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世界
——我很害怕,映……
越來越近了,她可以感覺到。
那雙早已失去了焦距的雙眼在兜帽底下睜開,夢裡夢外都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水流汩汩中,她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彷彿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的音符,,中間流淌著吞噬一切的歲月與命運。
記憶的匣子里仍然封存著飛舞的金色塵埃,因染血而滾燙的水流從指間徒然穿過。
——我也曾夢想著自己可以駕風御雲,撕開所有的醜惡。
——但就像穿上緊身衣的托比.馬奎爾說的那樣:你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就看你坐出什麼樣的選擇。
——我,是成不了英雄的人呢,即使給我一把雷神之錘,因為我一直在害怕。
——害怕受傷,害怕失去,害怕捨棄,害怕改變。
她顫抖著吐出染上血腥味的空氣,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悲嘆。
——對不起,映……
——我的葯,已經用盡了。
——————
「你玩的把戲還不錯哦,霧。」鳶尾跪坐在男孩的身邊,一隻手伸到水下,輕撫著他飄散的長發,瞳孔卻寒冷如冰。
「你可滿意?」她一字一頓:「煙夕羅。」
「煙夕羅已經死了,他的死,不正是你親手用全村人的生命換來的嗎?」霧的唇邊仍沾著尚未乾涸的血跡,他的聲音因疲憊和痛苦而微弱,卻在可怖的殺意麵前毫不退縮。
「何必還要折磨我,折磨你自己?」
「別想騙我,霧,他還在的。」鳶尾掐住男孩的脖子,一把將他的上半身拉出水面,撕扯中男孩的鮮血染紅了水面,一群饑渴的怨靈在水底蠢蠢欲動卻畏縮在殺意麵前,他們痛苦地翻滾著,響起的水聲中夾雜著他們壓抑的嘶吼。
「他最後的妖力化為了煙氣,他還在,他就在他孩子的身體里。」鳶尾俯下身,貼在男孩的耳邊說,也不知道是為了讓對方聽得更清楚,還是要掩飾自己顫抖的嘴角。
「他就在你的身體里!」
巫女的聲音如刀鋒般從耳廓挫入腦內。
雖說他早已隱隱猜到了巫女的想法,但直到方才聽她親口說出時,他才突然真正地開始相信那是真的。
那個人不是一直在冷眼旁觀嗎?在漫天的戰火里,在橫死的屍體旁……在哭泣的母親面前,一直一直躲在煙氣里,喝他自己的酒,做他自己的夢。
寒冷刺骨的腐水彷彿灌入了心臟。
「……哈哈,既然你都這麼想了,」霧突然笑了,那雙渾濁的眸子里猛然迸出了癲狂的火焰:「那就殺了我啊!」
鳶尾竟也本能地一縮身體,她一直以為已經被自己馴服的這個怪物,此刻雙瞳泛著妖異的火紅,妖氣在禁制底下不管不顧地狂沖亂撞。
「撕開皮肉,拆開骨頭,扯出心臟,挖掉腦漿,把你憎恨的那個傢伙揪出來啊!」羸弱的皮囊下,其實一直棲息著與生俱來的野獸。
「其實你在害怕吧,鳶尾!如果煙夕羅真的消散了,唯一和他有關係的我也死了,你的憎恨就會要走投無路了。」
「然後,如果你要做的事也失敗了,失去執念的你也會消失。」
「——帶著僅存於你記憶里的一切!」
鳶尾的表情從震驚轉為惱怒,最終恢復了冰冷。
她動作輕柔地撫摸著男孩滾燙的臉龐,欣賞著他終於暴露出來的無措,嘴角勾起:「我很驚訝。」
一排石柱從水底瞬間升起,一把擋住了疾奔的紅色身影,石柱的那一頭,是被縛在石台上,昏迷不醒的琥珀。
霧想要用自己的聲音和妖力掩蓋他們的存在,可惜他失敗了。
「你居然會為素不相識的這些人做到這個地步?」鳶尾褪下笑容:「用盡心機吧他們引來,難道你真的認為,他們能給你救贖么。」
「切,我怎麼可能會被這種東西擋住!」犬夜叉一腳蹬在水面上再次躍起,他拔刀:「鐵碎牙!」
「——別開玩笑了。」鳶尾猛地站起,單手結印,骨符指向從另一個方向襲來的殺生丸。
「式神.崚!」
數十塊嶙峋的巨石從水底猛地升起,掀起大浪,起起伏伏地包圍著殺生丸,把他頂向高處。
剛一刀劈斷了石柱的犬夜叉忽然被什麼扯住了腳跟,低頭一看,竟是一整串黯紫色的怨靈。它們從水面伸出,用空洞的眼眶盯著他,用尖利的手指將他狠狠拉進了水裡。
「犬夜叉!」戈薇急切地喊。
彌勒一眼看到那些怨靈是從鳶尾的手臂伸入水裡的,連忙接過戈薇懷中的鈴:「用箭,快!」
戈薇引弓一箭射出純白的軌跡劃破黑暗。
然而,在箭離弦的那一瞬,怨靈從巫女手中散去,石塊隨著巨響沉回水中。
詭異的寂靜中,他們看到,鳶尾用手輕巧地接住了那支箭,靈力的光芒在她的手中浮沉。
封住斬鬼的兵刃天生牙,用怨靈在從水中偷襲,都是她引誘戈薇射出箭的把戲。
「從湖邊那裡開始,我就在留意你了,你的靈力和那位巫女很像。」
戈薇一愣,很像?是指桔梗?
「真是潔白啊,曾經我也擁有這樣的力量,」鳶尾垂目凝視那美麗的光芒,「可惜,這個世界是黑色的。」
水底有開始了猛烈的躁動,無數升起的石塊將,原本死寂的水在狂亂奔流,而縛著琥珀的石台卻沉進了水裡。
「琥珀!」犬夜叉大喊,然而石塊像奔流的浪潮一樣不斷移位,,水流遮擋了視線,也阻隔了氣味,他束手無策。
但他們還未來得及咀嚼這份絕望,水面忽的衝出一個身影。
烏爾奇奧拉一手提著琥珀的衣領站在空中,威武高大得彷彿救世主——如果他濕透的額發沒有粘住眼睛的話。
「哇塞!烏爾同志又精彩地救出了一名落水兒童啦,簡直就是雷……」風暮扯扯君麻呂的衣角:「阿瞭說過的,那雷什麼來著?」
「雷鋒。」君麻呂面無表情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