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目的何在
武前輝說道:「老王的案子如果查明並不涉及違法犯罪,也就是說,老王的財產均不涉及違法,按照規定,當然應該給予返還,而且是在案情查實以後立刻進行辦理,通常一個月內需要辦結,特殊情況才可以延期三個月。↖但是現在東湖分局那邊對這個案子的偵查毫無進展,甚至也沒有任何主動調查的行動,案子偵查不結束,東湖分局就有理由繼續扣著這些財產。」
包飛揚點了點頭,武前輝說的這些吳玉誠也曾經說過,從法律上來說,東湖分局的做法並沒有什麼違規的地方,但是從根本上來說,扣押財物是為了查案,如果在證據並不充分的情況下,隨意對涉案人的財產進行扣押,顯然也不是法律的本意,只是現在的法律還不完善,並沒有對此由特殊的規定。
包飛揚問道:「法律對濫用甚至違規扣押財產的,有沒有什麼規定?」
武前輝看了看包飛揚:「當然,根據法律規定,如果涉及到違法查封、扣押、凍結、罰沒的行為,要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對於相關人員侵吞、非法處理涉案財產,構成刑事情節的,還應當追究刑事責任。」
說到這裡,武前輝轉過頭去看了王振興一眼:「老王,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你被扣押的這筆財物去了哪裡?要不然東湖分局為什麼一直扣著這筆財物呢?是他們不想返還,還是說你這邊財物已經用掉了,甚至是被某些人侵吞掉了?」
「武老師,你問這個,那可是為難我了,我只知道我找了他們很多次。他們一直在推諉,至於背後那些錢去了哪裡,他們為什麼不肯給我錢,我是真的不知道。」王振興輕輕搖了搖頭,說道。
包飛揚知道,武前輝和王振興這番話肯定是想說給自己聽的。從內心來說。包飛揚不得不承認,武前輝所問的很有道理,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不然東湖分局沒有理由一直扣押著振興建築公司的財務不肯返還。
對於王振興的回答,包飛揚也並不確定王振興的這一番話有多少真實性,他覺得王振興應該知道一些什麼,但是他們畢竟第一次見面,所謂交淺言深,王振興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向他做一下暗示。
「包主任。你是聰明人,明人眼前不說假話,這件事拖到現在,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肯定沒有辦法將這筆錢要回來。」武前輝端起酒杯,向包飛揚敬了一下。王振興不方便說的話,他自然沒有什麼顧忌,要向包飛揚說透。難得遇到包飛揚這個真心想幫王振興解決問題的領導。如果錯過眼下這個機會,王振興的案件恐怕要徹底石沉大海了。
「是嗎?」包飛揚望著武前輝。說道:「不至於如此悲觀吧?」
武前輝喝了酒,微微嘆了一口氣:「包主任,說實話,能想的辦法我們差不多都想過,我們都嘗試過,前兩年老王不斷上訪。紀委還督辦過這件事,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東湖分局那邊就咬死了一點,這個案子還沒有結案,他們要扣著那就是合法的。至於案子這麼長時間破不了,那也沒有辦法,公安部門經年累積下來的懸案數量非常多,誰也不能夠說什麼。」
武前輝搖了搖頭:「另外我們也想過將事情捅給媒體,省內的媒體就不用說了,外省的媒體絕大多數也對此不感興趣,雖然經過努力,最後有幾家媒體都報道了這件事,其中有一家在其省內還是挺有影響力,但是他們刊登的稿子都是匿名,也並沒有引起廣泛關注,對省內處理這件事並沒有任何促進作用。」
「雖然我是做法律的,但是華夏的現狀確實讓人很無奈,有句話叫作黑頭的不如紅頭、紅頭不如筆頭、筆頭不如口頭,黑頭的法律,在咱們國家那是效力最低的。以前我跟他們**律,沒有人理會,後來省紀委那邊有位領導簽了個字,省紀委才出面督辦這個案子,但依然還是沒有用。現在恐怕也只能從領導的『口頭』上來做文章。」武前輝說道。
包飛揚看了武前輝一眼:「武老師請繼續說。」
武前輝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黑頭不行、筆頭也不行,那就想辦法讓領導打個招呼,包主任你在省里門路比較廣,如果能夠讓省里的領導發個話,我想下面辦事的效率一定會提高一大截。」
武前輝充滿期待地看著包飛揚,其實他到現在都不明白包飛揚為什麼會找王振興,實際上就連王振興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兩個人僅有的連接點也就在於王振興的海州振興建築公司曾經設在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而包飛揚則是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現在的一把手,但包飛揚到海州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海州振興建築公司的事情可以說與包飛揚完全沒有關係。
包飛揚聲稱他是因為農民工討薪的事情來找王振興,而要想讓王振興還上拖欠農民工的工資,就必須幫他要回被扣押的那幾百萬。但無論是王振興還是武前輝,對這個說法都不大相信,他們還沒有聽說過哪個縣長、區長會為了農民工的欠薪親自出面討債。
武前輝和王振興對官場上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們擔心包飛揚是想利用這件事做什麼文章,並不是真的想要幫王振興要錢回來。那樣的話,王振興很可能讓人給利用了還得不到任何好處。
只是他們暫時也想不通包飛揚能夠用這件事做什麼文章,按說當年與這件事有關的海州官員都已經不在位了,現在能夠被牽扯到的也就是省公檢法機構,包飛揚一個地方處級幹部,總不能將目標對準省里的大佬。
包飛揚笑道:「武老師是律師,對法律應該有信心才對。」
頓了一頓,包飛揚又說道:「說實話,這樣的事情也要讓省委書記和省長親自過問具體細節。那他們肯定忙不過來,省公安廳、檢察院那邊肯定也會有想法,所以不要說是我,就算是海州市委書記出面,都不一定能夠保證能夠讓省委書記和省長兩位大領導去親自過問這樣的事情。」
看了一眼情緒有些低落的王振興,包飛揚又說道:「為今之計。我覺得我們還是要依法辦事,按照程序來,老王你的企業曾經是我們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註冊的企業,作為現任臨港經濟開發區的官員,我可以出面,代表臨港經濟開發區向東湖分局發公函,請求他們提供相關的情況,從保護臨港經濟開發區投資的企業出發,也可以要求他們依法返回扣押財物。」
武前輝看了王振興一眼。然後問道:「包主任,你的意思是說你將出面就振興建築公司的事情與東湖分局進行交涉,並且以臨港經濟開發區官方的名義?」
包飛揚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當然,這樣做合理合法,合乎規定,作為臨港經濟開發區一把手,我當然要為開發區管轄的企業排憂解難。」
武前輝咂了咂嘴。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說包飛揚不會做事吧。他勇於任事,願意為原本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出面,可以說非常具有責任心。但是包飛揚希望通過這種堂而皇之的辦法解決問題,卻根本沒有可能。用武前輝剛剛說過的那句話來說,就是黑頭不如紅頭、紅頭不如筆頭、筆頭不如口頭,在這樣一個環境與官場文化當中。包飛揚顯然將事情想得有些簡單。
武前輝也摸不準包飛揚是真的將事情想簡單了,還是說包飛揚另有目的,他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樣做確實很合規,只是省紀委領導的批示都沒能讓事情得到解決,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的一紙公函能夠起到的效果。恐怕也有限。」
吳玉誠不滿地看了武前輝一眼。這個武前輝也太不像話了,這樣幾乎就等於明打明告訴包飛揚這種做法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一點也顧忌包飛揚的面子,真是枉為包主任這樣忙前忙后地為王振興的事情操心。
相比之下,王振興的做法就比較委婉了,他伸手摸了摸腦門,有些擔憂的說道:「包主任,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會不會對你造成什麼不利的影響?」
包飛揚將武前輝和王振興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由笑了笑:「武老師是覺得我們臨港經濟開發區的公函份量太輕,既然是這樣,那我當然不用擔心東湖區公安分局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聽到包飛揚這樣說,武前輝與王振興不由相互對視一眼,包飛揚這樣說,他們還真不好說什麼。畢竟包飛揚主動站出來幫忙,他們卻覺得包飛揚的做法沒有什麼用,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只是以武前輝的經驗,包飛揚的想法也確實有些一廂情願。
關鍵他們還弄不清楚包飛揚的目的是什麼。
武前輝想了想,索性攤開來說道:「包主任,還有一個問題,可能有點冒昧,不過我也確實感到挺好奇的。」
武前輝看著包飛揚,緩緩說道:「嚴格來說,老王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老王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這些年都沒有再去給海州添麻煩。包主任你主動站出來幫忙,我們很感激,但是我們也怕會給你帶去麻煩,包主任你自己難道就不擔心?」
包飛揚笑了笑,武前輝還是不相信自己,他有這樣的想法也很好理解,畢竟沒有哪個當官的喜歡自找麻煩。
武前輝確實正是這樣想的,他打過交道的官員大大小小並不少,明哲保身、和光同塵是大部分官員的做法,就算有的官員勇於任事,那也往往是責任範圍內的事情,而不會主動找麻煩。
要不是武前輝對包飛揚有一些了解,知道他在望海縣的官聲很好,做過一些讓人感佩的事情,他根本不會提出這個問題,只會認為包飛揚有什麼特殊目的。
現在武前輝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有一些不敢肯定,因為包飛揚在望海縣的有些做法也都表現出明顯的理想化傾向,作為一個年輕官員,身上的稜角還沒有被磨平,也許這一次他就是正義感爆發,所以主動攬下這件事。
武前輝的目光不是從坐在王振興身旁的王沁書身上掠過,看著王沁書明艷照人的顏容,武前輝心中甚至還有另外一個有些陰暗想法,也許包飛揚這樣做,真的只是個人的某種生物學上的衝動?
包飛揚卻不管武前輝心中怎麼想,他點了一根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平靜了一下心中的情緒,這才開口說道:
「武老師,這件事情往大的一方面說,我包飛揚作為一名黨員幹部,既然讓我遇到了這件事,我就不能當作不知道,更何況老王的振興建築公司當初還設在我們海州經濟開發區,這件事情跟我們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有關。所以我不過問這件事情固然沒有問題,但過問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另外,武老師一定知道千金買馬骨的故事,老王的公司是在海州出現的問題,如果我是一個商人,我聽說老王的事情,一定會對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投資環境感到疑慮。相反,如果老王的事情能夠有一個圓滿的解決,大家看到的可能就不是海州的問題,而是我們海州在維護投資商利益方面的努力和誠意。」
「還有就是農民工問題,海州現在不如了一個非常快速的發展階段,我們需要大量的農民工,在吸引外來勞動力方面,我們海州並沒有什麼優勢;而我們也希望本地的農民能夠更多參與海州的工業化進程,並分享海州工業化的成果,我出面為農民工討薪,也是要讓大家打消疑慮,讓大家知道政府可以作為他們的後盾。」
說完這些,包飛揚伸手彈了彈煙頭上的宴會,笑著看著武前輝:「不知道我這樣說,武老師會不會更放心一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