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醉舞朝歌（下）

一重門隔開兩個世界，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動，在你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

二月，正是群芳蔽塞、嬌媚未露的時節；中原大地，一片蕭條，黃河兩岸，萬木藏春。

英明站在那裡——靜靜地站在那裡——淚流滿面；身後的小蝶趕緊關上殿門，不知所措地搓著手。

殘冬無情，肅殺依然。雖然不知身處哪個月份，但是適才宮殿之外，廊柱之間光禿禿的枝條默默傾訴，讓英明如此壓抑，那麼傷感；於是，天上宮闕亦幻亦真，人間仙境陡然出現，所有的激情竟然在這一刻得以徹底釋放，任誰也一時無法超然·······

這一刻，千年一遇；這一夢，地久天長······

群星璀璨遠在天際，遙不可及；百花齊放卻現今朝，近在眼前！

牡丹、百合、怒菊、水仙、羞荷、桃花、海棠、茉莉······一時數不盡許多，只為此時竟艷、百花盡開。

「小蝶，請問一句，現今幾月了？」，麗妃此話一出，所有的喧鬧都停止了。

所有的喧鬧？是的，宮殿正中，是一個巨大的溫泉——數十位美男麗女，正在裡面盡情嬉戲；玉身如畫不著寸縷，筋骨似鐵凹凸有致，陰陽之神，男女之妙，盡在此處此時······

「小蝶？！」都說男女授受不親，醉夢之餘，突然看見這麼多妙齡女子毛髮畢露，玉體橫陳，英明不由得雙頰緋紅，袍袖掩面；只是此時，他忘了自己已然變成女兒身。

「你們還是暫且退下吧！」小蝶頻頻揮手，那些美男子都識趣地迴避，不顧妙齡玉女萬般不舍。

「麗妃，他們都走了，您可以······」

「小蝶，幾月了？」英明，滿臉通紅，還是那句話。

「什麼······？噢，二月十三呀！」

「還有兩天······還有兩天，這人間仙境便會化作千年遺恨！」

「麗妃，你、你在說什麼？」小蝶有些茫然。

「沒什麼？大王呢？」英明極力掩飾。

「當然是在頂層？您、您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英明故作莊重。

還有一層，怎麼可能？

重新回到冰冷世界，英明有著太多不舍；於是，惱恨之餘，他只有緩步來到畫欄前，極目遠望。俯首人間煙花，通明如晝；仰望蒼茫夜空，繁星點點。

「走吧，仙樂已經響起，大王不等咱們了；快呀，麗妃！」

驚慌之下，小蝶顧不得許多，催促之餘，竟然嬌喘連連，自己先上去了。

這是最為莊嚴的時刻，白銀作階梯，玉石醉畫欄；就這麼恍恍惚惚，英明拾階而上，心裡砰砰亂跳。

「露台通天闕，酒後竟與神共語，萬種柔情為哪般，只是誰為情種；女兒初長成，生前冰清此時潔，只是·······」

只是，英明心無旁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在蘭花女王——妲己身上！

宛如玉女落凡塵——也許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區別——原來黑色也如此可以光彩奪目，令人目眩神迷！宛如瀑布飛瀉，令人心馳神往；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比晶瑩玉石更加溫潤的臉龐；如此美艷，那般迷醉——顧盼神飛，令人忘俗，漆黑青白，如此分明！更為可嘆的是，鼻如懸膽勝七分，唇如櫻桃更醉人，最美的是——

「麗妃，你還是來晚了！為什麼？」紂王臉色陰沉，緩緩說道；美妙的音樂戛然而止，氣氛猛然讓人窒息起來。

就像木偶一般，英明的眼睛一直定格在妲己的絕世姿容之上，不曾移動分毫······

「麗妃！放肆！大王問你話呢！」陰陽怪氣的聲音，這就是傳說中的太監吧？！

「我、我病了！」被小蝶放膽擰了一把，英明猛然醒悟過來，「我不舒服······」

很明顯，這話對紂王造成了極大的震動；但是，就在他火山爆發之前的一瞬，妲己玉臂一伸，把雷霆之怒頓時化作繞指柔請。

「你、你去坐下吧！別掃了大家的興緻······」帝辛長嘆一聲，落座。

於是，雷霆頓息，風雨不再；師絹輕撫琴瑟，李延年神曲悠悠；直到此時，英明才定下心來細細端祥這座恢弘宮殿的醉人之處—

長年盛開的花草自不必說，比第004章每一縷光芒，然後閃耀——卻並不刺眼——在他們的身上，數不盡的珠玉交相輝映令人意醉神迷，！更兼泉水潺潺，環繞流淌；美女如雲，異香撲鼻；夜明珠錯落有致，光芒無限！不知天上宮闕，能否媲美；瑤池仙境，可曾如此！

「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英明能說得出口的，除了這三個字，還是這句話。

一曲終結，歌舞暫歇；英明依然木然地坐在那裡，喃喃自語：「太美了······」

周圍竊笑聲此起彼伏，在這眾人迷醉、靜謐異常的時刻，顯得很是刺耳；嬪妃們的失禮舉動很快引起了紂王的注意，他站起身來卻又坐下了——妲己的玉手輕撫在他鋼筋鐵骨般的臂彎，輕輕搖了搖頭。

「麗妃，你累了！快回去歇息吧！」妲己一笑之下，英明骨軟筋麻，動彈不得。

「小蝶，扶麗妃回去！」妲己滿面笑容，目視小蝶。

紂王揮了揮手，小蝶忙不迭地跪倒謝恩，然後拉著迷醉其中的英明落荒而逃；身後曲聲悠悠，春歌醉人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