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7歲的生日禮物

明武學府，院長室。徐無雙此時正與絕情王品茗賞茶，暢聊世事。

擺在徐無雙腳下的是九頭已死亡的紫階魔獸，九尾妖狐，紫夜狼，烈山熊這些在塵世中赫赫凶名的高階魔獸，此刻已經命隕黃泉。

這些都是絕情王過去幾年所獵殺的獵物。

「徐老，這麼多年以來，有勞你對我們的隱藏和照顧了，這幾頭野獸純屬答謝之物來償你的相助之恩。」絕情王一邊喝茶一邊微笑道。

「任老，不用那麼客氣，我們相識那麼多年了，我也已經很了解你的性格。」徐無雙看著眼前這些魔獸屍體，陷入了沉默。

「你的實力已臻巔峰，即便你去了龍島，想必那條老龍也奈何不了你了。」

絕情王不說話，神色略微黯然，似乎回想起當年之事，思緒飄散。

「任老？」徐無雙疑惑的看著絕情王，在他以往的記憶里，絕情王不可能會出現發愣的表情。

「恩？」絕情王瞬間回過神來，頓察到自己失態，尷尬的笑道：「我呆毛病又犯了，人老了什麼回憶都會湧上來。」

「還是因為那件事吧，因為她？」徐無雙略微頓悟。

「我和那小子這幾天就離開森林了，我也是時候送他回家了。」絕情王迴避掉了徐無雙的問題，步履沉重地站了起來。

徐無雙也沒說話，送他出了大門，「任老，保重身體！」

絕情王點了點頭，腦海里逐漸浮現林涯的面孔，心裡暗自默念：我也該告訴他過去的真相了。

林涯從無極堂出來后，沿著學府外圍的松柏道散心，心情十分的舒暢。

一路上，他碰到了有御劍飛過的高階修仙者，有結伴而行的神仙眷侶，也有剛進學府的赤階學子，為了考核而臉露焦慮。不同角色不同地位的人，所奮鬥的方向都不一樣，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願在成仙路上的眾人，都能找到自己最好的歸宿。林涯心裡默默地感嘆。

10年前，自己被老傢伙強行抓進這所學府的後山森林裡，從此與世隔絕，每天吃盡了數不清的痛苦磨難。在每個月最後一天，星空的洗禮總是形影不離地出現，無法逃避，因此林涯一直都處於痛苦的日子中。

如今，林涯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破敗的森林了。

「啪！」

「小傢伙，在這裡等了很久了？」絕情王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林涯身後，把他嚇個正著。

「拜託老傢伙，你有哪一次可以不要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蹦出來，非要把我的心嚇個半死？」林涯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埋怨著。

「林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絕情王罕有的忽略了林涯的抱怨，溫和的說道。

「該不會是老傢伙你壽終正寢的紀念日吧？」

一陣劇烈的痛打后，林涯若無其事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擦了擦鼻血，咧著嘴對絕情王笑道。

「我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答應過今天會圓滿釋放我的閉關期。」林涯開懷大笑道，只是扯到了傷痛的神經，表情笑的有點慘不忍睹。

「我讓你走，你又能去哪裡呢？」

這個時候林涯沉默了，是啊，自己又該去哪裡呢，天下何處為家？

「跟我回茅屋，我給你一份十七歲的生日……禮物。」絕情王說完頭也不回的飛走。

「這老傢伙，過去9年都沒有說過這句話啊。」林涯愣愣的看著絕情王消失的方向。

明武學府，魔之森，絕情王的屋舍。

林涯進去了熟悉的屋子后，發現絕情王緊閉著眼盤膝坐在地上，好奇地圍著絕情王轉：「老傢伙，你在幹嘛，說好的禮物呢？」

絕情王突然睜開眼睛，眼迸閃電，將林涯整個身體鎮住，大喝：「明台緊守，合抱元神，不要反抗，切勿分心！」

林涯的眼前瞬間一黑，腦海里察覺到一股強大的電流如狂濤浪涌般鑽了進來，伴隨著諸多時光的回憶，既有自己的，也有絕情王的回憶。

林涯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慢慢的不受控制，順著一個熟悉溫和的通道走進一個不同的回憶里，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

漆黑的夜晚，寧靜的星空。

大明王朝六大家族之一林家，此刻卻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慘叫聲，嘶吼聲劃破寧靜的夜空，人影散亂，詭異而又慘烈。

更讓人畏懼的是，天空中正盤旋著數百條龐大的飛龍，口裡不斷的放出熾熱的火焰，若岩漿噴薄，蜂湧的朝向林家的府邸，形成一片恐怖的火海。

龍族，大陸上實力最強大的種族，位於洪荒大陸的極南之地，與大陸相隔一片浩瀚的大海。龍族的體質強悍而龐大，遠非同階之人類可以比肩。

龍族內高手如雲，各色的龍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種群，無人敢得罪這個駭人的種族。

但今晚整個龍族卻傾巢而動，欲要圍剿林家。究其緣由紛紛不得而知，王朝之內更是沒有任何勢力敢相助林家，生怕會惹火燒身。

「柔兒，你在哪裡？」一位中年男人此時在火光中激動的尋找著人，他身形挺拔，有一雙古潭般明眸，讓人感受到頂天立地的氣勢。

「天哥，我在這裡，我沒事。」一位被稱為柔兒的女子緊急地跑了過來，撲進了中年男子的懷抱里。

那是你的父母，林天和雨柔！絕情王發出神識告訴著林涯。

林涯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可是他卻完全動彈不了，他只能做一個旁觀者，無奈的注視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天哥，孩子我已經藏好了，在紫菩樹旁的枯井裡。」雨柔臉上沾滿淚痕，哭著說道，「希望涯兒能渡過這次危機，逢凶化吉。」

林天輕拍著懷裡人的肩膀，安慰道：「我已經請求絕情王幫我照看我們的孩子了，以他的實力，定能保存我們的血脈，至於林家，恐怕難逃厄運啊。」林天說到此處，黯然之極，說道：「危難出真情，我算了解這個世道了。」

「明伯！」林天叫過來身邊的這位老總管，急切地說：「你叫大家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撤退以保存實力。如果我有不測，明伯，這個家族還需要你的護佑啊！」

明伯那蒼老的臉龐激動不已，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著說道：「族長，放心交給我吧！」

那略胖的身體急速的往外跑，然後又停了下來，轉過頭對林天說：「族長，家族復興需要你，一定要熬過去！」說罷便黯然的跑出去傳達命令。

雨柔剛想安慰林天，突然整個人陷入恐慌之中：「天哥，我爹來了，我感受到他的氣息！你快逃！」

但說時已晚，一股強大浩瀚的龍威從天而降，若如末世來臨，驚天動地！

「呼~呼~呼~」

龐大的巨翅扇動著，那抑揚頓挫的拍打聲像一把悶錘不斷敲打著眾人的心裡。林天全力護著雨柔，施展藍階7品的巔峰實力，撐起守護結界，抵抗著那恢弘氣勢的龍威。

「轟」林家的府邸整個屋頂被揪開，碎石和斷木紛紛砸向眾人，死傷十分的慘重。

一頭全身銀色，身軀龐大堪比山嶽的巨龍緩緩地降落，那張開的巨翅遮住了林家府邸的半邊天，崢嶸的龍角，銅爐般大小的雙眸正注視著林天和雨柔，吐出來的龍息使林天身邊的護衛面臨著莫大的壓力，不得不用玄力全力去抵抗。

雨戰，混沌龍族族長，也是整個龍島的族長，一身實力登峰造極，早已位列大陸巔峰，憑藉著龍族天生的身體力量優勢，加上混沌族體內流淌著一絲上古時期混沌體的血液，同階幾乎沒任何敵手。

面對著這個恐怖的大能，眾人心裡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臉露死灰之氣。

「雨柔，跟我回家。」雨戰情緒罕有的平靜，冷冷的對雨柔說道。

「爹，我已經是林家的人了，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雨柔堅定地雙眼與雨戰分庭抗禮，纖纖細手更加牢牢地抓緊著林天厚實的手掌。

「跟我回去，一切都好說，否則…」雨戰身體慢慢溢出了一絲龍威，磅礴的力量頓時如怒海狂嘯一般，噴發而出！銀色的皮膚表面閃現神秘的符號，旁邊的黃金龍族族長心裡一驚，知道這是老族長怒火的前兆。

「否則，我將林家所有人徹底扔進輪迴海海葬，包括你為他生下的畜生…我已經派黃金龍族去抓那個畜生了。」

「林涯！不！」雨柔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呼吸變得非常急速，神色驚恐之極，她轉身，望著林天那悲憤的臉龐，手足無措，卻又迷茫之極，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林天神色凝重，緊緊地注視著雨戰的雙眸，儘管如海嘯般猛烈的氣勢欲要壓垮自己的身體，但他依然堅定挺立著，不受任何的屈服。

林涯此時很想吶喊，他感受到自己母親那血濃於水的內心，是如此的痛苦和恐慌，雙拳緊緊地攥著，臉色變得慘白。但緊接著，他眼前的事物瞬息萬變，轉眼間便來到了一片小森林，遠離了林家的府邸。

「小雜種，原來你藏在這裡，哈哈哈哈，讓我逮到了。」一條全身鋪滿黃金鱗片的飛龍此時正呼嘯的盤旋在一口枯井旁邊，鋒利的爪子閃爍著凌冽的寒光，似乎要將井下的生命兇殘的迫害。

「搶了我的雨柔，卑劣的人類，既然你生下了這個畜生，我就要好好折磨他。」狂飛身為黃金龍族的二公子，仰慕雨柔許久了，如今他的胸腔充滿著嫉妒的怒火，他不甘心他心中的神話被人硬生生的搶走。

「拿命來吧！」狂飛一個迅如疾雷的俯衝，雙爪帶起了一片寒芒，虛空已經完全被撕裂開來。

突然，他的身體被一股巨大地力量生生禁錮了，一個比他身軀還龐大的紫色巨手緊緊地掐著他的脖子，在他眼前顯現出一個頂天地立地般地恐怖身影。

他的那種極限力量竟然發揮不出來，一個難以想象的可怕力量撕扯著他，似乎要將他粉碎。

「再動，掐斷你的龍頭。」一個青衣老者佇立在半空，眼神凌厲如刀，青衣不染塵埃，白髮輕舞，眸子深邃如海洋，擁有無上的風采。

絕情王，洪荒大陸三王之首，一千年前便被譽為人族的活神話之一。

林涯的眼前瞬息萬變，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雨柔被抓走，留下了苦苦掙扎的林天。

讓林涯心酸的是，父親在那片廢墟中，艱難的用劍支撐著身體平衡，身軀不斷地顫抖，原來他的雙腿已經不見了，被黃金龍族族長殘忍地打斷。

「黃金族！」林涯眼神里陷入一絲瘋狂和痛苦，心裡默默的喊著這個名字，刻骨而又銘心。

鮮血染紅了林天的整件衣服，但他依然沒有倒下，因為他要證明給雨戰，自己無懼一切。

黃金龍族族長恨死了林天，只因他搶了雨柔，趁雨戰沒留意，欲要置林天死地，在這千鈞一髮，絕情王及時趕到，憤怒地一拳把黃金族族長龐大的身軀打飛，將林天救下。

黃金族族長完全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便被絕情王一招轟到在地，恐怖的威勢絲毫不弱於場上的數百頭巨龍。

成百上千的飛龍將天空遮蓋，無數的龍魔法從天而降，絕情王巍然無懼，淡然的面對著這一切。

一個人，與整個龍族分庭抗禮，不落下風。

林涯的腦海里停止了回憶，從過去回到了現實中，絕情王看著他那血紅的眼睛和緊攥的拳頭，嘆息道：「後來，你母親以死相逼，雨戰才宣布回龍島，但是黃金族依然暗中派人刺殺你。我那個時候已經身負重傷，迫不得已，所以」

「任前輩，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悉心照顧，謝謝你。」林涯眼前恢復了清明，身體顫抖的往前傾，深深的鞠了三下躬，鄭重地對絕情王說道。

他知道龍族實力有多厲害，絕情王在那個時候能負傷逃出來已經是奇迹了，他還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他逃離魔爪！

「很久以前你父親曾經幫助過我，我只是償還這個人情而已。」絕情王微微一笑，無所謂的說道。

「之所以封印你記憶一直到如今，也只是讓你不要衝動去做傻事，留待有用之身，好來日復仇。你的敵人，是黃金族，而不是混沌龍族。」絕情王依然瀟洒，青衣在微風中涌動，飄逸出塵的韻味便自然浮現。

林涯看著絕情王，默默地不說話。

為了一個人情，他幾乎將自己的命逗搭上，並用了10年時間來躲避龍族的暗殺。

這就是絕情王，對敵人絕情，但卻最重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