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之戰慄
暫時還算安分的水面突然一陣短暫的震顫。
「又有人進來了呢,就希望不是敵人啦。」風暮托著一盞核桃大的燈走在前面。
純白色的火焰在橄欖形的燈罩里輕輕搖擺,焰光所及之處水底潛伏的怨氣和殺意都慌忙逃散。他們順著緩流的水,一步步向水鬼之境的深處走去。
是殺生丸大人。
琥珀感受著那股熟悉而強大的,卻透著反常急躁的妖力,心中湧現出某種不詳的預感。
「目標的位置可以確認了吧。」伊斯雷問。
「要再近些,才可以縮小範圍。」君麻呂答。
似是被這句話刺痛了,風暮回頭瞪了眼伊斯雷,「你管什麼閑事啦!」
「沒事的,暮。」君麻呂微微嘆了口氣,語氣輕柔,「別想不該想的事。」
風暮手中的焰苗顫了兩下,「我,我才沒有……」話到一半,她突然頓住了。
輕微的擊水聲在稀疏的流水聲中突兀響起,在漆黑的石壁間迴響,一下一下,愈加清晰。
有什麼東西在踏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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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你叫什麼,鈴都把名字告訴你了,不能欺負女孩子哦。」
「安靜。」烏爾奇奧拉打斷了已經撅起了嘴的少女。
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水順著蜿蜒的道路,緩慢卻源源不斷地注入這個空間的最深處。
寂靜之中,那些輕微而相互交織的水聲就像百鬼的腳步,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所處的是這個空間中被隔絕起來的某處,從外部看不見內部的景象也感覺不到內部的氣息,不過這種小把戲並未騙過烏爾奇奧拉曾作為虛的本能。
對活人靈魂若隱若現的感知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為了將動手的時間盡量延遲,他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躲進了這裡。
然而,平靜了不就的周遭又響起了雜音。
遠處的水流似乎突然湍急起來了,水拍擊石壁的聲音漸漸被某種詭異的迴響掩蓋。
那聲音穿過蜿蜒的石道一步步逼近,層層的回聲重疊在一起。
——「嘿嘿嘿……」
「咚」什麼東西落入了水中的聲音。
烏爾奇奧拉雙眼微動,只見一塊刻有奇怪符號的骨片落在洞穴出口的水面上,盪起的波紋折射著幽藍的光芒,某種看不見的屏障在那一瞬蒸發般消失了。
「嘿嘿嘿嘿嘿……」
嘩啦一聲,水面突然騰起一條水龍,扭動著一頭扎向洞口。
烏爾奇奧拉一首抓住少女的衣領,從水龍的縫隙中猛地衝出,然而四周都是躁動的水流,他們被前方突然升起的人形堵住了道路。
披上幻影的橋姬痴痴凝視他蒼白的臉和滴水的發梢,撫摸著自己嫵媚的臉。
「你濕透了啊,真好呢。」
「就像那時,我把『他』從岸邊拖下來的時候,真好呢……」
「真好呢!!!」
呢喃變成了低吼,那張美麗的臉從嘴角裂開來,她獰笑著向獵物撲去。
烏爾奇奧拉目光冰冷,他放下鈴,靈壓覆於手心,一掌拍向橋姬的臉。
橋姬驚叫一聲癱軟下去,然隨即竟又像水蛇一般自腳下卷上了烏爾奇奧拉的身體,讓躲在他背後的鈴不禁尖叫。
「沒用的哦。」
一雙玉臂從蛇形的水流中詭異地抽出,緊緊摟住烏爾奇奧拉的脖子。
「妾身,不會再讓你逃掉了哦。」
——————
風暮默然吹熄了白焰燈,水中零散的怨靈已經全數離去,就像在獵物面前,野獸在為它們的頭領讓步一樣。
「怎麼辦,這大概不是馬兄的尾巴就可以完美解決的雜貨。」
「『星屑』大致在空間偏下層的中部,接下來就用眼睛來找吧,」君麻呂緩緩單膝跪下,小心地把懷中人的膝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我們『自己』的眼睛來找。」
他用騰出來的左手覆在懷中人的額上,花藤狀的紋路從袖口向手背蔓延,竟在空氣中綻開了一朵淡紫色的六瓣花。
「睡吧,映。」他話音一落,六片橢圓的花瓣一齊碎裂。從頭部到身軀再到四肢,散發幽光的粉末覆蓋了那人的全身,似是為其張開了一層屏障。
完成了這一切,君麻呂抬起雙眼,鋒銳的目光刺向前方的黑暗。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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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爾奇奧拉睜開了雙眼。
猛然爆發的靈壓將纏在身上的水流瞬間撕裂。
橋姬從水面上再次抬起頭,輕笑,「都說了沒用……誒?」
她正想再次凝聚成人形,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掙扎也站不起來。她驚恐地仰頭看向被熒綠光芒圍繞的男人,透過身上蒸發的裊裊水汽,那雙眼眸冷冽得彷彿要將她淹沒。
千鈞的重壓正落在她死去的靈魂之上。
烏爾奇奧拉抬手指向橋姬,虛閃凝聚。
「垃圾。」
仰首深吸了一口氣,風暮上一刻還帶著些許慵懶的雙目驟然瞪圓。
氣流從她的口中瞬間衝出,沿途捲起的水滴在空中化為雪屑,圍繞兩米多長的風矢,旋舞著射向黑暗。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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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大的力量之下,石壁被擊穿,水流被截斷,整一個空間都在位置戰慄。
霧驀地噴出一口血。
鮮血沿著臉頰淌入水中,無數的怨靈立即一擁而上,搶食著那珍貴的「甘霖」,其中有不少甚至還張嘴咬向他的脖子,帶著無以言喻的憎意和瘋狂,卻被無形的壁壘彈開,在水中憤恨而無奈地張牙舞爪。
「來了啊……」
他虛弱卻歡欣地笑著。
「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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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擋下啦……」
風矢爆裂產生的氣浪在狹窄的通道中翻湧,風暮伸手按住亂舞的頭髮,順勢撓了撓頭。
「哎呀,這種地方果然不是我的領域,好麻煩啊啊啊!」她撇著嘴,方才的氣勢被甩出了太陽系。
她整理好亂髮,踏步轉身,抬手一下拍在比她高了個半頭的伊斯雷肩膀上,唇邊露出八顆牙,用唱歌一樣的調子說:「所以,這個艱巨的任務就妥妥地交給英俊偉岸的馬大哥你啦!」
伊斯雷:「……」
「不是你的領域嗎,那可真是遺憾,」風息的同時,踏水的腳步也停止了。
「這可是——」
白衣緋袴的女子雙手按腹微微鞠躬,隨即右手夾起一片符骨,向著右上方輕輕虛划,弓弦崩斷般的聲音響起。
「我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