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黎城
冬天遠去春天的腳步漸漸逼近,積雪慢慢融化,空地都濕漉漉的,樹上的嫩葉悄悄的冒出了頭,化雪的天氣比下雪還要冷些,這也算是給冬天的結尾吧!橘柚的風寒也差不多好了,摸著溫熱的額頭,想著哪天能見到岸海一定要道謝,要不是他常來送葯,怕自己是撐不過去了。話說回來那天送自己回來的黑衣人又是誰,只記得他身上的氣味很熟悉,但也能確定是完全不認識的人,他又為什麼要幫助自己?想得頭都快炸了,揉著本就凌亂的長發,煩躁的撐著腦袋盯著窗外發獃。
庭院外一個人影越走越近,直到他高大的身子完全擋住橘柚的視線,咧開嘴朝著來人笑:「岸海哥。」
「風寒好了嗎?」果然是個溫暖的人啊!第一句話就是問自己的病情,心又是暖了一分。
「嗯!好得差不多了,這還要謝謝岸海哥呢!」
「沒事,何況那天我也沒能勸阻將軍,才讓你受那麼多苦。」站在窗外的人隱隱透著自責,橘柚趕緊擺手,就怕他誤會,差點都要從凳子上蹦起來。
「岸海哥你可千萬不要這樣想,將軍說出的話又怎麼可能改得了口,我可不要岸海哥為了我受到懲罰,而且岸海哥為我做的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
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心疼她在這個年紀就要承受這麼多本不該她承受的磨難:「將軍要去邊境了。」
去邊境!也就是說以後都不用被他欺負了?嘴角止不住的溢出笑,但還沒讓她高興多久,岸海接下來的話直接打破她的興奮。
「將軍讓你準備好,明日一早隨軍隊出發。」
「什。。。什麼,隨軍?岸海哥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就算橘柚再怎麼糊塗,也明白隨軍可不是鬧著玩的,自古以來女子不可上戰場,被發現可是要砍頭的,如果硬要說女子能上戰場,也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軍妓,軍妓是慰勞在邊境守衛軍士的,可怕的程度遠遠大於在紅館。橘柚變得緊張起來,雙眼閃爍盯著岸海,希望他只是開玩笑。
「將軍是如此說的。」略微有些尷尬,每次都是他來傳達一些橘柚不願聽到的事,看著她暗淡的鳳眼,只能嘆息。
頓了半響,眼裡的波光流轉,還能做些什麼呢?自從堇止祁把自己送給尢暝,以後的路就不是能自作主張的,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無謂的反抗又有什麼意義?站起身,隱在暗處,聲音低啞。
「我去收拾東西。」
大軍沒有因為她的加入有任何變動,而且橘柚發現在軍隊的後方有五六個馬車,被黑色的布匹籠罩裡面是什麼東西完全看不見,橘柚被士兵帶到那幾輛馬車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士兵不耐煩的催促她快點上馬車,他們越是催得緊橘柚越是躊躇,士兵都是些粗魯的漢子,也不見得有多大的耐心,見橘柚一直不上去,罵罵咧咧的把她硬是推了上去,橘柚被推得有些痛,皺著眉被弄上了馬車。
被黑布遮住的車內有些暗,而且空間似乎很狹小,橘柚硬擠進來腳都不知道放哪兒,站在哪兒很是尷尬,而車內的人似乎也沒心思管她,此起彼伏的哭泣聲不絕於耳,從聲音上能判斷是一群女子。女子?而且還都在哭,唯一的理由她們是這次充公的軍妓。眼睛也慢慢適應了空間的亮度,環顧四周打量著擠成一堆的女子,姿色一般卻清一色的年輕,最大的也不過二十五六,這時坐在最靠近馬車門口的女子發現了橘柚,看著她哭得更傷心了,拉著她的手挪出一小塊位置,讓她坐下,抽抽搭搭的同情著橘柚。
「姑娘你也是被館里送來的吧!」
「難道你們是被紅館送出來的?」想想也是,南夏王朝的軍隊也不是能做出強搶民女的事。
「我們都是一些姿色不出眾的姑娘,老鴇見我們不能掙錢就把我們賣到軍隊里,可是。。。在這裡卻是生不如死啊!」說到點上,車內的哭聲更加大了。
看著這群可憐的女子,橘柚心有些發顫,同時活在這個天地下,有些人逍遙快活,有些人卻艱難的板著手指熬日子。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的人呢?剛出身就被生母拋棄,長大了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費盡心思想要討他歡心,結果他負了自己的真心,而卻恨不起來,還一心一意為他著想,這樣的自己又何其不可悲呢!
一路上都懷著忐忑的心,車裡女子壓低的哭聲更是讓橘柚心慌意亂,完全摸不透尢暝下一步會做什麼,他把自己安插在軍妓裡面又是什麼意思。無知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壓在心口都快喘不過氣。也不知軍隊行走了多久,只覺得一路顛簸,有時會放她們出去自由活動一段時間,但隨身都跟著一個侍衛,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車內的人從剛開始的以淚洗面到後面的整日發獃,也不再哭鬧,倒是安靜不少,時間一久橘柚也算和她們熟了些,但也說得不多,她們在軍隊的後面,距離隊伍前方還有些距離,所以這段時間都沒能看見岸海,更別提尢暝了,懸著的心也暫時放下了些,但一車子的壓抑氣氛連帶著把橘柚也弄的憂鬱了幾分。
這樣的日子沒有過多久,兩個月後,終於在春天來臨之際到了黎城,守衛邊境的最後一道城池,也是尢暝立下戰功的城池。
橘柚被帶出馬車,車裡的女子都戴上了面紗,排著隊依次入城,黎城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進城者必須走路進城,而上級將士可以騎馬進入。城門被打開,上萬的兵士邁著整齊的腳步進入城內,橘柚一行人跟在軍隊中間緩緩進城。抬眼看著高大的城門,宏偉的建築讓人望而生畏,那牌匾上大大的黎城顯示出城主的霸氣,那上面站著的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挺直的身體像不會屈服的王者,他冷峻邪魅,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息,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知覺的臣服。
尢暝你到底還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