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戰爭
本來準備第二天下山的,臨了卻推遲了一天,老和尚說,文茜如今的身體早已恢復,文佑也健健康康了,一個女孩子家老住在寺廟裡不好,畢竟寺院一般是不留女眷的,之前,一來她還算小,二來則是為了冶腿放便,三來了凡老和尚也不是那種拘泥於世俗的的,只不過終究不是長久這計。
老和尚似乎跟驛站的驛丞很熟,之前早就談妥了,將文茜姐弟倆安頓在驛站里,同時又讓文茜帶著他的親筆信去張氏葯堂,讓文茜跟著葯堂的夏大夫學習,以提高她的實踐知識。一切老和尚早就安排好了。
看著自個兒徒弟略有不舍的神情,老和尚哈哈一笑:「傻孩子,這才多少點路啊,有空的時候你也可以回來看看我們大家的,不過,在外面不比在為師身邊,記住,多看,多做,多想。」
「師傅,文茜記住了。」說完文茜給師傅深深的行了一禮,然後才回到屋裡,整理東西,一邊的桌上還擺了三件僧衣,這是文茜前段時間幫寺里的僧人做的,手工比較粗糙,但好獃卻是她的一份心意。
第三天一大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文茜就動身了,身後背著個小包裹,手裡牽著小文佑,凈空和她們一起下山,他先將文茜姐弟倆送到驛站,安頓好后,又陪同文茜來到張氏葯堂,並順便將之前文茜晾曬的草藥送到葯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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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葯堂在台懷鎮有十幾年頭了,口碑一直不錯,葯堂的張掌柜就是張氏葯堂的老闆,坐堂大夫姓夏,對於這個夏大夫文茜可是久仰了,據老和尚說,這個夏大夫手下頗有些本事,張掌柜妻子,李氏,膝下僅有一子,年方五歲,張掌柜是中年得子,對這個兒子疼愛非常,同時還有一位遠房的侄女,叫玉屏,十四五歲的樣子,平時也跟著夏大夫後面學點醫術。
幾天下來,葯堂的活兒文茜就上手了,幫忙抓藥打打下手的並不難,最重要的是看現在的情形倒是有些後世上班族的感覺,白天來葯堂上班晚,晚上回驛站,很有些朝九晚五的感覺。偶爾有些小病小痛的,夏大夫也會交給文茜冶,看過文茜開過的幾個方子后,夏大夫倒是逐漸開始放手了,只是因為文茜是女人,年紀看上去又還小,病人基本是這邊拿到方子就又交到另一邊夏大夫的手裡。夏大夫倒是樂得做這個把關。
一段時間下來,加上她態度好,心細,倒也獲得一些病人的信賴,還博得了一個小大夫之名。
只是玉屏對她總是有些愛理不理,指使她做的事也越來越多,文茜倒是不怕做事,師傅當日便是說過要她多做多學的,只是玉屏老是把碾葯的活塞給她,店裡的夥計碾葯都是用腳踩著滾子的兩邊碾,可她因為腳不方便,而且也用不讓勁,大多時候都是靠兩隻手碾,那所花去的時間就要比別的夥計多的多。
吃力的將石碾搬到桌上,往碾子里倒了些草藥,兩手握著滾子的兩端,使勁的碾了起來,為了能用上勁,她不得不站著。
「茜姑娘,我來吧,夏大夫讓你去呢。」夥計根兒走上前,接過文茜手裡的碾子,看著根兒偷笑的模樣,估計這個夏大夫讓她去也是個幌子,用來塞玉屏的嘴的。
瞄了一眼大堂里,卻沒看到那個玉屏。
「玉屏去梨月樓給小趙雲送潤喉葯去了,不聽完兩場戲她是不會回來的。」根兒壓低著嗓門道,怕被內堂的張掌柜聽見,張掌柜最煩女孩子家去聽戲,若是被他知道,玉屏要挨罵,連帶著大家都要倒霉。
小趙雲是梨月樓的頭牌,最出彩的一齣戲便是趙雲單騎救主,不知迷煞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的。而說起梨月樓的東家,那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一個出彩的女人,是鎮東楊家金店的楊足金的第四房妾,大夥都稱她四姨奶奶,據說她原來楊州風月場中的當紅花旦,藝名玉霜,裙下之臣無數,後來卻看中了本地的一個窮秀才,自己贖了身,跟了這窮秀才,這事後來被楊足金知道,楊足金花了千兩銀子把玉霜從秀才手裡買了過來。可笑那窮秀才,卻不知玉霜帶的身家包括珠寶首飾足足有萬金。
等玉霜知道這件事後,大笑一場,笑中含淚,她把本來準備做嫁妝的珠寶玉器一件一件的擺在窮秀才面前,然後又一件一件的扔進了滾滾的南河,之後就進了楊府,成為楊府的四姨奶奶,沒多久就開了這家梨月樓,平日基本上不回楊府,倒是同府里的其他幾房相安無事。
文茜聽了后就覺得這整就是一出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只不過這個玉霜最後並沒有象杜十娘那樣跳江尋死。她選擇了另外一種生活。
剛進了大堂,文茜就看到一個意外的人,雅俞。
「文茜,我若不是今天聽了舅舅說你現在住在驛站,還不知道你到鎮上來呢,你怎麼都不去看我啊?」雅俞看到文茜出來,小跑幾步便拉著文茜的手道。
「剛來,事情多,我正準備這兩天去看你呢。」文茜笑著要拉雅俞坐下。卻反被雅俞拉住:「不坐了,走,我帶你轉轉去。」
文茜看了看夏大夫,夏大夫揮揮手道:「沒事,現在病人少,你就跟這位姑娘轉轉去吧。」
出門上了雅俞家的馬車,兩人在馬車裡就聊開了,等下了馬車,看到邊上那大大的梨月樓三字,文茜有些無語。
「告訴你,你即來了台懷鎮,若不聽聽小趙雲的戲,那就太可惜了,放心,這樓上有專門給姑娘家準備的包房。」雅俞說著就拉著文茜上樓,門上的夥計對雅俞很熟,見了面總是低頭打招呼:「雅姑娘來啦,剛才我們東家還念叨著你呢。」
上了樓,進了包箱,裡面已經坐了好幾個姑娘家,很巧,玉屏也在,她坐在一個微微有些福態的姑娘身邊,兩人正嘀嘀咕咕的聊著,看到文茜進來,那玉屏就皺了皺眉頭,然後一臉不快的道:「你怎麼來啦,店裡沒事了嗎?」
文茜有些苦笑不得,這玉屏姑娘似乎有些弄不清狀況,她可不是她家請的夥計或是買的下人,說句不太好聽的話,她在張氏葯堂是為實踐,那張掌柜留下她可不也是為了她身後的大神——了凡大師嗎,有著賽華佗之稱的了凡那可是哪家葯堂都想供著的主。
「怎麼?玉屏,她是你家店的人啊,不會就是最近傳的那個小大夫吧,嘖嘖,玉屏啊,我看你叔叔這店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什麼歪腿缺手的人也能坐堂,我看啊這位姑娘還是先回家,關起門來把自個兒的腿冶好了再出來見人。」那福態的姑娘不屑的嘲諷著,眼神卻斜挑的一邊的雅俞。
「田珠珠,你怎麼說話的,有什麼氣沖著我撒,別拿不相干的人出氣。」雅俞氣一臉通紅的道。
文茜的表情仍很平靜,但她的心越在抽,感到自己手腳冰冷,尤其是這大熱天,尤其感到冰冷,她感到喉嚨象是被掐住了一樣難受,來到這時代,她雙腿殘疾是不幸的,但她很幸運的遇到疼愛妹妹的哥哥,乖巧可愛的弟弟,心地善良的菊娘,還對如今對她照顧有加的老和尚師傅,還有知心朋友般的雅俞,這些幾乎使她忘記的自己的殘腿,忘記了別人輕視。
深吸一口氣,她明白,隨著她的長大,今後象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要淡定,今天顯然是這個田珠珠跟雅俞有隙,她是受池魚之殃,就算是被瘋狗咬了吧,但也不能任由狗咬,怎麼著也得打一棍踢一腳不是,現代的白骨精,可不是憑人欺負的主。
看著一邊的雅俞氣沖沖的想衝上去,文茜用勁的拉住她的手,然後微微一笑,才對田珠珠道:「我的腿雖瘸了,但我的心正著,不象有些人,腿是好的心卻瘸了,再另外勸姑娘一句,你的嘴很臭,用醫道來說,那是胃火過旺的原因,而造成這個的是積食,知道什麼是積食嗎?就是吃飽了撐的。」
「說的好。」雅俞在一旁鼓起掌來,挑釁的看著一邊氣得說不出話來的田珠珠,象是打了一場勝戰一樣。
正鬧著,梨月樓的東家四姨奶奶帶著一身武生打扮的小趙雲進來,一進來就笑著打趣道:「唉喲,小姑奶奶們,這都是演哪出啊,個個都跟鬥雞兒似的,來,下一場小趙雲就要登場了,特來謝謝姑娘們的捧場。
四姨奶奶話剛完,小趙雲便舞了個花步,然後一拱手道:「謝謝姑娘們賞臉。」
那俊俏模樣一時迷得這些小姑娘們兩眼直冒星星。
經四姨奶奶這麼一出,大夥也安靜下來,中間場子上小趙雲一個拉腔便出場了,一出場便惹得滿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