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氣難得地放晴了,黎淵看著滿池荷花在陽光下隨著水珠的升騰搖動,忽然想起那天杯淺的舞蹈來,他情不自禁地掏出了半月笛來,吹出悠長婉轉的旋律。
杯淺正在洗茶具,聽到半月笛的聲音,她一顫,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這讓人懷念的聲音…「是師父嗎?是師父孤盞千回來了嗎?」她立即轉身飛奔了出去。
池邊,一個魁梧的男人背對著她站著,聽見她的腳步聲,男人回頭,遍布傷痕的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他說:「這荷花開了不少啊。」
杯淺滿眼含淚,她忍著擦了擦眼睛,再抬起頭,卻發現,根本沒有師父,只有那個紫衣少年在吹奏著。她一時心情複雜,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黎淵似乎察覺到了異樣,他停止吹奏,回過頭,看見杯淺臉上兩道清晰的淚行,他瞬間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麼了?」
杯淺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開始擦眼淚,「對,對不起,黎淵。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師父。」她勉強地沖黎淵笑了笑。
「對了黎淵,」她很認真地看著黎淵問道,「你是否聽說過孤盞千這個人?」
「孤盞千?」
「嗯。」杯淺低下頭,擔心溢於言表,「他是我的師父,是個很好的人。可是半年前他下山後就再也沒回來,我很擔心。」她抬起頭,看進黎淵的眼睛里,「黎淵,你認識他嗎?」
黎淵在猶豫了一下后說道:「不認識。」不然呢,難道讓他告訴杯淺,孤盞千早在半年前下山時與仙銘一戰被捕,后被處決了嗎?他做不到。他不知為什麼,自己在看著杯淺的眼睛時,就是不忍告訴她殘酷的真相。杯淺見黎淵不知,也不再問,只是揚起笑臉,「葯煎好了,黎淵,趁熱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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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晚姐…」杯淺見到霜晚的時候很吃驚,而霜晚只是急著問她:「怎麼樣?那個仙銘有哥哥的消息嗎?」
「他說…他不知道。」杯淺低下頭,「唉…怎麼會這樣?哥哥到底去哪裡了?」霜晚有些失望。
杯淺見霜晚又開始失落,便想岔開話題,「霜晚姐,我…有喜歡的人了。」說完,臉也紅了。
「哦?是炎辰嗎?」「…不是。」杯淺搖了搖頭。炎辰,她的青梅竹馬,孤盞千和霜晚的表弟,是個陽光開朗的男孩,但是她只把炎辰當青梅竹馬。
「那是…?」霜晚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那個仙銘?」「嗯。「
墨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理由呢?」
「他…看起來很冷淡,但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就像師父一樣…」「哦?」霜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是很快,她認真地看向杯淺,「淺淺,我尊重你的心意,但是切記,不可任性。」
「知道了。」杯淺笑著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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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初歇,銀杏樹下的泥土被沖開了,陸遙念凝視著從泥土縫隙中升起的一縷青煙,雖然面無表情,但卻心情複雜。
林夕陌路過兌和軒時,看到了單膝跪著埋土的陸遙念,他輕輕走了過去,抱著的一絲疑問也在看到青煙時煙消雲散。
「這是…他嗎?」
陸遙念一愣,隨即輕輕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你林夕陌。」
林夕陌靠在臨近的一棵樹上,有些遺憾地說道:「其實…你不必殺了他。殺死你們全家是兆幾的命令,並非孤盞千的意願。況且他最後也脫離了旬山妖族…」
「可是我父母和哥哥就是死在他手下,這一點證據確鑿,也唯有這一點,是我不能原諒的。」陸遙念用額頭抵住了銀杏樹,嘆了一口氣。
「林夕陌,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我…不知道。」
「如果是你遇到了同樣的事情,你又會怎麼做?」
「孤盞千最後回到了梅沁谷,不再傷人,過著安穩的生活,至少在我看來,他改邪歸正了,我會原諒他。但是,你與他之間並不只有仇,還有更為複雜的情感存在,所以,我不能用我的心境來揣測你的。」
「是…這樣…么?」