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趕到延禧宮的時候，趙太醫的臉色已經近乎蒼白了。他艱難地喘著氣，渴求般地望著千暖小小的身影。千暖也不想濫殺無辜，便施了一針，當即解了他的毒。

趙太醫脫力般地跪倒在地，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

「你從今以後只需盡心為本宮辦事，本宮不會虧待你。」千暖收起銀針，轉身便走進了鄭美人的居處。品階低的后妃往往不受重視，這在哪裡都是一個樣。院中儘是些普通的樹和草，連廊上的燈籠都舊得掉了色。千暖帶著疏桐和趙太醫，走上台階，推開了寢殿的門。

廂月正在為鄭美人擦臉上的汗，一聽聲音嚇了一跳，待回過頭時見是千暖，這才鬆了口氣，眼淚嘩地就下來了。她走上前跪倒在地上，深深地磕了個頭：「奴婢給蘇嬪娘娘請安。」

「起來吧。」千暖嘆了口氣，「廂月，快別哭了，本宮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家小主也受了累。放心吧，不會再有事了。」她回頭道：「趙太醫，鄭美人的性命本宮就託付給你了，你若是救不回來……」

趙太醫一溜煙跑到床邊，一個勁兒地說：「下官一定儘力！」

在趙太醫全力以赴挽救鄭美人性命的時候，千暖則坐在一邊靜靜地思考。她雖然還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想清楚，但是總有那麼一點靈光在她腦海中若隱若現。師父曾說她又慧根，能懂他人所不懂。為此，千暖自己也深信不疑。這並不是自負，她從小便這樣，只要想明白一個節點，任何事都不會是謎。

也許，這一切，都和她有關？

「娘娘。」趙太醫抹著虛汗走上前來，「鄭美人並無中毒跡象，不多時便可蘇醒。下官開個方子，按時吃藥。五日後便可痊癒了。」其實他心中想的是，總算撿回一條命了。

千暖剛吩咐了廂月去抓藥，床上的女孩便低聲咳嗽了起來。千暖忙倒了杯水走上前，扶起了鄭美人，親手喂她喝著水。「千暖……」鄭美人悠悠地睜開眼，一見是她，不由悲從中來，扯著她的袖子開始大哭起來，「千暖，緋緋，緋緋是不是……她是不是……」

「她去了。」千暖平靜地說道。

疏桐難過地別過頭去，別人不知，可是她卻明白，自家主子忍得有多麼不容易。她分明也是想要哭的，可偏又故作堅強地撐著，只因為在這種時候，必須有一個保持清醒。

鄭美人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又暈了過去：「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究竟怎麼回事？昨日下午發生了些什麼？」千暖順著她的背，輕聲問道。

原來，昨日下午緋小媛和鄭美人一同去御花園摘初開的早梅。結果拐彎時沒看見前面有人，鄭美人不小心便撞上了麗貴嬪。幸而麗貴嬪的丫鬟秋韻扶住了她。可是麗貴嬪卻得理不饒人，儘管鄭美人一再道歉，還是命人用藤條抽了她一頓，直抽得鄭美人快要暈倒。

緋小媛看不過去，便掙脫了攔著她的婢女，一把搶下了藤條，反手抽在了執行太監的身上。不料這一幕被路過的瑜妃瞧見，麗貴嬪硬說是緋小媛意圖謀害皇嗣。

「緋緋想起你在冷宮時受的屈辱，忍不住出言頂撞了瑜妃。結果瑜妃一怒之下，便令人當眾杖責她，直到，直到打得她吐血昏了過去，才命了兩個太監把她抬回去……我當時已是力不從心，眼睜睜地看著……」鄭美人咬著下唇，竭力忍著哭聲，哽咽道，「千暖，我怎麼那麼沒用啊……」

千暖怒極反笑：「好，好，麗嬪，瑜妃，是嗎？！」

「千暖，緋緋走得冤啊！」鄭美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讓她白白喪命的。」千暖低頭看著自己一雙素白的手，唇角揚起冰冷的弧度，「老虎不發威，她們都當我是病貓了？我真希望，她們足以承受我的怒火！」接下來，她再也不會心慈手軟！

不過，在那之前，先給麗貴嬪一點開胃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