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是庄小碧第一次進地府，到不像是想象中那樣恐怖陰氣重。

只是空氣中飄著白白的鬼魂，是沒有得到輪迴，成為孤魂野鬼飄蕩在地府前的野鬼們。

左水清一身白衣，卻渾身散發著乾淨的氣息，任憑那些野鬼怎麼上前碰觸，都只是做著徒勞的功夫。路的兩旁是滾燙的熔漿，鮮紅與發黃的顏色混合在一起尤為的顯眼。走在地上的庄小碧都能感覺到有熱氣噴在自己身體上，暖暖的。

庄小碧揚起淚水已經乾涸的臉，牽住了師父的手，「師父，你能找得到我娘嗎？」而且，師父連看都沒看到過我娘，又怎麼會知道我娘長什麼樣子。

左水清不作聲，只是緊緊的牽住了她的手。

沒有得到回應的庄小碧只好收回好奇的目光。反正只要是師父，什麼事情都可以辦得到吧。

走的越來越深入了，天際散著血紅霞光，猙獰至極。

不斷有厲鬼的聲音飄入庄小碧的耳中，他們在尖叫、嚎叫著，但她都不怕。

「小碧。」

「嗯？！」

「前面就是奈何橋，地府的死魂很多，你娘才西去沒多久，應該還在排著隊，你自己過去找吧。」

「是，師父！」懷著激動的心情，庄小碧飛快的跑到隊伍的盡頭，倒退著走路，很仔細的掃描過每一張臉。

娘，小碧來尋你了，你在哪裡啊？

「小碧！」忽然聽到熟悉的喚聲，庄小碧猛然一回頭，娘的身影近在咫尺。

娘輕輕的摟住她的手，「小碧，你……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啊。娘死了，你怎麼也跟著一塊……」

「沒有！娘，我還沒有死，我還活得好好的。我還認了一個神仙為師父，那個神仙對小碧很好的。娘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啊……」娘摸了摸她的臉，淚水涌下，「你也別惦記著娘了，要好好學習仙術知道嗎？」

「嗯……那，那下輩子，小碧還要做你的女兒……」

「好！娘等著你！」

溫情的相擁了一陣子，後面的人實在等的不耐煩了，推了庄小碧一把，「你們兩快點啊，我們還趕著投胎呢！」

「娘……」

「去吧……」

「嗯……」走幾步就回頭望望娘的身影，依依不捨的嘆著氣。

不僅下輩子，下下輩子，小碧都想做娘的女兒。

庄小碧紅著眼睛咬著嘴皮，「師父，我們走吧。」

知道身邊的小人不好過，卻也只能安慰，「人世間的一切都自有定數，小碧，你要學著去接受屬於你的命運。」

「那，那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嗎？」想掌控自己的命運，想每一天都過得開開心心，想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死永遠陪伴著自己，想要一切都完好如初，這一切都無法實現嗎，那這神仙當來也實在沒什麼意思了，她寧願回到凡界找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過完剩下的人生。

這樣就不會再有任何感情可以進入她的心了，也再不會疼痛了。

他又何嘗不想？

如若不是命運使然，就不會命中注定要和她有牽絆，被傷的是他，可他還是欠下了無法償還的債。「就算掌握了命運又能如何，改天換地？讓一切都因自己的一己私利而亂了秩序？」像是在自言自語，左水清帶著她飄回了重華殿。

銀鯉等候多時的在床上跳來跳去，它知道這兩人魂魄出遊，可是沒想到這麼久啊。

忽然兩人的手指都動了一下，嚇的銀鯉趕緊跳回庄小碧的肩上假裝睡覺。

庄小碧回到身體的第一刻就是戳戳肩上的銀鯉，撇著嘴沒好氣的說道，「好了，你以為我沒有看見嗎？還裝，起來！」

「……額呵呵，被你發現了。」

「……切~」庄小碧轉回眸子，卻見師父已經離開了房間。鬱悶的又把銀鯉捉在手裡，狠狠的捏了一下子，「都怪你，我師父不見了。」

銀鯉非常不服的吐了她一臉的白霧，然後順利逃脫。

「你要想看雲笈上仙，你就去看啊。你沒事捉我幹嘛！」

「誰，誰說我要看師父的，閉上你的魚嘴啦！」

氣氛安靜了一陣，庄小碧有些睏乏，但是不敢睡。怕又做噩夢，不僅自己不好過，還把師父也引來，多不好意思啊。

搓了搓自己的小臉蛋，揉了揉自己還未痊癒的小pp，「銀鯉，你有沒有覺得我身材還是挺好的。」

「噗……」這次銀鯉噴出來的是水，多半是口水。

看它對我垂涎的樣子，唉……魅力太高，沒辦法。

噴完口水的銀鯉跳到她面前，輕蔑的小眼睛掃了掃她胸前的小饅頭，「我其實不怪你，我知道你經常用詞不當。」

「……真是的，開個玩笑，你非要揭穿我幹嘛。」不懂樂趣的死銀鯉！壓下心中的怒火，又撐住了左臉，懶洋洋的打量銀鯉，「對了，銀鯉，你說等你化成人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啊。會不會變成個老頭？小孩子也不錯啊。要不你變個姑娘也行，以後我就收你當我妹妹！」

「呸，我是男的！」鄙夷不屑的銀鯉翹著毛，「我要是化形，我就化成美男子，到時候去勾搭幾個比你漂亮的小姑娘氣死你。」

「什麼？！！！你活膩歪了，敢找人來氣我？！」一下子被點燃怒火的庄小碧，一個猛撲，像捉蠍子一樣捉住了銀鯉，用勁捏捏這個小白球，驀然怒喝，「說，你還敢不敢了。」

「我……我，我也跟你說著玩的呢！」若到時，他成了人，第一個還不是去找她嘛。也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很期待。

「哼哼哼，就知道你不敢。」隨手往後一丟，銀鯉摔倒了她的背上。「不過啊，銀鯉。要是你真的化人了，會不會不要我了啊。我以前養了一隻受傷的小鳥，我天天給它喂吃的，可它長大了還是走掉了。還有還有啊，我還找了一個蠶寶寶，我每天都把它放在房間里照料著，日盼夜盼總算盼到它變成蝴蝶了，可它也飛走了。是不是所有的東西，一張大都會離開身邊的人啊。」

銀鯉突然被噎住似得，愣愣的小眼睛里閃過一絲捉摸不定的光芒。

「我當然，我當然不會丟下你。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跟著你？才不……我要跟著我師父。」

「你遲早都是要出師的，等你也成了仙，你就跟不了他了。」

庄小碧忽然有些緊張，想念師父的溫柔，「……啊？！出師？成了仙，就，就見不到師父了嗎？！」

「是啊，你看有哪個徒弟一直跟著師父在一起的，等你成仙之後也要開門立派收徒弟的。到時候啊，也只是過路人罷了。你看還是我好吧，以後能夠陪著你~小碧？小碧？」

庄小碧滯然的點著頭，「是啊，我怎麼能一直跟著師父。那……那我要是不出師，是不是就……」

「你一定是燒糊塗了吧。你見有哪個神仙，需要一個白痴當徒弟的，你要是出不了師，雲笈上仙估計就把你丟進凡界不管你了。」

庄小碧搖頭，「不是的，師父不會丟下我的！」從她掉下山崖的那一刻，她以為她會死，可是沒有，是師父救了她。師父不會想她死的吧，也不會丟下她的吧？連自己都不確信的害怕的揪起心，可是……可是師父對待任何人都是冷漠的，唯獨對她……難道師父只是覺得養一個凡人比較好玩？那萬一她再也提不了師父的興趣，不敢想象，真的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