平日里還是可以讓他給我擋風得到應有補償的233。
【註:「楚柱國」是陳勝王的忠臣假造命令封給項梁的封號,「武信君」則是項梁的自號,鍾離眛的意思是從現在起,他們這個部隊將不再聽從陳勝王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