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再次絞了一塊帕子捂在千暖的膝蓋上,疏桐不禁掉下了眼淚。千暖忍著痛擠出一抹笑容,抬手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哭什麼!」
「主子,奴婢,奴婢……」疏桐伏在床邊泣不成聲。
朱奉守在一側,也紅了眼:「主子,您為了疏桐去受這份罪,值得嗎?那瑜妃娘娘擺明了是在為難您啊,您為何要忍氣吞聲?」
「不忍氣吞聲,難道還反抗嗎?」千暖安撫著拍了拍疏桐的肩,「我們如今勢單力薄,如何反抗?好了疏桐,你好歹大我幾歲,反過來還要我安慰你嗎?」
聽了千暖的話,疏桐當即止了哭聲,抽抽噎噎地道:「可是,有一有二,必定有三。咱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若是宮裡頭誰都覺得主子好欺負,日後還不得……」
千暖笑了一聲,抬起頭,秀氣稚嫩的側臉被夕霞籠罩著,突然就顯出了她的幾分成熟感。她定定地看著自己高中的膝蓋,揚起了一抹堅定的笑容:「瑜妃有一句話說對了。如今我們俯首低耳,給她們跪下,等我們日後得勢了,她們便是掏心掏肺給我看,我也未必肯放過她們!」
疏桐沉默了一會兒,同朱奉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誓死效忠主子!」
「以前我不願意去爭,是因為我不屑。」千暖頓了頓,覺得說這番話時,喉間似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是的,她曾經不屑,因為她覺得祁昱永遠只是她一個人的。而如今……「而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在這個吃人的後宮,我不去爭,那邊只能等死。」千暖緩緩地捏緊了拳頭,眸色沉沉:「所以,是時候,讓她們接招了。」
師父曾說:「天底下最毒的並不是寒光散,而是女人的心。而你擁有這種毒藥,就得在必要的時候用好它。出陰招不算什麼,贏了是對方倒霉,輸了於你也無妨。」
那是她還小,只知道用師父教她的計謀去捉兔子。那麼現在,那些人不就是她的兔子嗎?
那麼,就比一比誰更狠吧。
「我們應該開始準備了。」千暖躺回床上,「你們先下去吧,睡個好覺。讓我自己想一想……」
次日,令千暖想不到的是緋小媛竟然也來看她了。彼時她剛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便看見兩雙微紅的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當下魂兒都嚇沒了。
一見她醒來,緋小媛拉著另一個面生的女孩向她行禮:「嬪妾給貴嬪娘娘請安。」
「起,起來坐吧。」千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坐起身,「疏桐!」
殿門被推開,疏桐端著水走了進來,伺候了千暖洗漱。千暖的腳一時半會兒還下不了床,乾脆就坐在床上用了早膳。「緋緋怎麼來了?」她掖了掖嘴角,問道。
「嬪妾聽說昨日姐姐在冷宮外頭跪了四個時辰,擔心得很,今天便早些過來看望姐姐。」緋小媛拉過身邊拘謹地站著的女孩,道,「忘了介紹了,這位是鄭美人,入宮前便於嬪妾是好友。」
千暖打量著同齡的女孩,明眸皓齒,溫婉沉靜,確實比咋咋呼呼的緋小媛更讓人安心一些。「鄭美人不必拘禮,這冷宮裡頭難得有人來探望,都放開些吧。」不知為何,這個鄭美人讓她很有好感。
「謝娘娘。」鄭美人的聲音脆脆的,很乾凈,「娘娘,嬪妾自小便學過些醫道,不如讓嬪妾幫你揉一揉吧,不然這膝蓋的傷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
千暖愣了愣,看向緋小媛。
後者俏皮地沖她吐了吐舌頭:「是嬪妾特意帶了鄭姐姐來的,姐姐不會生氣吧?」
聽了這話,千暖失笑:「怎麼會?謝謝你們。」她也不扭捏,掀開被子便捲起了裘褲。
「啊!」兩人見到千暖膝蓋上的傷,都不由自主的訝然張嘴,很是可愛。緋小媛更是捏緊了拳頭:「她們太過分了!」
「會有些痛,娘娘先忍一忍吧。」鄭美人心疼之色溢於言表。她在一旁凈了手,便伸手按在了千暖的膝蓋四周,有技巧地按壓起來。原本已經麻木的膝蓋,在她或輕或重的按壓下,又一次劇烈地疼痛起來,像是千萬根細細的針一齊扎進去了一般。
千暖臉一白,覺得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到了那裡。
往後的一些日子,緋小媛每天都帶著鄭美人來冷宮給千暖按壓膝蓋。有時候碰上了椒昭儀,四人便圍在一起聊聊天,說說八卦,日子過得竟也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