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紫騮嘶入落花去
「這……」富商們面面相覷,不過美色當前,立刻有人喊道:「大桑皇帝剛娶了新皇后。」
「那新皇后據說美若天仙。」
「而且深受聖寵,據說皇帝好幾天都沒上朝。」幾個猥瑣的富商相視一笑。
荷田田感覺自己的胃上下翻騰地噁心,明明已經沒有了的心,空洞洞的難受。
「我們走!」晟兒看著燈下荷田田白晃晃的臉色,想到那些男人們看著她的打量眼神,他就難以忍受。
突然一個角落裡的慵懶聲音響起「那些,只是表面現象。」
黑暗的角落,誘惑的男聲,讓人不禁期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喔?何以見得?」荷田田琉璃一般的瞳孔掃向那個陰暗的角落。
「這個,就要看你的舞值不值這些情報了。」
荷田田左手輕捻一隻筷子,微微一笑,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筷子猶如破空的利箭直朝黑暗飛去。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看我跳舞了。」
黑暗中刷的一聲扇子展開,輕鬆化解危機。
荷田田莞爾一笑「客官想看什麼舞?」
「十八摸!」台下有人叫囂。立刻被晟兒一個咒堵住了嘴。
「我想看的舞,只怕天下無人能會了,姑娘可曾聽過《採蓮曲》?」
台下一片嘩然,這不是幾千年前商朝的亡國之舞嗎?失傳了近千年,已經被傳為了神話,真正懂舞的人也只在壁畫上見過。
「這有何難?」荷田田甩了甩黑紫色的長發,走向台後。
晟兒緊緊跟上,「你當真要跳?」你當真要跳給那些男人看?
「連你這個小正太也敢質疑我,別的不敢說,那個舞正是我的姨媽妲己所創,不過商朝亡,封神后,這個舞就禁止再跳了,因為……太蠱惑人心了。」
「那你還跳!」那你還跳給那些男人看!晟兒攔著荷田田,不依不饒。
「我有想知道的事情,用來交換,沒什麼不可以。」
「你……」小小少年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不願意讓她展露人前,不願意她對別的男人笑,這份感情,難道……
小小的少年站在滿是女人胭脂味兒熙熙攘攘的黑暗後台,第一次嘗到了心酸的滋味。
「公子,您當真要把探子費盡千辛萬苦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一個小姑娘?」黑暗角落裡一個黑衣壯漢急道。
「疾風,公子決定的事,哪來那麼多廢話?」男子被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聲音暴露了她的女扮男裝。
「疾風說的對,我確實就為了討好一個姑娘,但是我也確不能告訴她實情,咱們走吧。」
「是!公子,清音本來就不贊同您來這種地方!」清音的聲音透露著開心。
悠揚的古琴音起,原本喧嘩議論紛紛的場地變的寂靜無聲,一行人止住腳步,望向高台。
只見隨著音樂的飄起,台下升起了微微的薄霧,朦朦朧朧看不清楚,恍恍惚惚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由遠及近,如泣如訴,就像對心愛的人訴說衷腸。
霧中浮現出了幾株金蓮,剪影投在光影中,隨著流轉的燈火熠熠生輝,突然從空中飄起了細雪,落在金蓮上,眾人正嘖嘖稱奇的時候,一道柔美的女聲劃破了寂靜。
「若耶溪傍採蓮女,
笑隔荷花共人語。
日照新妝水底明,
風飄香袂空中舉。
岸上誰家遊冶郎,
三三五五映垂楊。
紫騮嘶入落花去,
見此踟躕空斷腸。」
眾人不由得聽得痴了,眼前浮現出這樣的美景,夏日的若耶溪畔,美麗的採蓮女隔著荷花紅妝笑顏,人面荷花相映紅。陽光照耀採蓮女的新妝,水底也顯現一片光明。風吹起,衣袂空中舉,荷香體香共飄蕩。那岸上是誰家兒郎在遊盪?三三五五躺在荷香飄蕩的柳陰里。身邊的紫騮馬的嘶叫隆隆,落花紛紛飛去。如此美景,怎不引得騷人踟躕,愁腸空斷?
富商送到嘴邊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打了幾轉。
突然笛聲一個挑高,直衝雲霄,仿若馬鳴嘶嘶,不忍離去,一個湖綠色女子從空中飄下,腳尖輕輕落在荷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長長的衣帶隨風翩飛,湖綠色羅裙獵獵作響,長長的黑紫色頭髮緞帶一般落在金蓮上。
「她要在金蓮上跳舞?」老鴇驚呼。
一個舒展,長長的飄帶啪的一聲飛了出去,猶如一汪綠水潑了出去,湖綠色羅裙的少女額頭點著金鈿,碧綠色的琉璃眸婉轉含情,就在那三寸蓮花上翩翩飛舞,仿若那三月的蝴蝶般輕盈嫵媚。
「玲瓏面,琉璃眸。」台下黑暗中,那人已然看的痴了,其實痴得不只是他,台下的男男女女眼中閃現的,都是自己最美好的時光,最心愛的人。
只有吹笛的晟兒不管怎麼看,眼中都只有一人,在金蓮上,細雪中飛舞。
「……空斷腸。」荷田田唱完最後一個音,萬籟俱寂,她站在台上微喘。
其實這個舞之所以失傳,沒有人再能跳出這個味道,主要是因為要用上狐族媚術,要讓每個人都看到自己最美好的那段時光,最心愛的那個人,產生幻象。
有人微微的哭泣,開始是女子的哭聲,後來幾個男子也大哭起來,每個人總有那個彷彿站在陽光下,你卻始終無法靠近的人,那份求而不得,失去的感傷。
這,才是這個舞的秘密。
突然一個利刃朝荷田田刺去,啪的一聲,竹笛被砍斷,晟兒手持半截竹笛站在荷田田前面,怒道:「哪裡來的小書童!」
書童裝扮的那人微微一笑,哼了一聲,儼然是個女聲,正是那清音,她二話不說又要刺來。
「住手,清音!」一個微怒的聲音。
荷田田微笑地看著走來的翩翩公子,米黃色金線只綉一朵蘭花仿若畫在素色的綢緞上,白玉簪綰髮,一派風流倜儻,文人騷客,卻獨獨長了雙桃花眼,眼下一顆淚痣,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瀟洒。
「公子,此女不殺必定禍國殃民!」清音懇切的急道。
「我知道,今日一事之後,這天下想必又要起動亂,只是清音啊,你讓公子我,如何捨得?」
「你!」晟兒對著**裸的表白很是氣惱。
荷田田倒也不氣,「只要你告訴我想知道的,你的擔心我自會解決。」
「你想知道什麼?」桃花眼風情流轉。
「你憑什麼說那一派昇平只是表面現象?」
「你可曾聽說,大桑皇帝娶妻時,曾下了一場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